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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472(1 / 1)

d。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封建王朝,因为生产力的限制,没有能力长期实控草原,最多在国力强盛时派兵北伐,打得草原上的霸主抱头鼠窜。但这样的优势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劳师远征对于国力的损耗太大了,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国力根本就承担不起。汉武帝讨伐匈奴,把文景之治积累下的财富消耗一空,大量战马伤亡,代价十分昂贵,这就是实例。王朝巅峰时期,想要解决草原问题,尚且只能治标而不是治本,所以草原方向的威胁,永远是中原历代王朝头痛不已的问题。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有了铁路,有了即将延伸到北海的铁路,这种新式交通运输方式,极大降低了中原朝廷控制草原的成本。大军远征,从内地出发,只需要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在北海地区完成集结,其间不需要消耗太多粮草、不需要动用大量青壮和牲畜运粮,仅仅需要烧煤而已。中原朝廷能够将北海地区作为支撑点,以装备了热兵器的军队作为杠杠,靠着技术上的绝对优势,撬动周边所有地区。届时,中原朝廷控制了广袤草原上的四季牧场,各游牧部族只能乖乖听话。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什么草原霸主出现,铁路会成为贸易和交流的载体。广袤的草原,会成为中原的牧场,大量中原商品经由铁路运抵草原各地销售,改善游牧部族的生活,与此同时,游牧部族蓄养的牛羊、生产的各类奶制品,会大量销往中原。这是双赢的结果,无论是中原的百姓,还是草原上的牧民,都会因为草原铁路的出现,获得改善自己生活的机会。牧民们不再缺乏生活必需品,有基本医疗、生活保障,再没有南下打草谷的需求和机会,在毗邻草原地区生活的中原百姓,不再每年都担惊受怕,提防草原上的骑兵大举南下烧杀抢掠。这就是生产力进步带来的变化,让中原朝廷有机会彻底解决草原问题,前提是执政者有所为,而不是把先进生产力当做粉饰太平的“奇技淫巧”。宇文温放下资料,喝杯茶,闭目养神了一会,拿出舆图研究起来。他此次出京,不是出游,而是率军北伐,也就是御驾亲征,征伐的目标,是东突厥。东突厥的大可汗处罗可汗,前年将王庭迁移到碛北,大概是在于都斤山一带,对方的行为,实际上就是非正式和周国决裂,以大碛为天堑与周国对峙。宇文温本来打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先花个几年把碛南草原完全控制,然后等北海铁路通车,再把碛北草原以及北海地区纳入治下。届时,东突厥可汗要么带着国人西逃,要么被迫在北海铁路还没修好前与周国决战,无论对方做出哪一个选择,主动权都在周国这边。但是,宇文温在春天时的一次晕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一个当众晕厥的皇帝,无论晕厥的原因是久坐忽起头晕、没吃早餐低血糖休克,还是患上了恶疾,都无法消弭人们的担心,也无法阻止人心向年富力强的皇太子那边靠近。这样尴尬的处境,让宇文温寝食难安,但他很快做出了决断:该放手就要放手,但无论如何,都要到草原上走一遭。他不想被人嘲笑是胆小鬼,被一次晕厥吓得内禅,做太上皇隐居,以此保命。他要以一次御驾亲征,为自己的皇帝生涯画上句号。东突厥的处罗可汗,面对周军骑兵的袭扰,王庭一直在于都斤山附近没有搬,对方如此坚持,大概是期盼着天堑能挡住周军大规模北伐的脚步。但后来,应该又有了新的期盼。东突厥的使者虽然已经被赶出周国,但处罗可汗必然在长安有眼线,可以借助周国的民用电报线传递消息。所以周国皇帝晕厥的消息,身处碛北的处罗可汗有可能知道。处罗可汗也许盼着周国皇帝再次晕厥后不省人事,然后周国陷入内讧,果真如此,东突厥就有了翻盘的机会。这个机会,不需要处罗可汗等,宇文温直接送货上门:我御驾亲征,亲自来到碛北,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要不要试一试周军北伐,处罗可汗不敢硬碰硬,很可能选择远循逃避,避免决战。但当身体有毛病、随时会中风的周国皇帝御驾亲征,对方有了咸鱼翻身的绝佳机会,可就未必会跑了。若如此,周军的机会就来了。第七百二十章 心愿夏日炎炎,茫茫戈壁上黄沙弥漫,大风吹起的沙尘,将正在修建铁路的工人弄得灰头土脸,所幸人人带着防风镜,所以不至于被风沙迷眼、影响工作。随着北海铁路碛南段建成通车,大碛段铁路随后开始修建,这段铁路以碛南铁路北端为起点,要往北横跨上千里宽的大碛,抵达碛北草原南端。大碛到处都是沙漠戈壁,气候干燥,雨水很少,植物也很少,白天高温,晚上却又是低温,施工条件极差,可以说是北海铁路最艰苦的路段。但即便如此,瀚海铁路公司依旧想办法调集大量人力物力,来个趁热打铁,将碛南铁路向北延伸,争取早日让铁路跨越戈壁,抵达碛北。新式火车的投入使用,使得碛南铁路的运输能力大幅提升,大量物资沿着铁路源源不断向北输送,使得铁路的“生长速度”颇快。施工工地旁,英国公杨济看着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又看看四周的一片风沙,再看看身后被风沙包围的巨大军营,心中感慨不已。天子远征碛北,乘坐火车抵达大碛南沿,然后将士们骑马横穿大碛、抵达碛北,伺机和东突厥决战。正常情况下,东突厥君臣绝不会和装备了大量火器的周军决战,因为对方知道周军的实力有多可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远循他地避战,拖到周军后勤撑不住,不得不退兵。但是,如今周天子御驾亲征,而天子身体有恙,年初时曾经昏厥,那么有可能知道这一情况的东突厥处罗可汗,也许会起了翻盘的心思,伺机率兵决战也不是不可能。正是基于如此推测,天子才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亲自率兵到碛北,等着处罗可汗的奋力一搏。对于这个战略,杨济是极力反对的,他担心天子本来不严重的病情,因为劳师远征而恶化,搞不好真就在军中因病去世,宛若明成祖朱棣那样。然而天子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时间在周国这边。北海铁路再过几年就会建成,届时官军会有更多的主动权,无论东突厥来战与否,都阻止不了朝廷控制漠南碛南、漠北碛北草原。现在北海铁路才通了碛南段,皇帝却执意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操之过急,而且还会增加各种风险,让各行军总管们心有顾忌,不敢放开手脚和东突厥的军队厮杀。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夏秋之际,野草茂盛,蓝蓝的天上,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枯黄的戈壁上,点缀着斑驳绿色,青黄相接的地形,预示着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也就是所谓的“过渡区”。在这里往南,就是真正的戈壁大碛,往北,就是真正的草原碛北草原。远征碛北的一支周军,如今在此扎营,装载辎重的四轮马车围成一个个车阵,全军将士就以各个车阵为宿营地。御驾亲征的宇文温,此刻就身处车阵之中,他巡视各营地,和将士们闲谈。将士们见天子亲问,一个个激动不已,数日来的鞍马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宇文温看着一个个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感慨岁月如梭。他最后一次带兵出征,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也是在草原上打仗,心态却有些不同:当年是猫捉老鼠,现在是守株待兔。但将士们的斗志一如既往高涨,让他感受到蓬勃生机,感慨年轻真好。就像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哪怕加班再晚再累,睡上几个钟头又是生龙活虎。他却不如当年,这段时间行军、风餐露宿,感到有些疲惫,大概就是年纪上来的缘故,不过还不至于熬不住。军旅生活就是这样,行军条件艰苦,不过天子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样的以身作则能够极大鼓舞士气。这就是宇文温想要的效果,此次出征,尉迟炽繁原本执意要跟着来,为的是随身照顾,生怕他病倒御驾所在,是北伐大军的核心,一旦敌军集中兵力突击,各路周军必须来救,如此一来,各行军就不能过于远离御驾,时刻都要注意御驾的安危。这就限制了各行军的灵活度,行军总管们仿佛是被猎人用绳子牵着的猎犬,无法尽情追逐猎物,甚至还会露出破绽,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此隐患,若是在中原地区倒不要紧,可是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快”,敌人来去如风,主力飘忽不定,战机稍纵即逝,己方想要有所斩获,就得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和更广阔的作战范围。杨济作为明代人,又关心国事,当然知道明初洪武六伐漠北、永乐五征漠北的事情,但残元势力在漠南、漠北草原上来回躲避,使得北伐明军很难找到合适机会歼灭其主力。若是只顾追击、轻敌大意,还很容易陷入敌军的包围圈,损兵折将。所以明军总是无法将残元势力彻底铲除。尤其是永乐五征,都未能如愿歼灭敌军主力,原因就是草原太大,敌军主力回避决战,明军将士四处奔波都找不到敌人主力,一身力气打空气,战果寥寥。结果明成祖朱棣回师途中病逝,得不偿失。明成祖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无奈的选择,因为残元势力的存在,对于大明是很大的隐患,必须给予不断打击,才能防止对方死灰复燃。而历经了洪武年间的折腾,开国武勋所剩无几,靖难武勋之首、淇国公丘福率兵北伐,结果轻敌冒进遇伏,兵败身亡,明军优秀将领损失惨重。所以只有善战的皇帝御驾亲征,才能重振军威。但是,现在的周国人才济济,不需要天子御驾亲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而然就能把大草原收入囊中,而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杨济认为,只要天子健康,国内局势就绝不会乱,哪怕是因为担心发病、失去执政能力,为此内禅做太上皇,都好过带病出征,留下无数隐患。军事上会让各行军束手束脚,政治上皇帝抱病出征在外,远离京城,一旦病情恶化,那么随行的要员就有可能会成为一场阴谋的策划者。沙丘之变沙丘之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秦始皇出巡,于沙丘病逝,随行的权宦赵高、丞相李斯相互勾结,秘不发丧,每日进食如常,以鲍鱼咸鱼遮掩尸臭,还矫诏立胡亥为帝,又令公子扶苏自尽。现在,天子御驾亲征,手中握有大军,一旦意外去世,又有人隔绝内外、秘不发丧,误导不明真相的将士挥师南下,往京城而去,再令太子、皇子们出迎,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杨济认为天子明知身体有恙,却执意要御驾亲征,行为实在太不理智,但谁也劝不住。不过对于大家的担心,天子倒是听得进去,并作出了一系列布置,以作为防范措施,尤其防止有人矫诏,暗地里搞鬼。天子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把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御驾亲征,当然不是天子冲锋在前,天子抵达碛北的目的,主要是吸引东突厥处罗可汗的注意力,让对方难以下定决心逃跑。只要对方主力不走,那么周军就有机会。天子只需要如同猎人打猎般放猎狗追咬猎物,在后方不远不近的跟着,主要作战都是依靠充当猎犬的各行军来承担。各行军此时已经进入碛北草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展开军事行动,各行军总管不需要事事向天子请示、汇报,所以并不是被绳索拴着的猎犬。都安排到这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暗地里担心天子的健康。杨济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大营,看向中军帐处的日月星辰旗,心中的担心挥之不去。其他人是在担心天子的健康,而他担心的是天子的心态。杨济总觉得天子此次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心愿,而是在给自己安排一个结局。天子年初昏厥了,谁也不知道天子何时还会昏厥、昏厥后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神志清醒,所以,朝野内外必然有一股思潮涌动:皇太子要准备好继位了。天子肯定能感受到或者猜到这股思潮,但不想对精心培养了数十年的皇太子做什么“预防措施”,又不想就这么内禅,被人诟病为怕死而内禅保命,所以,想要找个体面点的台阶下。或者,用投骰子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天意让我死,那么与其中风瘫痪在床病逝,还不如还不如死在北伐途中。当年意气风发的西阳郡公,依旧倔强得很。杨济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初见时对方那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由得感慨万千。四十年来,他陪着这个“老友”,见证了许多奇迹的发生,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个倔强的“老友”,走完万里征程最后一段路。然后陪着“老友”平平安安回到长安,颐养天年。第七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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