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造化图小说网>都市青春>我见大理寺卿多妩媚> 《我见大理寺卿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6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我见大理寺卿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6(1 / 1)

“徐某家住甜水巷。您若是过去,到了那里打听徐家就行。”季凤青听到甜水巷,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就是飞飞在街上遇见的那一位。不得不说,真是好样貌。“季兄这么看着我,可是徐某脸上有什么东西?”徐玉郎见季凤青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内里到底是个姑娘,被这么个俊秀男儿盯着,到底有些难为情。“无事。只不过瞧着你有些眼熟罢了。”季凤青说道,“你家祖上可是汴梁人?”徐玉郎摇摇头,说:“徐家一直长居金陵,除了父亲,从未有人到过汴梁。”季凤青点点头,心道或许是巧合吧,看着眼熟,但是他一时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位长得像谁。回到徐家,徐玉郎直奔上房,拉着徐夫人的手,找她讨要擦脸的香脂。“不是说皮肤太过细嫩就不像男娃娃了吗?怎么想着又用上了?”徐夫人好奇地问道。徐玉郎眨眨眼,红着脸把大街上听到的那两位姑娘的话讲给她娘听。徐夫人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笑出声来。“拿走吧。”徐夫人说道,“你本来身量就高,又瘦得很,知春又会给你描画,就是细皮嫩肉,也没人怀疑的。中等往上的人家,哪个养孩子不是养得细皮嫩肉的,”徐玉郎接过来,点头应了。“我这儿还有新得的玫瑰膏子,你拿回去,每日晚上让知春往脸上厚厚地涂上一层,不出一个月,保准白白嫩嫩的。”“是。”徐玉郎恭敬地应了。“还有手上,也别忘了。你这手啊,摸着都剌人。”徐夫人说完,又压低了声音,“日后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谁家儿郎会喜欢自家媳妇的手比自己还粗。”徐玉郎伸出双手瞧了瞧,除了因为习字有一些薄茧,其他倒没什么。她本来皮肤就白,一双手伸出去,不能说跟玉雕一般吧,反正也很好看。“哪里是我手太糙。明明是娘亲的手太滑嫩了。”徐玉郎说完,拿着香脂膏子就走了。“这孩子!”徐夫人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姑娘,竟变成了油嘴滑舌的小爷!第17章徐玉郎第一次去大理寺,内心有些忐忑。他站在那里让知春给他穿上官服之后,又有些许的骄傲。谁家姑娘,能有这番际遇。徐夫人正在镜前梳妆,见徐玉郎来了,笑着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这身衣服真衬我玉儿。”徐夫人笑着说道。徐玉郎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去了多听上峰的话。”徐老爷在一边叮嘱道。“玉儿明白。”徐玉郎应得痛快。徐老爷又叮嘱了他几句,见时辰不早了,就让他赶紧出门了。徐玉郎到了大理寺,见时辰尚早,自己又不知道一会儿该坐哪儿。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时,季凤青走了进来,两个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就轻声闲聊起来。“大齐律看了没?”季凤青问道。徐玉郎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回去仔细看看。”季凤青说道,“日后要用的。”徐玉郎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大理寺卿谢苍就来了。“这位是当今皇后的兄长。”季凤青小声对徐玉郎说道。“多谢。”徐玉郎也压低了声音回应了一句。谢苍一进门,扫了二人一眼,心道皇帝这是怎么了,派了两个文弱书生过来。他记得,自己好像跟皇帝提过,新派来的两个人,有一个是要接替他的位置的。皇帝这是忘了吗?“坐吧。”谢苍说完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徐玉郎与季凤青两个人行礼之后坐了下来。谢苍心里暗暗点头,这两个人,倒是乖巧听话,文弱就文弱一些吧。“大理寺呢,少卿一共四人。除了你们两个,还有石方跟李成。这两个人今日有事,改日来了,就由他们两个人带着你们。”谢苍说道,“余下还有司正四人,司丞六人,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徐玉郎心道这个许家老太爷倒是跟他说了。季凤青在一边只是坐着,心道这个也就是说给旁边这位听的。他可是真真正正的白身,若不是在汴梁投了范家老爷的眼,恐怕也不会拜在许家门下。“这几日先把卷宗全看了。”谢苍吩咐道,“回去再把大齐律背熟。”“是。”徐玉郎跟季凤青起身应道。两个人在大理寺看了五天的卷宗,徐玉郎回家还要背大齐律,眼见的更瘦了。徐夫人张罗厨房每晚都往他的书房送吃的,今日是瘦肉粥,明日就是鸡丝面,后日呢就换成小馄饨,清淡爽口又开胃,只可惜,他吃了那么多还是不见长肉。这一日,徐玉郎沐休,他好好地睡了一个觉,天光大亮才醒来。他揉揉眼睛愣了很久的神,这才翻身下床。“公子没睡好?”知春看着他问道,“也不对啊,您睡了好有五个时辰。”“还不是这几日看卷宗看的。”徐玉郎伸着胳膊说道,“梦里不是破案就是杀人,醒来以后比没睡还累。”知春笑着帮他穿好衣裳,说:“不如一会儿出门转转。在家天天闷着,人都憋坏了。”“也行。”徐玉郎笑着说道,“出门转悠解解闷。”用过早饭,徐玉郎就带着捧砚出门去了。三月末,正是好天气。闻人斐在宫里带着无聊。跟皇后打了声招呼,换了衣裳就带着侍卫去找季凤青了。“不是不喜欢他吗?”谢蕴笑着打趣自家闺女。“是不喜欢他,可是能玩到一起啊?”闻人斐说道,“太子□□日忙于朝政,弟弟又被逼着念书。其他人么,都不是娘亲生的,心里还不定是个什么想头。也就是季家公子,能跟我玩到一起。”谢蕴忍不住扶额,虚指了闻人斐一下。“那姐妹们?各家的姑娘们呢?”“她们每日说的不是哪个簪子好看,就是这衣裳配哪个镯子,要不就是怎么绣花。”闻人斐嘟着嘴说,“听着就头疼。”“去吧去吧。”谢蕴挥挥手,“我现在见你也头疼。”闻人斐上前抱住谢蕴,朝她脸颊亲了一下,欢快地跑了出去。谢蕴无奈地摇摇头,心道果然儿女都是债。季凤青正在家写着,忽然听见下人说嘉敏公主来了,倒是意外地有些高兴。他天天在大理寺待着,都快烦死了,嘉敏郡主来得正好,跟她去街上逛逛,免得筋骨都待懒了。闻人斐今日穿女装,鹅黄色的织锦上衣陪着墨绿色的洒金马面裙,富贵娇俏。走在大街上,让人移不开眼。“今日想去哪个酒楼吃饭?”季凤青问道。虽然他不喜欢她,但是美人在侧,又得了那么多人羡慕的目光,到底还是让人骄傲的。“还是醉福楼吧。”闻人斐说道,“前些日子我自己出来,去了新开的安福楼,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季凤青笑了起来。“你家厨子是旁人能比的吗?”闻人斐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她跟季凤青缓步来到醉福楼,迎面就看见徐玉郎,三个人愣了一下,都笑了。“徐公子!”闻人斐在一边说道,“你认识季公子?”“之前不认识,后来才认识的。”徐玉郎笑着说道。“他是新科状元。”季凤青在一边解释给闻人斐听。“果然是你!”闻人斐笑着说道,“之前我还在想呢,姓氏对得上,祖籍也对得上。”季凤青在一边听着,心道这位可是彻底把身份暴露了。“徐玉郎见过嘉敏公主。”“你是怎么知道的?”闻人斐好奇地问道。“猜的。”徐玉郎笑着说道,“我猜测很准的。”季凤青在一边点头,在大理寺看卷宗,大理寺卿谢苍每次考他们,徐玉郎几乎都是百分之百的答对。有些,是靠推理、证据得出来的,有些全是凭直觉。许家老太爷果然人老成精,看人很准。三个人都觉得相请不如偶遇,就在一起用了饭。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一起聊得开心,席间热热闹闹,很是开心。闻人斐直到回宫,嘴角都在微微翘着。谢蕴见她兴致这般好,忍不住问道:“今日可是遇见谁了?”“见到了新科状元。”闻人斐顺嘴答道。谢蕴在心里转了个圈,心道新科状元据说也是个俊俏的年轻人,回头找皇帝打听打听,探探口风。第18章徐玉郎跟季凤青在大理寺看了一个月的卷宗,终于等来了第一桩案件。汴梁城最大的粮商龚致,死于家中。据仵作说,虽然死因不那么光彩,但是并无蹊跷。“什么死因?”谢苍问道。“脱症。”司丞吕施说道。徐玉郎愣了一下,低声问季凤青。“什么是脱症?”季凤青闻言,轻轻地咳了一声,也压低了声音。“马上风。”徐玉郎虽然以前经常跟着父亲出入青楼楚馆,但是有父亲在身边护着,荤话听得少。季凤青话一出口,他的脸就红了。“既然并无蹊跷,为何还上报到大理寺?”谢苍又问道。吕施翻了翻案卷,说:“龚家报丧之后旁支报的官。”“龚家夫人跟小妾呢?”谢苍翻着卷宗问道。“在龚家待着呢!”吕施说道,“毕竟没有定罪,也不好拿人家女眷来。”谢苍点点头,看向徐玉郎与季凤青,说:“你们两个有什么看法?”徐玉郎因为是新科状元,自然是第一个说话。“想来是龚家旁支想要霸占财产,故意污蔑龚家大房女眷吧。”徐玉郎说道,“刚到汴梁的时候跟父亲见过龚老爷,也知道他家一些情况。龚家现下只有个三岁的娃娃,还是庶出的小公子。若是查出蹊跷,获利的还是旁支。”季凤青闻言在一边点点头,他觉得徐玉郎说得有道理。“凡事不可先下定论。”谢苍说道,“你们若是先入为主,审案的时候就会有失偏颇。”“是。”徐玉郎与季凤青起身恭敬地应道。“你们两个先去趟龚家。”谢苍说道,“龚家旁支敢报官,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徐玉郎跟季凤青带着一位主簿就去了,路上,两个人闲聊了起来。“龚家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季凤青问道。徐玉郎想了想,说:“龚老爷年纪很轻,还不到而立之年,虽是商人,却好风雅,而且是秀才出身。不过父母早亡,家里又只有他一个,这才接手家里的生意。若不然,兴许会走仕途。”徐玉郎还记得龚家老爷龚致的样貌,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很是文雅。偶尔初入青楼楚馆,也很是规矩。不过谢大人说得对,凡事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两个人到了龚家,虽然满目缟素,却也看得出来之前富丽堂皇的样子。下人听闻官府来人了,赶忙请他们到了正屋。龚家夫人一身缟素,眼圈红红地坐在那里。见他们来了,赶忙起身行礼。“民妇见过二位官爷。”“请起。”徐玉郎伸手让龚夫人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之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龚夫人不过二十四五岁,相貌清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季凤青问道。“还有万姨娘并我家儿子。”龚夫人说道。“还劳烦夫人把万姨娘请来。”季凤青说完看了一眼龚夫人,“若是不放心小公子,一并带过来也无妨。”龚夫人点点头,吩咐了下人几句。“还请两位官爷多等一会儿。我家小子这几日有些风寒,旁支那些人盯得又紧,民妇生怕他们有什么坏心眼,只得让万姨娘贴身照顾。”徐玉郎点点头,万贯家财近在眼前,眼红的人,肯定特别多。一会儿,一个细细条条的妇人走了进来,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乳母。龚家小公子被乳母抱在怀里,也是一身缟素。那位年轻妇人行了礼,就立在一边,低眉顺眼,态度很是恭顺。“说说当晚的情形吧。”徐玉郎说完之后,两位妇人对视了一眼,龚夫人先开了口。那日,龚致才晚间回来。龚夫人正在屋里跟小公子玩耍,见他回来,赶忙站起身来。龚致先抱了会儿儿子,逗了逗小家伙,直到他不耐烦了,才交给乳母手里。“老爷,今日是在哪里用饭?”龚夫人问道。龚致想了想,说:“就在你这里吧。”龚夫人低头一笑,赶忙让吩咐下人去后厨。“老爷,常家派人送来了新酿的桂花酒,要不要尝尝?”龚夫人体贴地问道。常家是汴梁有名的酿酒之家,他家的酒,一坛难求。“好啊!”龚致笑着允了。龚家小公子也被抱着上了桌,龚老爷好兴致,拿着筷子蘸了点酒喂给他,辣得小家伙扁扁嘴,含着眼泪就朝龚夫人伸手要抱抱。“老爷!”龚夫人嗔怪地说道,“宝儿还小呢!”她说完之后,赶忙把小家伙抱到怀里,喂给他一块桃花酥,让他甜甜嘴。“多谢娘亲!”宝儿吃完之后叫了一声龚夫人。小家伙声音软软糯糯,喜得龚夫人点点他的鼻子,说:“惯会嘴甜。”“你倒是待宝儿好得很。”龚致夹了一块胭脂鹅脯到龚夫人的盘子里。“瞧你这话说的,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能不待他好。”龚夫人龚夫人说完,还捏捏宝儿的小脸,圆乎乎的,手感可真好。一顿饭,夫妻二人吃得其乐融融。用过饭之后,丫鬟捧来茶水,龚老爷喝了几口,看看天色,站起身来。“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我去万姨娘那里。”龚夫人正跟宝儿玩九连环,闻言愣了一下,之后就敛去表情挂上笑意,说:“多谢老爷体恤。”龚老爷抱起儿子举了几下,就把他交给龚夫人,自己带着下人去了万姨娘的院子。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万姨娘此时正在灯下做针线,见龚老爷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老爷来了。”她说着,倒了杯茶递给龚老爷,“宝儿可好?”宝儿是万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抱到龚夫人的院子,她若是想了,还得去大夫人的院子去看。龚夫人一心想把儿子养熟,十次倒有八次见不到。“小家伙好着呢!”龚老爷说完看了眼万姨娘放在桌子上的针线,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夫人子嗣上有些艰难,宝儿抱到她院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你又有了,倒是可以自己养。”万姨娘用帕子按按眼角,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宝儿是最好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还是照样想。”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进了内室。谁知道两个人意趣正浓的时候,龚老爷却忽然一动不动,趴在万姨娘身上。她慌了,翻身扶着龚老爷躺下,又赶忙请人去夫人院子。龚夫人闻言,立刻让人请来郎中,只可惜,郎中来的时候,龚老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听完这二人的话,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一眼,心道还是要回去跟谢大人商议一番才行。两个人起身迈出正院,徐玉郎无意中回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他想着刚才的情形,果然在叙事的过程中,龚夫人有意无意往身后看了看,她身后,立着的就是万姨娘。此事必有蹊跷。第19章徐玉郎一路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季凤青见他出神,张口问道。“想什么了?”“在问龚夫人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徐玉郎看向季凤青,“还有那位万姨娘的神情,你注意到没有?”季凤青回想了一下,说:“龚夫人跟那位姨娘的悲戚之色不似作伪,其他的,我就没有看出来了。”“据我所知。龚夫人跟万姨娘的关系,很是有些剑拔弩张。”徐玉郎说道,“可是咱们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发现龚夫人看了万姨娘一眼。刚才我又回想了一下,发现龚夫人在讲述当日情形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瞟一眼。仿佛万姨娘才是主心骨一般。”“如果这么说,确实有些古怪。”季凤青说道,“当家主母,怎么会看姨娘的脸色呢!”“而且,龚家夫人的娘家是苏州粮商白家。白家,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龚老爷再宠爱姨娘,也不可能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徐玉郎说完,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龚家,果然有古怪。谢苍听了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徐玉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徐玉郎转了一下眼睛,说:“我想晚上去龚家看看。”“怎么去?”谢苍一挑眉,这个年轻人么,有点意思。“爬墙啊!”徐玉郎说道,“如果龚夫人跟万姨娘是商量好的,两个人肯定会再商议如何应对咱们的问话。”谢苍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季凤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徐玉郎说道,“我又不进她们的闺房,就是在外面偷听一下罢了。”“去吧。”谢苍说道,“季少卿,你跟着一起过去。我再给你们一份搜查令,免得到时候被人家女眷当成采花贼。”徐玉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这个身份大半夜去人家女眷墙根下蹲着,确实挺让人误会的。谢苍去写手谕,季凤青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徐玉郎的袖子。“咱们怎么进去啊?”徐玉郎诧异地看着季凤青,说:“翻墙啊!”季凤青这下彻底愣住了。“龚家有家丁,有下人巡视,还有狗。”他忍不住说道,“而且龚家不是高门大户,院墙也高得很!”“我知道啊!”徐玉郎有些不明白,“动作轻一点不就好了。”季凤青张张口,却没有说出口,他翻墙都费劲,更不用说轻一点了。晚上,徐玉郎打发跟在身边的捧砚回家跟爹娘说一声,自己跟季凤青用过饭,怀里揣着搜查令,跟季凤青一起来到了龚家。夜晚,四月天还有些凉飕飕的。龚家又是在办白事,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轻摇,说不出的诡异。季凤青左右看了看,心道这龚家老爷还没到头七,也不知道这魂儿还在不在龚家晃悠。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龚家北墙,徐玉郎看了看,说:“谁先上去?”季凤青想了想,决定还是认怂。“你先,然后拉我一把。”徐玉郎摇摇头,快跑几步,用力往上一窜,几下就骑到了墙头。“你快点。”徐玉郎压低了声音说道。季凤青无奈,伸手摸到院墙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脚踩着,奋力扒住另一块凸起的砖块,努力地往上爬。徐玉郎坐在那儿,忍不住扶额,他就不能快点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季凤青挂在墙上仰头冲着徐玉郎喊道。“小点声!”徐玉郎说完,眨巴眨巴眼睛,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姑娘啊,去拉男人的手,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又想想,脱了这身衣裳,她就是徐家玉娘,这段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终于,她忍着羞愧,伸手去拉季凤青。万幸天黑,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季凤青的手指很长,还有些温热,徐玉郎握住之后,用力地往上拽了一把,这才把他拉了上来。“终于上来了。”季凤青松了一口气,“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还不是等你等的。”徐玉郎说道,“我们下去吧。”季凤青又傻了,他居然忘了爬上去还要爬下来这件事情。“怎,怎么下去?”徐玉郎往下看了一眼,说:“跳下去就行。”“这么高,怎么跳?”季凤青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进大理寺,翰林院不好不清贵吗?徐玉郎白了他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骑在院墙的季凤青。“你别直着往下跳,容易扭到脚,跳下来的时候蹲下来。”季凤青无奈,他也不能在这院墙上一直挂着啊!他战战兢兢地把腿挪到一边,咬咬牙,跳了下去。“哎呦!”季凤青低呼了。“又怎么了?”徐玉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这个家伙来。“摔着了,疼。”季凤青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摔哪儿了?”徐玉郎问道。“臀,臀部。”季凤青说道,“下来的时候脚一滑,屁股先着的地。”“那没事。”徐玉郎说着左右看了看,“站起来缓缓就好,赶紧走吧,现在没人。”“起不来。”季凤青觉得自己尾骨可能摔折了,特别疼。“我拉你。”徐玉郎说着,伸出了手。季凤青没办法,拉住了徐玉郎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细长,有些发凉。“你能快点吗?”徐玉郎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季凤青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屁股疼。”“怎么才能不疼啊?”徐玉郎问道。“得找推拿师傅按揉才行。”季凤青觉得自己那里肯定都摔青了。徐玉郎攥攥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这时,有家丁巡视过来,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赶忙蹲到了一边低矮的冬青后面。两个人敛气屏声,心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好容易家丁走了,后面却又来了一只狗。短嘴立耳卷尾,一看就是看家护院的高手。大狗立在那里闻了闻,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徐玉郎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扔了过去。大狗被猪肉吸引了注意,不再往他们这边打量。徐玉郎赶忙起身拉着季凤青,快步走进了内院。“你准备得还挺充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笑了笑没说话,小时候,她跟兄长,就是这么偷着溜到自家花园子里捉蟋蟀的。两个人路过柴房,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双双吓得一机灵,贴在墙根不敢动弹。“死鬼,这个时候还敢过来。”柴房里想起一个姑娘的声音,很是娇俏,又滑又甜。“怎么不敢,你不还是也来了吗?看来也是想我了。”“这个时候,你这个管事不在前面盯着,跑到这里,不怕被夫人发现,撸了你的位置。”“前面人多着呢,倒是你,不在万姨娘身边伺候,行吗?”“姨娘身边的红人是碧桃,我往跟前凑什么啊!”“那就亲香亲香吧!”后面的声音,就没法听了。两个人都还年轻面嫩,红着脸快步离开了柴房。这龚家治下也不过如此,管事的居然跟姨娘的丫鬟搅在了一起。方姨娘的小院子在西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徐玉郎拉着季凤青蹲在下面,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第20章万姨娘的屋子一直亮着灯,徐玉郎跟季凤青两个人就在墙根下蹲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万姨娘在屋里干什么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季凤青说着,扶了扶徐玉郎的肩膀。徐玉郎背部一凛,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你干嘛呀!”他赶忙问道。“脚麻了。扶着你借借力。”季凤青说得毫不在意,徐玉郎却很是受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着点才好。一阵冷风吹来,季凤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冷吗?”他问道。徐玉郎摇摇头,说:“不冷。”“怎么可能?你刚才手挺凉的。”“那是在墙头等你等的。”徐玉郎蹲在那儿,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我现在就不冷了。”“为什么?”季凤青觉得自己冻得上下牙齿都要打架了。徐玉郎翻了个白眼,说:“我穿得多,套了两件夹袄。”季凤青想了想,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你穿了两件夹袄,外面还有一件常服,不如给我来一件呗!”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假装没听见。这个人,可真好意思。“给我来一件,我都快冻死了。”季凤青又说道。“不给。谁让你自己没准备充分的,活该。”徐玉郎说完,继续揣着手蹲在那里,跟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没义气!”季凤青小声嘟囔道,“好歹也算是同年。”“给你我不就冷了。”徐玉郎说道,“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公子。你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大半夜蹲人家姨娘屋子下面听墙根的。”“你呀!”徐玉郎说完,心里暗笑,跟我比嘴皮子,我就没输过!季凤青被徐玉郎说得没话,犹豫了一下,也揣着手靠到徐玉郎身边。“你又干什么?”徐玉郎问道,“挨我这么近!”“挨近一些还暖和点。”季凤青说完,又往徐玉郎身边凑了凑。他还真是挺暖和的。这时,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望了过去。龚夫人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穿着孝服,散着头发,院子里,月光冷森森的,一阵风吹来,状如鬼魅。季凤青心道幸亏刚才没有遇见龚夫人,不然他可能得当场叫出来。龚夫人缓步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抬头敲了敲门。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谁?”万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龚夫人说道。吱呀一声,门开了。龚夫人走了进去。“你的丫鬟呢?”龚夫人问道。“知道姐姐要来,提前都寻个事情打发走了。”万姨娘说道,“宝儿也睡了,乳母也让我打发了。”季凤青在墙根下听着,看了一眼徐玉郎。他说的果真没错,这事情,真有蹊跷。“大理寺那两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龚夫人问道。“应该不会。”万姨娘说道,“虽然你我都存了同样的心思,但是提前谁也没跟谁说,算不得预谋。”“话虽这么说,但是到底那人算是死于你我之手。”龚夫人说道。“姐姐万不可有这种想法。”万姨娘说道,“他在你那儿喝了酒,又在我这儿吃了那虎狼之药。这怨得了谁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相冲,更别说咱们了。我若不是事后看了一眼那个药丸,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但愿大理寺那两位不会再来了。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龚夫人说道,“只要能平安过来,丧事结束了之后,我就接手铺子,你在家好好照顾宝儿也就罢了。”“姐姐这几日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万姨娘说道。“这是自然。”龚夫人接口道,“若不是因为这死因蹊跷,旁支来闹的时候,我早就报官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龚老爷死因果然有问题,可是,也立不得案,这连误杀都算不上,只是个意外。可是,这夫人跟姨娘,怎么就这么恨他呢!“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就看你跟别的奴仆不同。”龚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当初为了让那个死鬼少打咱们,我装着跟你别苗头,两个人争风吃醋讨他欢心,也没问你,你到底什么来头?”“我?”万姨娘声音有些悲伤,“我家祖上也是个小官,可惜我祖父的上峰是跟着先太子的,先太子被废了之后,这一脉都下了狱,女眷呢,都被卖做奴婢。后来啊,太子倒是被平反了,可是,谁来管我们这些人呢?”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