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一时间看愣了,他觉得师父手里的不是木棍,是一把绝世宝刀,虽立于屋后这方寸之地,依旧锐不可当。等吴恒停下来,又拄着拐杖站着,他眼里的光亮渐渐散去,身上的气势也卸了。茯苓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明明这样厉害,为什么还……”“你想问为什么沦落至此?”吴恒苦笑了一下,在屋后的凳子上坐下,眼里带着几分追忆,“我本也是冬青门弟子,因为一次意外,我筋脉俱损、武功尽失,还断了一条腿,此生再与江湖武林无缘,我不想留下给师门丢脸,就下了山。”“我现在教你的,就是冬青门的《九重刀法》,”吴恒考虑良久,还是开口道:“苓儿,明日我带你上冬青山拜师吧。”茯苓放下面团,在衣服上胡乱的蹭了蹭手上的面粉,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师父,你不要我啦?”“不是不要你,”吴恒叹了口气,“师父没有内力,后面的功法教不了你了,你天赋异禀,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不能止步于此。”茯苓犹豫道:“可是……”“苓儿,”吴恒轻声道:“你不是还要给爹娘姐姐报仇么?”茯苓说不出话了,师父说得对,他要报仇,要变强,可是师父腿脚不便,他走了谁照顾师父?吴恒一看就知道茯苓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茯苓的头,笑道:“放心吧,师父去和你李叔合伙开早餐铺,不愁吃穿,再说还有你师兄呢,你才多大,师父还用你操心?”说完吴恒拄着拐杖,转身去屋里,拿出了一把刀,递给茯苓。“这是师父当年那把刀,现在传给你,刀客以刀为伴,永远也不能分开,明白吗?”眼前这把刀跟了吴恒大半辈子,十几年未出鞘,依旧锋利不减当年。茯苓点头,他红着眼,郑重的接过这把佩刀。冬青门现任掌门赵旭是吴恒的师叔,吴恒与门内十几年没联系过了,为了茯苓的前程,他觍着脸也得去求一求。赵旭初闻此事,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就好比半辈子没打过交道的远方亲戚,突然家破人亡了来打秋风,但其实家破人亡还是他们害的。就算不提前尘往事,一个卖包子的废物,教出来的徒弟能有什么本事?哪有人挑着扁担卖包子行走江湖?大弟子陆长恩劝道:“师父,这恐怕不妥,让人知晓,定会说我们冬青门不近人情,他不过想送个人进来,就当添了个外门弟子,对外说他资质不够,日后若有人提起,只会道您重情重义,公正严明,不因私偏心于他。”赵旭觉得他说得有理,点点头道:“那你说,安排他去哪里?”陆长恩眼中透出几分阴险:“吴恒在镇上卖包子,他徒弟就安排去做饭吧。”赵旭:“那就这么办。”茯苓收拾了几件旧衣服,在冬青门下和师父吴恒道别。吴恒叮嘱他好好学武,眼前的男人拄着拐杖,穿着旧夹袄,一看就是个敦厚老实的人,此时红了眼睛,看着茯苓跪下给他磕头,想拉他起来,弯下腰,却没能伸手。他知道这大概是茯苓最后一次给他磕头了。茯苓磕完头,背着刀站起身:“师父,我走了。”吴恒点点头:“师父就在山下,有空就回来看看,照顾好自己。”“师父放心,无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茯苓把刀背在身后,进了冬青门。师父收留他,给他饭吃,还教他武功刀法,他感激师父一辈子,他一定努力练武,绝不辜负师父对他的期望,他还要报仇,要告慰他爹母姐姐的在天之灵。走出几十米远,茯苓突然回头,那穿着旧夹袄,拄着拐的人,依旧站在原处,远远的看向他。茯苓看不清师父的面容了,但他知道师父此时一定弯起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一辈子含蓄内敛的人,此刻竟然少见的情绪激动,见茯苓回头,伸出那只没拄拐的手,冲茯苓招手。师父在山下,在那夕阳淡淡的余晖里,看他越走越远。“爹!你偏心!”吴子安叫道,“你把刀给他,还让他进了冬青门!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吴恒平静的道:“安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等你《九重刀法》也练至第二重,我也送你去冬青门学武。”吴子安气道:“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他!”吴恒心里知道,吴子安确实不如茯苓,不是只差一点半点,无论是刻苦程度还是天赋乃至心性,都相差甚远,不出意外,吴子安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茯苓。但眼前这是自己的儿子,吴恒不想说出来伤他,只是拍拍儿子的肩安慰道:“安儿,只要肯下功夫……”“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吴子安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就是个丧门星,一来就克死了我娘!”吴恒气得一巴掌扇过去:“胡说!这和苓儿没关系!”“你为了他打我!”吴子安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眼里一片通红,哭着跑开了。吴恒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着儿子。冬青门——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注)冬青门位于冬青山之南,依山而建,山上郁郁葱葱,和许多门派相同,由石阶层层而上。不管门派内里如何,外头看着总要像个江湖上的正道名门。茯苓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冬青门,他还没见到那刀法很厉害的掌门,直接就被安排进了厨房。茯苓也不气馁,起码他不愁没饭吃,他早上依旧五更起床,先练一会儿内力,接着和众弟子一起晨练,练完又赶回厨房准备蒸馒头做早饭,他把师父给的《九重刀法》藏在怀里,他过目不忘,里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一有机会就琢磨刀法。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能少做些噩梦,他害怕在梦里见到爹娘姐姐惨死,也害怕他们问他为何仇还未报。村里的小芸姐姐说,杀死他爹娘姐姐的不是普通人,他必须要强大起来。厨房里一共二十个外门弟子,负责整个冬青门的伙食,其中有一个叫樊斌,生得五大三粗,和陆长恩的徒弟是同乡且关系不错,自然而然就做了领头。茯苓第一天进来,樊斌看着这个矮萝卜头,五官秀气,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姑娘,料想没多大能耐,好不容易新来一个人,于是他故意刁难茯苓,让茯苓去劈柴。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幸灾乐祸,唯有一个叫邱毅的人看不过眼,拦了一下。茯苓看过去,那个叫邱毅的人身形瘦削,五官不算出众,却有一双又大亮的圆眼睛,此时这人瞪着大眼睛看向樊斌,黑眸子里带着几分执拗的傻气。茯苓倒没觉得劈柴有什么,累是累一点,正好练一练出刀的力度和准度。但他还是把这一幕记了下来。劈了好几个月的柴,茯苓反而觉得越来越轻松,他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力度和准度,把内力化在斧刃上。每天劈完了柴,茯苓就会爬上屋顶,或者藏在角落里,偷偷的看内门弟子练习刀法,再对照吴恒给他的《九重刀法》,自己回去练习,第三重刀法入了门,渐渐熟练起来。师父吴恒和他说过,在还未强大之前,要学会收敛起锋芒,不然容易遭人记恨,所以他一直背着众人,在厨房倾倒废物的附近练习,天气一热,这里饭菜酸臭,没人愿意来,厨房的人欺负茯苓年纪小,平常倾倒的事都让他去做,倒也便宜了茯苓,让他名正言顺的到这儿来。某一天樊斌吃撑了在厨房散步,没在厨房看见茯苓,随口问道:“茯苓那小子上哪儿偷懒去了?”其他人回答说去倒废物了。樊斌嗤笑道:“他去倒废物?他就是个废物!”樊斌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茯苓练刀法,他没注意茯苓练到哪一重,倒是看见了他手里的刀,不像门内发给外门弟子使用的刀。“你的刀是哪儿来的?拿来我看看。”樊斌伸手道。茯苓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是我师父的。”“你师父?就是镇上那个卖包子的瘸腿吴?”樊斌端详了一下,虽然他见识不多,但也识得这是把好刀,“他那个废物也配用这把刀?不如给我。”茯苓一把夺过樊斌手里的刀,冷声道:“我师父不是废物。”樊斌没想到茯苓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心想定是自己方才没注意,才让他夺了去,嘴上仍道:“你师父就是个废物,瘸腿吴,一辈子只配卖包子,你和你师父一样,都是废物!”他话音未落,茯苓已经拿着刀直逼他身前,他赶紧拔出自己腰上的佩刀,道:“你这是自不量力!”在樊斌眼里,茯苓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个头又矮,纵使会几招,没有内力也只是花架子,而自己刚突破了第二重刀法,在外门弟子中也算佼佼者,认为茯苓根本不值一提。但樊斌很快发觉不对劲,茯苓来势汹汹,招招都压他一筹。茯苓之前从未与人交手过,吴恒没有内力,吴子安打不过他,刚开始他对上樊斌时,稍微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很快他就进入状态,《九重刀法》前三重都是基础,第三重则是前两重的融汇贯通,通过与樊斌的过招,茯苓越来越熟练。樊斌渐渐不敌,他感到心惊,他今年十八,才练到第二重,万万没想到茯苓竟练到了第三重,等他再回过神,自己的佩刀已经掉在了一旁,而茯苓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师父不是废物,我也不是废物,你才是。”“是、是,我是废物,”樊斌看着锋利的刀刃,很没骨气的双膝一软,冒着冷汗跪下来,“你和你师父都厉害,我才是废物,求求你别杀我……”“茯苓!”邱毅惊道,他怕樊斌来找茯苓麻烦,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却没想到看见这一幕。茯苓把刀收了,对樊斌道:“管好你这张狗嘴。”樊斌赶紧称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茯苓!”邱毅拉住他,“你不怕樊斌来找你麻烦?”茯苓道:“他想来找麻烦,就迟早都会来,我为何要怕?”邱毅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母猪上树。等邱毅走后,茯苓继续练刀法。隐约觉察有人靠近,茯苓刀锋一掠,没想到来人根本未出剑,只是挥了挥衣袖,茯苓便感觉浑厚的内力袭来,他连站都站不稳,步步后退,手上的刀却没松开。来人一身白衣道袍,没有配饰纹样,简朴雅致,下巴胡须细长,端的是仙风道骨。光看内力,茯苓知晓此人武功很高,却没显出有半分怯懦。茯苓从前被乞丐打过,他知道面对强敌时,一旦害怕,逃跑的时候就容易腿软,这是大忌。“你是何人?”青衣人眼中浮现出点点赞赏,他直言道:“我道号不归,你天赋不错,可愿拜我为师?”方才茯苓目睹不归道长从远处的屋顶上飘然而落,身轻如燕,似乘风踏云。不归道长说:“这只是《凌霄六步》的其中一招。”茯苓未见人施展过轻功,眼里写满了惊叹和向往,但他还是犹豫道:“可我已经有师父了。”茯苓听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人有好几个爹,这听着像什么话!“吴恒?”不归道长叹息道,“他本来天赋不错,可惜……”茯苓知道师父吴恒的遭遇,若是师父没有遇上那个意外,现在一定也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刀客,而不是每日拄着拐,在街口卖包子。不归道长问:“你来冬青山,难道不打算拜师?”茯苓没接话,但他知道不归道长说得对,他就是来拜师的,也必须得拜师。“罢了,那也不居于一个名头,”不归道长微微颔首,“从今日起,每日亥时三刻,你可去后山凉亭寻我。”茯苓愣愣的点头,今日正好是十五,月亮很圆,冬青门亥时已经宵禁,等至三刻,与他同屋的弟子都睡熟了,茯苓背着刀寻到了后山,果然看见一个身影立在亭中。“我不善用刀,然而天下武功相通,唯快不破,我可教你提升内力和精进轻功,刀也可快如疾风斩月。”不归道长两指夹住一片落叶,向远处挥腕,内力化虚为实,落叶急速飞去,惊起一丛倦鸟。这一晚上,茯苓仿佛置身梦中,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武功,从未遇过如此厉害的高手,身上只觉热血沸腾。子时夜深,回到外门弟子的卧房,同屋的人鼾声如雷,他躺在小破床上,胸口的长命锁微微发烫。在梦里他没再见到那刺目的血色,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茯苓坐在娘亲的怀里,爹爹和姐姐给他剥煮好的毛豆。太幸福的日子,终究只能出现在梦中。第二日起床,茯苓踩着凳子,刚把馒头放进蒸笼里,樊斌就带着那个同乡的内门弟子来了。“小子,你不是挺狂的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樊斌话没说完,就见茯苓从把灶台上掷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来不及躲,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竟然划出了一道血痕。不算太深,因为茯苓的内力不够,但足以让樊斌心惊,划伤他的并不是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一片树叶,要是茯苓再往左一点,划的就是他的脖子!其实樊斌多虑了,茯苓刚练不久,准度和力度都还不够,刚刚只是想割掉樊斌的一撮头发,吓唬一下他,怪只怪樊斌的脸幅员辽阔,避开脸比命中还难。不过吓唬人的作用还是很到位,只见那内门弟子脸色一变,道了句“打扰了”,迈进来的腿还没着地,转了个圈又迈出去了。旁边正在拔鸡毛的邱毅,放下那只秃毛鸡,给茯苓鼓掌:“厉害啊!”樊斌吓白了脸,从此安分了。茯苓不用再劈柴,樊斌安排他坐在厨房风口,一天到晚就帮忙开个窗通风,看着众人忙来忙去。茯苓坐了一天,到了饭点就有人把饭给他。除了吃就是发呆眺望远方,和对面的母猪相看两相厌。茯苓决定晚上亲自参与切菜、做饭,颠一下那口铁锅,训练一下手腕的力量。这天,冬青门众人吃到晚饭的时候,忍不住议论纷纷。弟子甲:“今晚的菜是谁做的?”弟子乙:“这黄瓜切得确实好看,每一片都厚薄相同,薄可透光。”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弟子丙:“但是也确实难吃至极。”弟子丁:“难吃得实在是无从下嘴。”当天晚上有不少弟子吃坏了肚子,门内一度以为是投毒之类的江湖暗斗,戒备了好些天,连白菜都要一颗颗掰开检查。茯苓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蒸包子。作者有话要说:下有冬青林,石上走长根。——杜甫《木皮岭》第4章一晃三年过去,茯苓已是少年模样,《九重刀法》结合不归道长的内功教习,他的武功提升可谓健步如飞。这日,茯苓练完轻功,从后山上回来,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刚找到了半截萝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茯苓警觉的回头:“谁?”“我。”一个人从柴堆里站起来,那双又大圆的眼睛朝茯苓看过来,正是邱毅。茯苓问:“邱毅?你怎么在这儿?”邱毅没答,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茯苓也懒得找借口骗他,如实答道:“练功。”“什么功要晚上练?”邱毅紧紧的盯着他看,“你是不是偷偷下山,去那种地方啦?”茯苓没听明白:“哪种地方?”邱毅语气不自然的说:“就、就是那种地方,晚上做生意的,什么烟花柳地温柔乡……”茯苓笑道:“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也对,”邱毅盯着茯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你去那种地方,好像是你比较吃亏。”邱毅之前从未见过茯苓这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何况还是个男人!茯苓接着说:“何况我又没钱。”邱毅:“……”“行了,回去睡觉了。”茯苓咬了一口萝卜,冲邱毅摆摆手。“等一下,”邱毅说着,拿出一个馒头,“你不是饿了?”茯苓挑眉:“你特意给我留的?”邱毅道:“我看着溜出去好多天了,不然你以为谁每天给你在厨房留馒头?”茯苓接过那个馒头,弯起眼睛笑了:“多谢。”“客气啥,都是兄弟,”邱毅想了想,道:“三月后的门内大比你参加吗?拿到名次的外门弟子可以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能拜师呢!”茯苓吃着馒头,含糊道:“我考虑考虑。”三月后——“这一场胜出者,依旧是林荣升!”陆长恩看着自己的徒弟林荣升,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冬青门举行门内大比,十八岁的林荣升已经将《九重刀法》练至第五重,在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一路战下来未逢敌手。掌门赵旭笑道:“长恩果真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便如此厉害。”陆长恩谦虚道:“师父谬赞了。”陆长恩的二师弟道:“大师兄果真教徒有方,让我等望尘莫及。”三师弟附和道:“荣升师侄天纵奇才,想来与那霍山颜烛相比,也不遑多让。”茯苓和邱毅站在人群中,他问邱毅:“霍山颜烛是何人?”邱毅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如今才十七岁,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高手都没他厉害,去年鬼斧双侠就死于他剑下。”茯苓也不认识什么鬼斧双侠,劈柴还能劈出花样?邱毅看了一眼那台上几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他那双大眼睛翻白眼可比他拿刀有气势多了,“真是井底之蛙,林荣升也有脸跟颜烛比?颜烛那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的年轻弟子中夺得了魁首,林荣升连门派都没出过,就知道关起门来放闷屁,江湖上谁认识他?”台上那几人互相恭维了一遍,等屁话都说够了,赵旭道:“可还有人要挑战林荣升?若没有,那今年的魁首就是——”“且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众人纷纷向后看是谁如此狂妄,敢挑战林荣升,就见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刀,站在人群中,朗声道:“我要挑战!”这少年生得极好,眉目如画,一双柳叶眼,如墨一般的长发束在身后,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身形纤弱。此人正是茯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人若真伤在刀下,不免令人心疼,身旁有人小声劝着,让他不要冲动。邱毅拉住茯苓,急道:“茯苓,他已经练到第六重了!门内新弟子没人比得过他,你冷静一点!”邱毅生怕是自己的话让茯苓觉得林荣升很弱,脑子一热就要去挑战他。茯苓毫不动摇:“我偏要看看他能放几个闷屁。”陆长恩道:“你是我师弟的徒弟,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师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师弟嗤笑道:“吴恒的徒弟?难怪我觉着近日的包子如此可口。”众人都知道山下卖包子的瘸腿吴,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当年吴恒是那一代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吴恒的师父是赵旭的师兄,只收了他一个弟子,这几人都是赵旭的徒弟,是吴恒的同辈,后来吴恒断了腿,武功全无,这几人心里只有畅快。茯苓不理会他人的议论,他一步步走上比武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最后停在了林荣升身上。“请林师兄指教。”林荣升天赋不错,生得人高马大,五官还算周正,笑起来和陆长恩很像,一脉相承的不怀好意,他看着茯苓,眼里透出几分龌龊:“小美人,要不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伤你。”茯苓已经拔刀欺身而上,嘴上也不客气:“睁开狗眼看清楚,老子带把儿的!”林荣升笑着挥刀抵挡,却没想到茯苓这一击极重,他收了笑意,回身想把力重新甩回给茯苓。不料茯苓只是轻轻一点,提刀腾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旋身再次横刀而去,直逼林荣升的天灵盖。台下的众人皆目瞪口呆,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两人过了十几招还没定胜负,林荣升甚至落了下风。《九重刀法》讲求力度,每一式每一刀都凌厉刚劲、咄咄逼人,但它也有不足——速度和灵活度不够。茯苓跟不归道长学习轻功和内力已三年有余,身轻如燕,在夜晚行动让他听觉更灵敏,听声辨音,以声识位。茯苓将轻功融进刀法,让刀法更灵活自如,他看出林荣升急于学刀法,内力和基本功并不扎实。但是刀法学的再快又如何?茯苓勾起唇角,后退两步,飞身而上。陆长恩的笑容定住了,他身旁的三师弟看得直抽气:“是……是第六重刀法!”“第六重刀法?怎么可能!”“这人才多大?竟然就练到了第六重!”“听闻三师叔今年才刚过第七重,再过几年,这人怕是就要……”台上比赛已经结束,林荣升挡住了茯苓的刀,茯苓似是早有所料,腾出一脚,踢向了他两腿中间最要命的那个位置。林荣升怪叫一声,立马松了刀,捂着□□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刀客,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刀松开,像林荣升这样自己把刀丢下的行为,简直更有辱刀客身份。陆长恩怒道:“我们堂堂冬青门,是名门正派,怎能用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有辱门风……”茯苓嗤笑,江湖上刀光剑影,生死都在一念之间,谁管你用什么手段,跟鬼门关讨论门风去吧!他还未开口驳斥陆长恩,倒是赵旭打断了他:“好!真是英雄出少年!茯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四弟子。”茯苓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他心里根本不想拜赵旭为师,可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不归道长说得对,他不拜师如何能学刀法?赵旭是冬青门唯一一个把《九重刀法》练到第九重的人,茯苓悟性再高,也没办法靠自己自学后三重,不归道长说他这样毫无章法的学,极易走火入魔,茯苓要给要报仇,要变强,要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就别无选择。茯苓握紧手中的刀,跪了下来给赵旭磕头,顺从道:“是,师父。”茯苓知道吴恒不会怪他,吴恒把他送进冬青门时,可能早就料到了。只是他依旧对不起师父。赵旭笑了笑,不理会自己其他几个徒弟如何不满,朗声道:“今年门内弟子大比,获得魁首的是——茯苓!”这日晚上,陆长恩在房中给赵旭倒茶,眼下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如何能收茯苓为徒?”茯苓原是吴恒的徒弟,是陆长恩的师侄,现在赵旭收了茯苓为徒,茯苓就是陆长恩的同辈师弟!赵旭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有何不可?他天赋奇高,将来必有大作为,有他在,我冬青门扬名指日可待。”江湖上出了这么个天才,是他冬青门赵旭的徒弟,比赵旭的师兄、比吴恒当年都要厉害!陆长恩急道:“可他是吴恒的徒弟!万一他以后知道了我们对师伯和吴恒做的事……”赵旭把茶杯磕在桌上,眼露凶光:“他不会知道。”陆长恩眼睛一转,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吴恒现在不就是个瘸腿的废物?”赵旭道,“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尽了同门之谊,不如早点送他去见我那好师兄。”赵旭重新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在地上:“死人开不了口,这杯茶就当提前祝他们师徒团聚。”陆长恩眼中满是阴毒,他恭敬道:“是,我明白了,师父您放心。”亥时三刻,茯苓又来到后山,如今他在房顶上行走,已经如履平地,速度极快且悄无声息,像黑夜中的一抹影子。茯苓从房顶上落下来,有些沮丧:“我拜了赵旭为师。”“是否为师,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何必拘于一个虚礼?”不归道长笑道,“《凌霄六步》的功法我已全部传授于你,剩下的你只需勤加练习,如今赵旭已收你为徒,你需潜心学习刀法,但也不可荒废了轻功和内力的提升。”茯苓听出不归道长话里有话,但还是先点头。“《九重刀法》其实并非九重,它原为十二重,几百年前叫做《十二重金刀斩》,由于江湖纷争,后三重与前九重分开,独自成册,名叫《三无刀法》,因为能练完前九重的人不多,后三重又无法单独修炼,其中因果逐渐少为人知。”“道长……”不归道长接着道:“你若想问鼎江湖,便去修那《三无刀法》。”茯苓猛的抬起头,在寂静的黑夜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仅是为报仇,他的心里有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和向往,对武功和刀法的痴迷。良久,茯苓平静下来,他问道:“道长,你要走了吗?”不归道长颔首,三年过去,茯苓个头长了不少,不归道长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他身上还是那一派平静和淡然,与初见时并无不同。“那我还能再见到你么?”“时候到了自然会再见。”说完,不归道长衣袖一挥,几下便消失在了月色中。赵旭有三个徒弟,都已经开始单独收徒,因而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茯苓年纪小,就跟着赵旭住在掌门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处处透着富贵气,不像是住着门派掌门,倒像是住着某个土财主。冬青门在江湖上不见得有多大名声,门中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武功水平一直很平均——全部都很一般,天赋好的只有吴恒和吴恒的师父,然而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夭折。冬青门一直兴盛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然而它再不济,也是老门派了,又是冬青镇唯一的江湖门派,方圆十里受它庇护,虽然不知道庇护了什么,但得交庇护的费用,老百姓的日子算不上太轻松,好歹也没什么大的江湖纷争,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看来,那庇护的钱应该是供“财神”去修庙去了——屋内摆放着各种玉石摆件,黑檀木的窗棂,花梨木的桌椅屏风,茯苓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价格不菲。钱都流到了“赵财神”这儿,赵旭活着是不太可能会庇护百姓了,不知道赵旭死后,能不能在天上好好庇护百姓。屋内中央放着一把黑鞘大刀,刀鞘上用阳文小篆刻着“龙牙”二字,刀型与大环刀有些相似,刀柄不知是什么材质,如白玉一般温润透亮,雕刻为龙头状,龙眼处镶嵌着两颗黑曜石,茯苓只是随意一瞟,就没能再移开眼。这刀虽然没有华丽的纹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赵旭颇为得意的向茯苓介绍:“此刀名为龙牙,乃是上古邪刀,刀气极重,用上古玄铁以血锻造而成,唯有天下第一刀客才能拔|出。”刀鞘上盘绕着一条龙,还未出鞘,便隐隐能感到刀身有一股煞气。这把龙牙刀比赵旭的佩刀要大的多,刀后配绳,可背在身后,不过比起赵旭腰间那把镶金包玉嵌宝石的佩刀,这把龙牙刀要显得古朴些。茯苓问:“师父,这是您的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