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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363(1 / 1)

d期间,梁国上下为了崇佛、礼佛投入了不计其数的钱粮,结果呢你们这帮佛门子弟白吃、白喝、白住、白拿朝廷那么多好处,朝廷大难临头,结果一个个都失踪了这算什么寻常人家养条狗看门,看门狗见歹人闯进来,好歹都知道叫唤几声说狗太难听是吧,好,春秋各国公子养食客,好歹都有“鸡鸣狗盗”之徒,你们呢萧衍纵然有万般过错,可他被叛军围在台城,不知佛门子弟可曾组织起来,结成义军前去救援拿了人家那么多好处,关键时刻开溜,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忘恩负义,是傅奕以辩论为名,以报纸为载体,要向天下百姓传播的一个消息:佛门子弟当年拿了萧家天子那么大好处,结果关键时候袖手旁观,这就是忘恩负义傅奕不会和辩论对手纠缠,不会争论是否萧衍佞佛导致梁国国力虚弱,直接就揪着“忘恩负义”四个字拼命嚷嚷。一有机会就要大声嚷嚷“忘恩负义”四个字,对方说一句,就重复一句,然后经过报纸扩散。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也许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受人恩惠就要报恩的观念总是有的,而忘恩负义,大家都是知道这是小人行径。这种策略,当然是宇文温传授的,效果不错,那些“辩论值”爆表的高僧,面对傅奕不断重复的“忘恩负义”四个字,即便说破天,都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说法。道理很简单,不管来自天竺的佛教对“忘恩负义”有几种解释,反正中原百姓对于“忘恩负义”的理解,千百年来就是那样。光靠几个辩论高手,根本就扭转不了这种根深蒂固的看法。所有企图甩锅给萧衍的说辞,在“忘恩负义”四个字前,显得十分苍白。这个问题,佛门子弟不可能回避,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佛教的名声怕是要受影响。宇文温放下奏章,闭目养神,他看奏章不是想了解侯景之乱发生的根本原因,因为原因早就总结出来了。他就想看看,这些心急如焚的信佛官员们,其“求生欲”有多强。谈判技巧之一,就是不要成为首先开价之人,因为谁先开价,就很容易处于下风。宇文温想知道,面对越来越不利的局面,焦头烂额的“拥佛”一方,会开出什么价码。第五百三十七章 火候下午,宇文温又在看奏章,这奏章,是中书舍人萧瑀所写,萧瑀在奏章里,向宇文温讲了个一典故。那年,是梁国普通初年,天竺的达摩禅师渡海而来,抵达建康,当时已经开始崇佛的梁帝萧衍萧瑀在奏章里以先祖代称十分高兴,召见了这位异域高僧。随后,萧衍向达摩禅师问了三个问题,第一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数,有何功德”达摩禅师回答:“并无功德”。萧衍本来有向对方展示自己崇佛作为的意思在里面,闻言惊问:“何以并无功德”达摩答:“这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萧衍又问第二个问题:“如何是真实功德”达摩道:“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于世求。”萧衍再问道:“何为圣谛第一义”达摩答:“廓然浩荡,本无圣贤。”萧衍持论二谛,即“立真谛以明非有,立欲谛以明非无”,听了达摩的“廓然无圣”,错愕之余十分不解。连连碰壁,萧衍未免烦躁,话锋一转,盯着达摩忽然厉声一问:“对朕者谁在我面前的人是谁”达摩回答:“不识我也不认识。”话不投机半句多,萧衍兴致高昂的接见达摩,结果两边完全说不到一处,于是萧衍便认为达摩是“言过其实”、“徒有虚名”。达摩也不多说,离开建康,而萧衍随后得高僧点拨,醒悟过来,想再请达摩来点拨自己,结果达摩已经乘坐苇舟渡江北上,此即为“一苇舟渡江”。萧瑀的高祖父就是萧衍,所以他不可以对先祖进行直接或过多批评,却以这个例子,来向天子、便宜姊夫宇文温解释,为何当年先祖崇佛,却不得善终。萧瑀认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先祖萧衍当时不明佛法,以为只要广造寺庙、传抄佛经,剃度大量僧人,就是积累功德。殊不知方向错了,越努力,就会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萧瑀认为,佛祖感受到了先祖的崇佛诚意,所以派遣达摩禅师到中原,为误入迷途的先祖指点迷津。很遗憾,先祖对于达摩禅师的一片苦心未曾领悟。达摩禅师当面指出他广造寺庙、传抄佛经、剃度大量僧人、布施许多钱财,只是积福德而不是功德,把福德当做功德,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执念。所以达摩禅师想破他这种执着,就说先祖此举没有功德,说“净智妙圆,体自空寂”才是功德。先祖不解,反倒心生不快,认为达摩祖师信口胡说。达摩禅师又说“廓然无圣”意图点化先祖。然而先祖误解此意,反倒愈发迷惑,由此愈发觉得达摩禅师胡说。达摩禅师接二连三点化,结果却接连被先祖误解,以至于无话可话说。机缘已尽,达摩禅师只能无奈离去,一苇渡江。所以,萧瑀认为佛祖并没有袖手旁观,奈何天意如此,先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而不自知,空耗无数钱粮,却未能积累功德,以至于引狼入室。天子都误解了佛法,百姓又如何能分辨是非梁国君臣、百姓诚心礼佛,却不得要领,当战火燃起时,谁也没法置身事外。乱梁的是侯景,不是佛教,太清之难生灵涂炭,这不是佛祖的错,也不是先祖和百姓们崇佛的错。错的,是那些响应侯景的逆臣;错的,是打开建康城门、引狼入室的萧正德;错的,是见死不救、拥兵不动的那些宗室;错的,是当时的江南僧人。这些僧人,对佛法参悟不够而不自知,以至于误导皇帝,误导百姓,未能正确引导君王、百姓积累功德,所以大家即便终日诵经拜佛,都是徒劳无功。佛祖为了纠正错误,派遣达摩禅师来建康,奈何,奈何至于所谓“忘恩负义”,萧瑀认为佛门子弟平日里吃斋念佛,不碰甲杖、不习武艺及弓马,所以在战乱中亦伤亡惨重,又如何能有足够的人组织起来报国萧瑀作为亡国宗室,不停在奏章里提“先祖当年如何如何”,实际上就政治角度来说是犯忌讳的,宇文温见着便宜小舅子为了护教如此奋不顾身,真是颇为感动。萧瑀作为兰陵萧氏子孙,不好批评祖先太过;作为周国臣子,不好多说故国梁国当年如何如何,作为佛门信徒,既要上表陈情“护教”,又要避免有强烈“灭佛”倾向的君王不听自己的辩词。萧瑀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竭尽全力,宇文温感动之余,“不忘初心”:老子还是要搞事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这就是所谓的“十动然拒”。原因很简单:光你一个人以佛门信徒身份认怂可不行,火候还不够。。。。。。。“陛下,此为微臣所拟条陈,共计十条”“来人,与太史丞赐座。”“谢陛下赐座”侧殿,宇文温正与入宫接受质询的太史丞傅奕交谈,傅奕上呈益国利民十条,宇文温拿在手中,一边看,一边问问题。傅奕所呈益国利民十条,其内容基本就是陈述佛教祸国殃民的几种表现,并针对性提出应对之策,简而言之,就是认为“佛教是百弊而无一益,最好灭个干干净净”宇文温粗略看过一遍,又看看傅奕,这位以精天文历数闻名,如今年近六旬,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总总迹象表明,傅奕上表奏请罢佛灭佛,不仅仅是迎合上意,而是这位本身一贯以来就极度反佛,是个坚定的“反佛先锋”。有这样的马前卒冲锋陷阵,让宇文温省心许多,不过这马前卒的斗志过于昂扬,他必须适当提点一二,确保火候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朕以为,高祖当年灭佛不无不妥。”宇文温先表明态度,他所说“高祖”,是周武帝宇文邕的庙号。傅奕闻言精神一振,却听天子又说:“傅卿以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为何会崇信佛教”“回陛下,微臣以为,是妖僧妖言惑众。”“很好,那么,百姓为何会被妖僧迷惑”宇文温不等傅奕回答,自己说下去:“道理很简单,有求于人,自然就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无论是谁,无论贵贱,都会想着家人平安,自己平安,希望仕途顺利,希望学业进步,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希望出门远行能够平平安安,希望疾病痊愈,希望生意兴隆,希望多子多福,希望香火不断,希望来世生在好人家。”“这是他们的希望,傅卿以为合理么”傅奕回答:“再合理不过。”宇文温点点头:“所以,谁也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朕也不能,而这希望,总要有个寄托。”“装水,可以用坛、盆、壶、杯、斛、碗,无论用哪种容器,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不能被容器污染,以至于变味傅卿,明白么”傅奕愣了一下,随后回答:“微臣明白”宇文温看着对方,又问:“明白么”“呃”傅奕瞥见天子盯着自己,自己又不能对视,低头思索片刻,再次回答:“微臣明白”“喔”宇文温沉吟着,手拿着那益国利民十条,似乎不知要放哪里。“陛下,微臣方才所献益国利民十条尚有不妥之处,容臣修改一二”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荡“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行宫里,充做大殿的大帐内,天子及朝臣正在听学者讲经论史,主讲的学者,为经学名家刘炫、刘焯,此刻,两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饱学大儒身份,用儒学经典为工具,为天子解惑。天子的困惑,来自梁书,来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对此,必须要弄个明白,以免重蹈覆辙。对此,刘炫、刘焯分别以大雅板、大雅荡进行解释。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讽刺周厉王无道之作;大雅荡,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纣王无道,以此讽刺周厉王之作,二刘今日提及板、荡,当然不是暗讽当今的周天子。板、荡是诗经大雅的诗篇,后世多以板荡连用代指政局混乱或者社会动荡,梁国太清年间的太清之难侯景之乱,就称得上“板荡”。以板、荡来解释“板荡”,正好合适。大雅荡中,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是什么意思呢刘焯对此作出解释:这段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陈述一个事实:世间之事人没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终的。第二层意思,是作者“劝”世人实际是劝谏周王善始善终。刘焯以此为例,对梁武帝不得善终一事进行评价:梁武帝萧衍善始,不得善终,和佛教的因果报应无关,纯粹就是因为身为一国之君,没能把国家治理好所致。他这么一说,在场大臣们不由侧目:这算是为梁时佛教说情了大家都知道,刘炫、刘焯是宇文温的潜邸旧人,这两位经学名家的辩术高超,是天子在学问方面的马前卒,所以,大家都认为二刘会在今日对佛教“宣战”,结果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终,归于“身为国君却不务正业”刘焯又说:“陛下,道德经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梁帝身为南朝社稷主,本该受国之垢,却沉迷拜佛诵经,甚至多次出家,该承担的君王职责不承担,做不到善始善终理所当然,以至于为人所趁,导致江山倾覆,连累百姓受苦。”宇文温闻言点头:“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朕,当引以为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无论立场是崇佛还是反佛,都无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摆开堂堂之阵,对梁武帝之得失进行分析。并不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崇佛上,而是从一个国君的“本份”切入。一国之君,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罢,只要以文武治国,不荒废政务,其实都没关系。但是,若不务正业,成日里想着出家,大规模兴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响国力,那就是不务正业,搞出祸事又有什么奇怪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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