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扑腾腾”的声音惊得谭振和苏朗同时抬头往窗口望去。只见一只周身黑亮的大鸟,好似刚刚学会飞翔,跌跌撞撞地在窗台上滑行了一会儿,终于停在了窗台的边缘才好没一头栽下去。“乌鸦?”谭振继续扭动身子去摸苏朗的手腕,苏朗则盯着那只大鸟出奇。半晌,苏朗才惊讶地张嘴,回头看了看谭振,说:“小蓝?”“怎么可能?”这是谭振的本能反应,他不相信一只三个月前从家里逃跑的家养宠物鸟,能飞过一千公里,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小村。可虽然是这么想,谭振还是扭头再去认真地看了那鸟一眼。只见那鸟儿正歪着脑袋,用一侧眼睛回望他两,嘴巴和脑袋两侧的黄色格外引人瞩目,单从样貌上看,还真是和小蓝长得几乎一样,只是看上去更肥了,似乎是大了个两三圈。“小蓝!”苏朗背在身后的手指捏了捏谭振的指尖,开口发出小蓝唯一会的人类语言,象声词,“咳咳咳”。“咳咳咳……”谭振也出于急迫和好奇,学着苏朗一起咳嗽。“咳咳咳……”“咳咳咳……”两人轮番逗了窗口那只鸟好几次,那只鸟却完全不搭理他们,转了个身,脚趾在窗台边缘试探着,伸开翅膀又收回,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一头栽了下去。“傻鸟!”苏朗看鸟不见了,莫名有些失落,随口骂了一句。谭振则用后背撞了下苏朗,不再徒劳地去摸索对方手腕,只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一点指尖,说:“这里很多这种鸟!”苏朗摇头:“我哪知道。”谭振叹了口气,两人相互靠着,琢磨起离开这里更靠谱的方法。突然,又是一阵“扑腾腾”的声音,谭振和苏朗再次往窗外看去,只见刚被苏朗叫过傻鸟的家伙,正口中衔着一块石头,一下下地砸玻璃。顷刻间,那玻璃还真就被傻鸟给砸了个大洞。鸟儿歪脑袋看了看洞,似乎是在琢磨自己肥胖的身子能不能挤得进去,然后又极不情愿地伸出脑袋把洞口边缘的碎玻璃凿下几块。“它要进来?他是小蓝!”苏朗当初买鹩哥小蓝完全是出于孤独和寂寞,想有个人能陪着自己说说话而已,可这鸟买回来愣是什么话都教不会,逼急了还要惹人烦地不住咳嗽。他虽然对那鸟没少倾注感情,但也说不上有多喜爱,得知它跑了的时候也没有多么伤心。可此刻,见到一只和小蓝长得一模一样的鸟,正用嘴巴凿开玻璃朝自己飞来,突然就有点动容。他想,要知道终有一天小蓝要救他的命,他就应该对之前的它再温柔一些,耐心一些。“你才傻鸟!”那鸟终于从洞里进到窗子里面,扑扇着翅膀就往苏朗脑袋上啄了一口。“哎!”这一骂不但没有让苏朗生气,反而更加让他兴奋,他强扭着身子,目光追着大鸟在屋子里绕,“这家伙会说话哎!”谭振也挺惊讶的,凭他与小蓝的短暂相处,也感受到了这鸟与小蓝的相似之处,便跟着问:“你是不是小蓝,是不是?”“嘿!”大鸟在屋子里飞了几圈,终于准备找个地方停下,却无法自控似地一口栽向门板,发出“砰”的一声。苏朗和谭振同时发笑,准备继续逗逗那鸟,却听鸟儿呜哇乱叫一阵后说:“我是……我是小雅啊!”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哦。第83章小雅居然回来了,以这种谭振和苏朗完全想不到的方式!苏朗吃惊地张大眼睛,强迫自己在绳索的束缚下靠近大鸟,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谭振则抽动嘴角,少茂速停爆炸后,小雅就凭空消失,他曾经也幻想过会不会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或者事件发生,让小雅像小蓝似的找个什么地方逃生去。可眼看着一只鸟说自己就是那个凭空消失不见的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谭振笑着扭动肩膀,除了难以接受更多的还是欣喜,毕竟在他身上变成透明这种事情都发生过了。“你真是,真是小雅?”谭振高兴得合不拢嘴,眉眼弯成月牙,一遍遍地确认。“嗨!”大鸟无奈,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似乎有些害羞,提起一边翅膀挡住了脑袋,慢慢踱着步子走到谭振和苏朗背靠背的地方,“你们分开一点,我好帮你们解开绳索啊。”这声音……谭振和苏朗再一次陷入了震惊,他们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个肥嘟嘟的家伙和曾经那个赖在他们沙发里的壮实男子拥有一模一样的声音。大鸟在谭振的手腕上用力啄动,没多久谭振就觉得两只手腕一阵轻松。他活动着手腕,给自己双腿松了绑,麻利地转身去解苏朗那边的绳索。大鸟则左右活动着因为用力过猛而不适的尖嘴,瞪着那两人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信了没?”“信……信了……”谭振给苏朗松绑后立刻摸了摸大鸟的脑袋以表达感激和欣喜。苏朗则猛地一扑,把大鸟揽进怀里,揪着对方的脚看。那脚上分明戴着苏朗之前买给小蓝的脚环,是一只别具特色的景泰蓝圆环,只是没了链子。“你胡说!”苏朗立刻拿出家长威严,在大鸟脑袋上弹了一下,“这明明就是小蓝嘛。”“哎!”大鸟不满地从苏朗怀里挣扎逃脱,“受不了你!罗程在那边儿快忙完了,你们要研究我,能不能等个不那么紧迫的时候?”谭振莫名觉得这鸟说得很有道理,也不管对方到底是小蓝还是小雅,一把拉过来揣进怀里,对苏朗说:“走!”苏朗回了谭振一个眼色,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后院很安静,料想此刻应该是孩子们饭后午睡的时间,这个时候逃出去应该不容易被人发现。“从这跳下去?”苏朗问谭振。谭振点了点头,指了指院子中央的红豆杉又指了指旁边的窗,意思是可以先跳到对面的树上,好有个缓冲再下去。苏朗很快明白谭振的意思,撩开窗帘推开窗,顺势就爬上了窗台。对面的大树枝繁叶茂,最近的树枝距离窗口不过一两米,是个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跳过去的距离。苏朗没有多想,搓了搓手,就跳了。他两手抓着树枝,摇晃了两下顺利就落到了地上。谭振看苏朗成功落地,也爬上窗台,准备学着苏朗的样子伸手去抓对面的树枝。谁知,在谭振准备离开窗台往起跳脚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身后一紧,一只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谭振半个身子被推到窗外,衣襟敞开,胸口一阵骚动,大鸟挣扎着飞了出去。楼下的苏朗看到上面的异状,只怪自己没有让谭振先跳,他急得跳脚,准备再上去营救,却见对面来了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谭振看清扼住自己的正是那平时说话都慢条斯理的罗医生,没想到对方手劲这么大,他一瞬间就觉得要断了呼吸,整个脑袋都在蹩胀。“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识好歹的人呢!”罗程再次卡着谭振的咽喉把人往窗外推,“来的人是你们,跑的人也是你们,以为是苏总儿子后边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记住在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谭振被他捏得快要窒息,大半个身子被推出窗外,手指紧紧地扣着窗框,一瞬间觉得快要死了,可又在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脚就往罗程的下|体踢去。他知道那里被踢对男人来说有多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这么来的。这一脚下去,他果然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起身从窗台上跳下来,看在一旁龇牙咧嘴的罗程,又是飞起一脚。“你刚说什么?”谭振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福利院,你知道福利院存在的意义吗?竟然大言不惭地说除了你,这里没人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谭振看罗程稍要直起身子,连忙不给对方机会,又是一脚把人踹趴到地上。这连着三脚让谭振意识到,和以前的他比起来,自己似乎是变强了,而那个看似阴森恐怖的罗医生根本就是个比自己还弱的文弱书生。原来以前以为自己弱都只是不肯出手呢!谭振这么想着,又是猛地朝罗程踹了几脚。直到他听到楼下有苏朗的声音在叫喊:“阿振!阿振!”谭振再次爬上窗台,对着在地上连连打滚的罗医生瞪了一眼,转身扑上对面的红豆杉,像几分钟前的苏朗一般,他也随着树枝的震颤,上下颠了几下稳妥妥地站在地上。楼下的小院里,此刻已经聚集了一群穿着睡袍的孩子。那些孩子们年龄不一,身型差别也很大,谭振看得出,这些孩子们,年幼的不过两三岁,年长的差不多也就刚刚十来岁。再回看苏朗身后,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身边插着用过的注|射|器,各个叫苦不迭。苏朗环住谭振的手:“要知道这么容易,咱们就正儿八经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了。”谭振笑,可再看一遍身边的孩子们,那笑容却僵住了。因为,在那群孤儿的脸上,他什么表情都没有读到,似乎麻木不仁才是他们的常态,也许是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谭振心想,明明午饭前还听到有孩子们在楼下唱童谣跳皮筋的啊。这时,那个自称杨妈的中年女人,一边收拢头发,一边快步走来,像老母鸡赶小鸡似的,两手臂敞着,把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孩子们圈回了宿舍。苏朗听落败一地的惨叫,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吼起来:“我要见苏俊良!我要见我爸,我要知道真相,要知道一切!不然……不然我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谭振随着苏朗的吼叫抬头环顾四周,这里围墙很高,站在院子中间居然只能看到四方的一小块天,高大的红豆杉似乎也因为这围墙的遮挡,长得高耸却没有精神。他叹了口气拍拍苏朗的后背,终于明白了苏朗一直生活的压抑。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4章叫喊声震天响,附着在小蓝身上的小雅盘旋在天井上方,“哇哇”叫着飞了一圈走了。谭振抬眼看苏朗。苏朗的眼中布满血丝,这一通发泄之后再也无所顾忌,拉着谭振的手就要往门外走。他似乎已经被彻底惹恼,突然间就做了一个决定。当他顾及着那所谓的亲情,不远千里找那并不亲热的父亲,来寻求事情的真相,对方却依然拿他当成一个无法沟通交流的傻子。“报警,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苏朗手指发力,骨节处都变成骇人的惨白色。“嗯……”谭振迟疑着拿出手机,再次环顾四周,隔着宿舍玻璃窗,那一双双呆滞的眼帮他拨动了手里的电话。“朗朗!”突然,在身后的老楼楼顶,一个身穿笔挺西服的中年男子,叫了一声。“苏……”谭振半眯着眼睛往上看,距离有点远那人还逆着光,完全看不出具体的模样。“爸!”苏朗却一下子认出了苏俊良,憋在胸腔的一口气立刻有了方向,他转身拉着谭振就要往旧楼走去。谭振手里电话一顿,最后又返回到了原始界面,报警电话终究还是没能拨打出去。“朗哥,”进了楼道,谭振拽苏朗的衣角,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笼了过来,“劝他们自首,我们掌握了太多证据,警方现在正极力寻找他们,自首的话或许能……”这些话苏朗虽然都听到了耳朵里,但是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大踏步地往楼上走。转眼,两人到了楼顶天台,苏朗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脚跨了进去。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并非三个月多未曾见面的父亲的问候,而是一左一右两位保镖的擒拿术。苏朗毫无防备,顷刻之间就从原本的主动方成了被动方。他虽然身体不受控制,思路却还是清晰的,连忙冲身后的谭振喊:“跑!跑出去报警,不要再给他机会,他不配,他就是个恶徒!”谭振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朗被擒,一个人跑走。随然知道按苏朗的说话做很有必要,但还是,以卵击石般地扑到了其中一位保镖身上。保镖孔武有力,对付谭振这样的根本没什么心思和力气需要浪费,把手里的苏朗丢给同伙,反手捏着谭振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立刻就让谭振再没有还手的力气。“爸!”苏朗眼看谭振被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再一次扭头看着不远处的苏俊良,大吼,“放了他,放了他,你凭什么对我们这样!”苏俊良不慌不忙从身旁司机手里接过一根雪茄,慢悠悠地点上。一边朝着谭振和苏朗的方向走来,一边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欣赏风景一般。“朗朗,”他终于开口,“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苏朗扬脸,紧咬着下唇看自己的父亲苏少茂,恨得一个字都蹦不出。“行了,带他们下去,这一次好好锁起来,”苏俊良深吸一口手中的雪茄,又恶狠狠地丢掉,“把那个不中用的罗程也绑起来!”“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敬佩’。“我只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和他同一型号的病患,哦,对了,他这种早早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的行为太令我敬佩了!“这庄手术由他们的儿子亲自主刀,应该算是最伟大的祭奠了吧。”“你清醒一点!”谭振再也忍不住,上前扇了罗程一个耳光,“你这是犯罪,是杀人,你以为你很高尚,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家人,你有想过有多少正常的家庭会因为少茂速停的存在而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是一个医生需要考虑的问题吗?哈哈,”罗程伸出另外一面脸颊让谭振打,“作为一个医生,我一直践行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你去问问我救治过的那些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千恩万谢的?我有错,我有什么错?”“啪!”谭振毫不手软地又往罗程的另外一边脸颊抽了一巴掌:“诡辩!变态!”“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只是比他协议书上签订的时间提早了点而已。”罗程回想三个月前,少茂速停发生爆炸的前几个小时。在众多的供求数据分析中,他一直圈定的那一个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小点。正是苏少茂交代过的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苏少茂因为一时冲动,伤害了他最爱的潇潇,内心一直非常愧疚,那种愧疚让他不安。他总想着要为潇潇做一点什么,可是潇潇的精神状态让他惧怕。于是,苏少茂便把欠疚之情转移到了潇潇原本想要帮助的邓小仙他父亲身上。邓小仙父亲的数据信息,是苏少茂亲自给罗程的。罗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庞大的数据库里,像玩连连看似的寻找两组能配|型成功的供求信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能配得上邓小仙父亲的,尽然是他自己的父亲!罗程兴奋到了极致,他虽然早早就知道父母签过自愿捐献的协议书,可从来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轮到他们身上。他沐浴更衣,像在做一件极为虔诚的事情,拿着那张配|型结果回了趟家。当他把配型情况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带着一丝自以为义的笑容。他想看看这对把帮助别人作为己任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怎么选择。“是!”手下人听了命令,揪着谭振和苏少茂的衣领就把两人往楼下拖。到了他们之前逃出去的那层,一个保镖耐心地对谭振和苏少茂做了搜身。谭振看着自己和苏朗的手机都被拿掉,简直后悔地跺脚。要知道苏俊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会绑,他不如早一步就打电话求救了!“阿振!”苏朗被高大保镖往门里推,猛然意识到这一次两人不会被关进同一间屋子,立刻慌了起来。谭振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保镖大哥说:“不能把我两关一起吗?”保镖一声不吭,连个摇头的动作都没回,就猛地一推,把人推进了屋子。随着“砰”地一声门响,再听到苏朗的叫喊声已经隔着堵墙了。谭振镇定下来,观察这屋子,和他们之前呆的那个格局一样,一股浓重的阴寒与尘土气味。不同的则是窗户已经被钢板从里面死死地焊住,好像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准备的。谭振拍打与苏朗紧挨的墙壁:“朗哥,你那边还好吗?”苏朗立刻回复谭振:“还好,还好,等我想办法逃出去救你!”谭振又喊:“我这边的窗户被封住了,你那边呢?”苏朗立刻跑去窗边看,万幸,窗户不但没有被封还残破不全,他立刻涌上欣喜,想要翻过窗户去谭振那边看一看:“你等我,我从窗口过来!”谭振不了解苏朗那边的情况,但看这窗框被死死焊住,就算苏朗翻过来也无法进来,便连忙阻止。“朗哥,你别……”谭振话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铁条外面蹦过来苏朗的身影。谭振心想这也太危险了,但想了想着老楼总共也就才两层高,刚才跳都跳过一回了,对苏朗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怕。于是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对方握着铁条的手:“朗哥,怎么办?”苏朗却管不了那么多,刚才保镖捏谭振胳膊过肩摔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心疼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谭振点头,后移了两步活动了下肩膀以便让苏朗放心:“他们把罗程也要关起来了?”苏朗从铁板缝隙中伸过一只手,对谭振说:“你来,听我说……”谭振任凭苏朗捏着自己的耳朵,听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然后点头微笑。……一整天没吃东西,谭振觉得胃酸难以抑制地冒出来,灼得他整个胃部疼痛难忍,但是为了不让隔壁的苏朗担心,他还是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终于,到了日落黄昏,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楼道里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谭振猜测,应该是有人来送食物了,便努力坐得端着,不想被人看着窘迫。却不料,门被打开,高大的黑色身影一顿,转而从身后抓过来一只相比较之下显得极为弱小的身影,丢了进来。那被丢进来的人,身体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阵惨叫。谭振凑上去看,发现对方正是中午想要扼住自己喉咙把人往死里捏的罗程。“哼。”谭振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默默坐回原位。罗程则缓慢爬起来,吐掉口中血沫,抬手在鼻子上擦了擦,又把手上的血迹抹到了身上。“被主子揍了?”谭振心想反正和眼下的罗程比起来,自己是更具战斗力的那个,也不怕的,便没事找事,“谁让你欺负苏朗,明明知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宝贝儿子,还把我们关起来,不给饭吃,简直就是找死。”谭振说完,抬脚往罗程身上轻轻踹了踹,好似在以独特的方式打着招呼。罗程则不以为意地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坐到谭振身边,紧挨着对方:“别冤枉我,给你们吃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哇~第85章“嘿!”谭振被人这么紧挨着心里挺不舒服,有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罗程却在黑暗中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不以为意,继续对谭振说:“你明明和我们是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和苏家的那个小子玩呢。”谭振没有明白罗程话里的意思,只是扭过头生硬地盯着对方朦胧的眼睛。“邓小仙,你那个朋友是叫这个名字吧?”罗程咳出一口血吐到一旁,“我是说,你、我、邓小仙,甚至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苏少茂,我们都是一类人。”“谁和你一类人,”谭振白了罗程一眼,说,“我和小仙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和你们这些做人血买卖的可不是同类!”“哈哈……”罗程笑着抹了把脸,抬手去搭谭振的肩膀,却被谭振躲开。“我说我们是同一类,指得是我们虽然都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被当成孩子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玩意儿,靠自己摸爬滚打地活着,最后还不都是得殊途同归……”谭振按照罗程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苏朗也应该是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别想你那个苏朗,”罗程似乎看穿谭振心思,说道,“他可是苏家的宝贝,陈家、苏家几代单传的独苗,所有人都为了保护他不惜捏造出一个圈子让他坦然地活着,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不是疯了?整天和那些阴暗的东西呆在一起,心智已经不健全了吧?”谭振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一薪半点对苏朗不善的言语。“哎,”罗程捏捏自己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反正这夜黑风高的,没点娱乐活动也显得无趣。”谭振懒得再听旁边这个自己戳自己伤疤玩的疯子,又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坐上一张椅子,两脚一抬,架在小桌子上背对着罗程,假装睡了。罗程却对谭振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从前啊,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工作中相识,欣赏彼此的才学,日日相处中竟然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然后呢,他们就结婚了,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他们觉得自己做了非常合算的决定。“女的漂亮、聪明,是产科里的主刀医生,男的胆识过人总是能突发奇想地解决一切突然出现的问题,他是心脑血管外科的第一把手。“这两个人起初的几年过得格外滋润,白天在医院各自的领域里驰骋精进技能。晚上在家里对着儿子咿咿呀呀,似乎是对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子寄予厚望。“可是呢,这个小子却是个傻的。当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就是在那对夫妻的眼里不够智力超群而已。可是呢,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当一个普通人,他们认定了一定能让儿子集合两人的所有长处与智慧。“于是,那个孩子就没了童年,没了少年,做错一道数学题被骂,拼错一个英文单词被骂……参加奥数拿回第二名被骂,高考前成绩跌到第二被骂。“每次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好像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笨的小孩,而母亲呢就站在一旁。他有很多次想要向母亲求助。可是,那位漂亮的妈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似的。或者说,对面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儿子。“直到高考结束,这个男孩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科大学,在大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以被解剖实验课所用的尸体,他才浑身汗毛竖立,像是突然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他兴奋,简直兴奋地要哭了!那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对父母投身的事业感兴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拿着手术刀。”罗程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长久的沉默让谭振没办法再继续装睡,黑暗中他带着极不舒服的预感问了一句:“完了?”“哈,”罗程清脆的笑声响起,就像是个天真快乐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一直在等我把故事说完。”“我是问你啰嗦完了?”“没,”罗程轻笑,不由得捏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让那刺激的痛觉流窜全身,笑着对谭振说:“那个孩子,后来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了近万例手术。他有那么好的基因,一定要胜过他的父母才对,你说是不是。所以,他熟悉人体解剖,一闭上眼睛就是横纹肌优美的线条和从眼球上摘下眼|角|膜时的畅快……”“哈哈哈……他太优秀了,”罗程继续低语,低语中带着克制的兴奋,“太优秀了,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一定,一定!”“不要再说了!”谭振猛地从桌子上撤回双腿,愤然起身,是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罗程所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就是那个被父母逼迫着缺失了童年和少年,在一堆考测智力的试卷中长大,终于考上医科大的男孩!“你这个杀人犯!”谭振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罗程的衣领。罗程则慢悠悠捏开了谭振的手:“请叫我罗医生!”谭振闭眼叹气,面对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在拿起手术刀切除皮肉时满足的样子。“你就是个变态!”谭振推搡罗程,用牙缝吐出这句。“没错!”罗程全身又痛了起来,可是这疼痛让他兴奋,“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不听!”谭振起身,那架势是只要对方在多说出一个字他就要往对方身上踹。可罗程才不管这些,继续自顾自地说:“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呢!”谭振捏紧了拳头,蹲坐在罗程对面,两手扶上对方的肩头,突然从胸口涌出一股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同情的情绪。这种情绪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安抚对面的男孩,另一方面他又想以能想象得到最残暴的方式了结对方。“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朋友父亲那场手术竟然是我最负盛誉的作品!”“小仙他爸的手术是你做的?”谭振扶着罗程肩头的手紧了紧,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有些好奇,“邓叔他现在在哪,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哈哈,”罗程笑得双肩发颤,抬起自己血肉模糊被保镖弄伤的手往谭振脸上糊,“当然很好了,那可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有生命力的肾脏呢!可惜那对父母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医学献身,他们应该是很快乐的吧……”“你……”谭振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年轻人突然多了很多阴森之气,那种沾染血腥味的感觉,让他想逃想吐。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86章罗程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不能平静,谭振在那笑声里听到了近乎呜咽的疯狂。“为医学献身?你……你是说你逼迫你的父母为你所谓的医学献身?”谭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起身远远地退到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少茂速停做事吗?”罗程突然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问谭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这样的新人才能快速成长为一个全方位的外科医生,心、肝、脾、肺、肾……每一样器|官都像是件完美的艺术品。我喜欢隔着橡胶手套触摸它们时候的那种温热。“还有隔着口罩细嗅腥甜的滋味,简直太享受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那里有全国最大的供求信息数据库,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查看那些身体部件坏掉的病例简直就是我的安眠神器。“伟大的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说过——帮助病人,至少也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从我在医学院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揣摩,对那对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是完美地奉行了这句教诲吧。“他们在医学的圣坛上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对陌生人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耐心、细致地医治所有病患。他们奉行圣洁的行业精神,却不肯给予一点点的温柔给我。“当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之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那种献身精神的力量。不由得从对他们千百次的抱怨转为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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