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钟衡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祝深心底叹了口气。这个人啊,一发烧怎么这么会撒娇啊。真是受不了。明明健健康康的时候一副古井深潭油盐不进的样子,可一发烧,又黏人又卖乖,实在让人无法抗拒得很。也不是不难理解,人发烧生病会变得十分脆弱,这个时候总是想要抓一个救命稻草的。好像抓到谁都可以?抓到谁都能展示出这样的一面?那么他的那个白月光也看到过他这样一面么?程展眉也看到过么?哼。没想到这个人,年纪不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情债倒是不少。祝深顿时有些生气,可一望着可怜巴巴看着他的钟衡时,什么气也生不出了。白月光又如何?程展眉又如何?现在在钟衡身边的可是他。我不走。他说。钟衡仍直直地看着他,好似在怀疑。真不走了,祝深重新坐了下来:我帮你取针。那你嗯?祝深一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了绑着软管的胶布,一手轻轻捏住了紧连针柄的输液管。其实他是没有什么取针经验的,实在是因为自己进医院的次数太多,久病成医虽然说不上,但给人拔个针头还算是小菜一碟的。正准备拔针头时,忽听钟衡问了一句:会陪我睡觉吗?祝深手一僵,针头便被用力拔出:你说什么?手上血止不住地流,祝深慌了,刚要去找东西包扎,可钟衡正流血的拿手却紧紧拽着祝深的衣角,不放他走。祝深皱着眉虚虚握着他的手腕,说道:你松开。钟衡轻轻地松开了,像是仍留有几分眷恋,手在空中尚未收回。祝深赶紧拿来棉签给他压住伤口,再一看钟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祝深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不禁叹了口气。你睡哪边?祝深忽然问。钟衡一怔,惊讶地看着祝深。祝深将他的枕头放平,就睡这边吧,不许乱动。钟衡连连点头:不动。祝深绕到了另一边,掀了一角被子,上了钟衡的床,最后确认道:这回能好好睡觉了?钟衡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替祝深盖好了被子。祝深险又被气笑了。你给我盖了被子,我不还得给你盖么?虽这么想,嘴上却未制止,待钟衡给他盖好了被子,又伸手将钟衡那边的被角压严实了。一床被子里同床共枕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若是钟衡不是烧得这么迷糊,恢复到寻常的样子,祝深大概就不会和他相处得这么自在了吧。正想着,祝深不禁问他道:你会记起来么?钟衡的身体还是有些热,他往祝深身边靠了靠。万物趋光,而他趋祝深。小心翼翼地拉着祝深的一只手,便已心满意足了。即便是发烧烧得这样模糊神志,他仍有理智自持,靠近祝深就已经很知足了。祝深见钟衡没过一会儿没了动静,心道这人折腾了一晚上了终于累得睡着了。明明他也是奔波一天,明明他的身体还在痛,可此时,躺在钟衡身边,却一丝睡意也没有。钟衡是病得迷糊,可他是清醒着的。他不会因为想哄谁开心安抚谁的情绪而和谁上一张床,盖一张被子。此时此刻他能躺在钟衡身边,也只是因为旁边的人是钟衡罢了。越是清醒,才越是心寒。明明知道应该及时止损,及时抽身,可他偏偏对自己无能为力。人叫你小拾,你就心动。人叫你别走,你就真不动。祝深啊祝深,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提防着提防着,又陷进旋涡里了啊。可是就算真陷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天蒙蒙亮时,祝深才浅浅入眠。似是听到身边梦呓,绵软的调子,说着他听不懂的霓城话。说什么呢?外婆,他还是不喜欢我。我要把他放走了。可是我好难过啊。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是9999个字,因为我被榨干了,一滴也没有了*今天份的更新我提前发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看得到就当是咱们一起渡个劫吧,要开心点儿第 56 章早晨, 钟衡醒来时发现祝深正睡在他身边,以为是梦,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一动, 梦便碎了。可静待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些细碎的一闪而过的画面,全是关于昨晚的他和祝深。原来不是梦。窗帘未拉严,室内泄进来了几缕光线,晨光虽熹微, 却足以照亮祝深的面颊。蒙着层光影, 祝深的脸上竟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朦胧圣洁, 看着看着,钟衡眼睛灼热发烫, 想避开时,这视线却仿若千钧之重。只这么看上一眼,就再也避不开了。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那鸡蛋羹是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小拾。钟衡立刻走去床边,轻轻唤他,胃不舒服了吗?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哼,钟衡探了探他的额头,上面浮着层细密的汗。钟衡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祝深此刻确实是难受的,昨晚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又因钟衡高烧折腾了半宿,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胃里却有如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意朝他涌来。听见身边有人唤他,这才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见钟衡坐在床沿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时,祝深忽地清醒了。钟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家居服,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他抬手就想要摸上他的额头,钟衡便顺从地蹲了下来,任他动作。手中并不烫了,祝深睁大眼睛细细分辨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人不再是昨晚那个要喂要陪要听故事的钟衡了。此刻的他神志清明,眼神里再无半点依恋与稚气,不知为何,祝深竟有些失望。你好了。祝深撤回了手。启唇发声,才知自己的声音原来已经这么哑了。钟衡看见祝深瞬间暗下去的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祝深坐了起来,一只掌心抵在了自己的胃部,只听他轻轻发问。回想起钟衡晕倒前他们还不欢而散,一场突至的高烧将他们交织在了一起,现下钟衡好了,大家各自回到原点,而之前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被回答的问题,就又要被挖出来再讨论一遍。余下的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床单,祝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冷汗又发了出来,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他素来是好强的,即便是忍着疼,也绝不示弱,此刻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正定定地凝望着钟衡。钟衡明明穿着棉质家居服,面上却未添柔和之色,一副沉冷严肃的样子,似是在斟酌用词。来一刀吧。给一个痛快。祝深想。钟衡每多思考一秒,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一滴汗珠从他的发迹斜斜穿过眉骨,又无声地从眼下划过,直至落进了衣领里,才湮灭无踪。汗珠走过的地方,像是泪痕。望见对方薄唇翕合,祝深变得更加紧张了,嘴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只听钟衡道:昨晚辛苦了,谢谢你。祝深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钟衡那个小黏糊的劲儿,瞬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什么不用谢。争气点啊。磕巴什么。祝深揉了揉脑袋。钟衡忽然问:我昨晚是不是很失礼?祝深一顿,偏头望他。钟衡低着头,认真回想着。他光记得昨晚祝深温柔耐心地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鸡蛋羹的事情,其余一概记不清了。可他隐约觉得能得祝深这样照顾,自己应当是胡搅蛮缠了一番的。祝深看着钟衡垂头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他昨晚撒娇缠人的样子,唇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不。你很乖。钟衡怔住,见祝深这样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他本就寡言,这下便更加沉默了。两人各自有心事,被这么一打岔,气氛算是稍稍缓和了不少,可没过多久,气氛却又逐渐凝固了下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轻松只是梦幻泡影。仿佛昨晚的陪伴也只是虚幻一晃罢了。我不是问你这个。祝深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祝深胃部绞痛更甚,几乎是咬着牙,他又将先前在车库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要离婚?一双拳头在钟衡的身侧被握得死紧,只听他沉着声音问祝深:你呢?这二十年来,钟衡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心事,所以这一次,他也能伪装得很好。未被拉严的窗帘泄进几分早晨的光束,若敞开的那角帘子的宽度能再大些,日光便能够照见钟衡那出卖心绪的一双手。拳头打着颤,骨节泛着白。如果祝深注意观察,就能发现钟衡的背挺得比往日还要直,双肩展开,贴肤的家居服被绷得就像是刚熨烫过的衬衫一般笔挺。然而祝深此时紧张得自顾不暇,又哪能分心观察别人。这么多年了,钟衡早该知道,将刀子递给了祝深,总比他自我裁决来得痛快。于是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等一个属于自己的审判。他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自己发落,决定权永远都在祝深手上。一秒,两秒。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了。祝深幽幽地看了钟衡一眼,想这人实在是狡猾,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忽地,他道:我不想离婚。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祝深,心脏正猛烈跳动着。祝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歪头对他说:我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亲了你,今天就和你离婚?我这也太反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