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哥,”余星强迫自己耐心一些,“以前,你没有告诉我肇事司机就是你爸爸的事儿,我不怪你。这些天,我想明白了,那是他的过错,我不应该迁怒到你的身上。以前我不懂事,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现在,咱们还跟以前那样,我是你的弟弟,你是我的哥哥,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是,苏朗和苏家的一切,咱们就不谈了吧。”“星!”谭振苦笑一下,“你怕苏朗和他的父亲一起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然后把我也牵扯到里面?哈哈,苏朗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不是什么品行高尚的人,纨绔爱玩的那一套,看似突破道德底线的把戏,他都沾过手。可是,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他并不是今年夏天才认识的。我们大概在两三岁或者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非常要好,好到看透彼此。“这一段时间,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从你出事之前,到少茂速停事发,再到我昏迷苏醒,以及这一次的q城福利院,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如果他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参与了些什么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或者……如果,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堵上自己的性命去找我,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吗?”“那我怎么知道呢!”余星真是觉得谭振着魔了,“有些人天生就是爱冒险啊!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装成好人的模样博得同情啊。”“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我曾经没有告诉你肇事司机就是我爸爸的事情?”谭振冷冷地说。“哎……”余星摇头,再次起身,“振哥,清醒一点吧,你好好休息几天,我已经托人帮你在社区养老院找了份工作,等你状态好一些,随时可以过去。”谭振知道这是没办法从余星那里打探出苏氏父子的下落了,于是换了个方式继续问:“那你帮我查点过去的事情吧?”“什么事?”余星眉心微微皱起,警察的职业敏感让他仔细聆听。“小仙跑后发了条信息给我,上面是我二十年前初入q城福利院时的档案,上面说我的父母死于火灾。这次回q城,从养母口中得知,我应该是a城已故地产商满清华的儿子。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还有,如果,我就是满清华的儿子,那还有什么活着的亲戚?毕竟……”“嗯,”余星的眉头一点点地舒展开,他自从得知谭振是被领养的孤儿后,也一直把帮谭振寻亲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今,又有了新的线索,满清华也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应该能很快查到一些帮谭振认祖归宗的线索。谭振在出租屋里窝了整整一周,白天昏昏沉沉地睡着,晚上却又格外清醒。余星、邓小仙、万芳、苏朗……一张张脸从眼前拂过,当他真的想要对那些脸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又消失不见。终于,在一个失眠的夜晚过去之后,谭振站在窗前,看街边的路灯暗下,城市一点点变成青色,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继续毫无疑义地耗下去。他冲了个澡,从雾气弥漫的镜子里看自己模糊的脸,从苏朗的皮箱里取出一件对方常穿的t恤套在身上。他现在思念苏朗已经到了靠着对方留下来的衣物气味来安抚自己,闻着衣物上淡淡的芳香气味,谭振才能稍微的镇定一些。这些天,除了昏昏沉沉,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网上搜索一切和二十年前消失于火海之中的满氏有关的传闻。终于,在一篇被闲置多年的陈旧博客里,谭振看到了一篇类似游记的文章。文章写的极为随性和潦草,只说“这里就是很多年前,在大火中消失的那个本城最著名的地产商的旧居”。这种说法巧妙地避开了城市的名称和旧居的主人。博主的名字也是一串读不通的外文字符。文章里附带了几张聚焦不是很清楚,并且取景很不考究的游记照片。照片上一片萧索荒凉,却依稀能看得出似乎是个半死不活的公园模样。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虽然来a城马上要到第六个年头,却对这个城市知之甚少。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晚安!第99章“小雅,你过来!”谭振招手,把嘴巴被水煮面条糊住的大鸟叫了过来,“你帮我看看,这个公园是哪里?”小雅盯着图片看了片刻,然后扑扇翅膀,从谭振推开的窗口飞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大鸟回来,从窗纱角落的破洞钻回来,站在谭振的膝头,说:“我知道了,那个地方叫 ‘晓峰湖’。”“晓峰湖?”谭振咂摸着这个名字,如果他没猜错,晓峰湖应该就是自己的本名“满晓峰”里最后那两个字了。“走,去看看!”谭振立刻来了兴趣,隐隐觉得游记里说的“故居”很可能和自己有关,连忙穿上外衣就往外走。他带着小雅,打车到了那个被叫做“晓峰湖”的地方。是个公园没错,但是却没有什么人,显然公园也长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野鸟、野鸭三三两两地在几百平大的水面上游着。他环顾这个被喧嚣都市遗忘的公园,走在被荒草遮盖的石子路上,看毫无章法疯长的树枝,心里酸酸的。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吗?那个被烧坏的满家?突然,站在谭振肩头的小雅捏了一下爪子。爪子锋利,一下子就捅破了谭振身上的衣服,抓得他痛叫一声。“你……”“你看,那是谁?”小雅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脑袋偏向前面的芦苇丛。谭振快步走过去,撩开眼前的一片芦苇,只见揉着鼻子转过身去的人竟然是余星。“你怎么在这?”谭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吃惊。余星吸溜着鼻涕,叹气,许久才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你知道了吧?”“知道什么?”“这里就是你曾经的家。”谭振虽然在从小雅口中得知这里被人叫做“晓峰湖”后,就隐隐约约觉得是自己的家没错,可这话从余星的口中说出,感觉又不一样了。“你查到了?”谭振问。余星把一沓影印好的资料给谭振,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朝湖边走去。看来是没错了,谭振在心里想。余星应该是早一步查到了些什么,然后来这里确定,却不料和自己碰了个正着。谭振往旁边残破的凉亭走去,在掉了漆的围栏上坐了下来,一页页仔细翻看余星带来的那些东西。二十年前,a城地产商满洪晟,在这里为自己的儿子满清华迎娶了同样富商出身的林家小姐林荣悦,同时将自己的事业正式交给了这位独子。两年后,满清华与林荣悦的骨肉在这里顺利出生。那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独苗,健康白净,第一声啼哭宛如利剑出鞘,气势凌人,正和老爷子心意。于是,给这个小家伙取名叫做满晓峰。晓峰在万千宠爱中度过了三年幸福的幼儿时光。从咿呀学语到撒欢儿奔跑,这个地方到处都留下了他的嬉笑和脚步。在晓峰快速成长的那三年里,初掌满氏企业的满清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奇迹。满家在整个a城的地位迅速攀升,一跃成为地产翘楚。满清华觉得这一切所得,都和他顺利娶得林荣悦为妻密不可分。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在儿子满晓峰三岁生日那天,他邀请a城政商界的名士来自家宅院,为这个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庆祝生日。然而,令人扫兴的是,那天傍晚开始,就窸窸窣窣地下着小雨,到了天黑更是越下越大,原本计划好的焰火表演无奈只好取消。夜晚,宾客散尽,满清华亲吻儿子,抱他去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却不料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送给儿子的吻。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半夜堆放在后院储物间里的焰火被引燃,而在大雨中人们睡得很沉,等到察觉的时候,那火焰已经沿着木头建造的回廊烧透了后院,前院也迅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谭振坐在凉亭的栏杆上,一阵风吹过,后背渗出的汗水瞬间变得冰冷。几十页关于满家火灾的调查报告,读得他眼睛发痛发痒。他抬头环顾这一片公园,早已没有了当年满家豪宅的踪迹,可那被熊熊大火灼烧的场面似乎就在眼前。谭振对这里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但是对这里没印象,就连这里一起生活过三年的家人他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把火灾报告卷起来,默默走向蹲在湖边的余星。“谢谢你。”谭振拍拍余星的肩膀,“看样子,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呢,到现在,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根也没有个亲人可以取暖。”余星的眼睛还是红的,他清了清喉咙,说:“振哥,对不起,什么都没有帮到你。”“已经很好了,至少,这一次断了我任何念想,不会再奢望。”谭振说着,紧了紧手里的报告,递还给余星,微微地笑着。余星看逆着光的谭振,心里酸酸的,稍一侧身抱住了谭振的膝盖,鬓角依靠在谭振的腿上:“振哥,不要这样说,我很难受。”谭振蹲身,抚摸着余星的发顶,就像以前还是少年时那会儿,笑着说:“你忘了,你振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故事,根本谈不上打击。”余星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把头抬起来,和谭振一起蹲在那个名叫“晓峰湖”的旁边,一起把目光投向远处。“这个公园叫 ‘晓峰湖’公园,应该是按照我的名字满晓峰取的,你看,我多富有。”谭振说着,两手撑开,看似要把一片湖全都圈在自己的怀里。“哈哈,”余星看谭振口气轻松,跟着放下心来,苦笑着说,“你真富有呢!”回家的路上,谭振一直琢磨着一件事,期望永远不要太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奢望。有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自己,想要霸占着不放就是罪过。满晓峰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既得不到一笔遗产,又没法与失散的亲人相认,反而徒增了许多烦恼,与其那样,他不如只做那个大货车司机的儿子。周末去老师家里学拉手风琴,拉不好琴就乖乖伸出手掌挨一顿鞭打。期待每次老爸出车回来给他买的新奇玩具;下午放学第一个奔进厨房,不管锅里的菜熟没熟叼起一块就往嘴里塞。那样的生活才是他理解的幸福呢。谭振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出租屋楼下。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天过去了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那声响虽然与以往每一次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谭振有一种强烈到窒息的预感,这一次一定是躲在某处的苏朗打来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第100章谭振拿出电话,那两个字在屏幕上不停闪烁,一时让他难以辨认。也许是期待的太久的缘故,他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把心提到嗓子眼里的感受。谭振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朗……朗哥!”苏朗的声音却带着笑意,和以往一样充满磁性且温柔镇定:“你去哪儿了?”“啊?”谭振抬头看看出租屋黑着的窗,再回头看小路的尽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苏朗似乎就在不远处,在一片漆黑中注视着自己。“你在哪儿?”谭振紧张地问,“朗哥你在哪儿?这些天你去了哪儿,我这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你快点出现,朗哥……我很想你你知道不知道?”“阿振,”苏朗打断了谭振急切的呼喊,保持着原有的气息,平稳地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苦了,对不起,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没关系朗哥,没关系,都过去了,那些丧气的、无用的破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要你,只要你回来,在我的身边,我想扑进你怀里,闻闻你的味道……”谭振说着,揪起穿在身上那原本属于苏朗的t恤衫,缓缓地蹲在路边,把头埋了起来。“阿振,”苏朗的声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可是在情绪激动的谭振那几乎听不出什么差别,“我……恐怕要失约了。”“什么?”只那么一瞬,谭振的泪水已经噙在眼眶里了,随时随刻都能掉落下来。他一个人等了这么久,孤独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一个人面对了兄弟的离开、养母的离去,和兄弟闹翻再和好,一个人捣毁了麻将馆……他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什么都不怕,坚强的顶过来了。可听到苏朗这句“失约”,心弦再也承受不住,最终还是“卡啪”一声——崩断了!他一个一米八几二十多岁的男人,就在那么一刻,觉得世界黑暗残酷到了极致,再也容不下他,连呼吸都是痛的。一屁股沉在路边,泪水肆意——这是他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小哥哥。这个世界上唯一宛如家人一般存在的人。他绝对不允许对方失约的啊!“阿振,你站起来!”苏朗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开始颤抖,最后变成了呜咽,“阿振,地上凉,你站起来啊。”“你在哪儿?!”谭振又一次凭着心灵感应,察觉到苏朗应该就在附近,连忙起身去看。他紧握着手机,快步走到路口,那个苏朗曾经大敞着车门等他上去“交易”的地方,脑中闪现当日的欢乐场面,但那里终究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他不死心,又往回跑,眼泪飙飞,泣不成声。在楼梯口,苏朗扛着面粉像个黑老大似的场景历历在目,可还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你在哪儿?朗哥,你到底在哪儿?”谭振已经觉得自己要虚脱,跪倒在地,呼喊声引得住在一楼的房东从窗口张望。“阿振,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苏朗泪水纵横,可还要强做无所谓的样子,“真正的我,会让你惧怕、厌恶、唾弃的,我们还是分开吧。”“不!”谭振吼得声嘶力竭,“你多恶心的样子我没有见过,我在乎过吗?我只要你的人,我只要你出现,我只要你,朗哥,我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不要丢我一个人,我不要,我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过!”“阿振,好好的!”谭振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儿要和苏朗一起做,他不信对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抛下他不要。他们一起连生死都经历过了,眼前还有什么困难能把他们分开?!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断,除了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再无其他。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谭振摔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捉住自称是愿天使的黑色大鸟。“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愿天使吗?你去啊,快去啊,快去把他找出来,我要我的苏朗。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大鸟在谭振的手里被捏得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振……振哥,放了他吧,也放了自己。”看到出租屋的灯光亮起,街头最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合上了车窗,停留了片刻之后,终于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苏朗跟随苏俊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渴望知道的一切。关于苏俊良苦心藏匿起来的秘密中居然有一段是与谭振密不可分的,这让他惧怕也让他心寒。曾经他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女人疯了,终身被囚|禁在自家别墅的二层,时哭时闹,时疯时笑。她不但疯了,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说他、打他,他终究惧怕了那位被称为妈妈的人。后来,他以为最爱的人可以是他的爸爸。可这个男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却总是做着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外面领进门一个儿子;比如,他会不知疲倦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好似永远不知道满足;再比如,他明明已经富甲一方,却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参股福利院,建立地下医院,敛取黑心的钱。最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还是那个二十年前相互依靠过的小男孩。小男孩天使一般的笑脸,是他孤独成长中的唯一安慰。只要他坚信世界上曾有那样天真纯洁的笑脸出现,他就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灯红酒绿的夜、穿过一张又一张妖冶鬼魅的脸。所以,当他再次与谭振重逢,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种从内而外的欢愉,让他用生命去换,说不上他都会肯。可……他毕竟是个罪人!跟着苏俊良一起藏匿起来的这些天,他才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多么邪恶。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苏朗也是被带去参加满晓峰生日聚会的小嘉宾之一。得到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宴,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期待的。可是他没有过。那时候,他的妈妈是一个高冷孤傲、沉默寡言的贵妇人。而想要见一面他的爸爸,只有起夜的时候撞运气,看晚归的苏俊良有没有开着书房里的灯。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任性。他想要给那些成年人一点属于那个年龄的男孩所想到的最严厉的打击。整个生日宴他都没有出现,他要躲起来,让他的家人找不到他,担惊受怕之后再像迎接尊贵的王子一般把他请回家里。于是,在苏俊良的提醒下,成年后的苏朗终于想到了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而年幼的苏朗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躲在了主人家的后院里。后院里有个仓库,仓库里全是色彩斑斓的巨大爆竹。是那种即便在过年的时候,苏家人也不会买给他玩的东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躲着的那个仓库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似乎是有人将他遗忘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惧怕,后悔做了这么不明智的一个决定。于是,他从一堆烟花中起身,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往外走。“啪嗒”——拉开仓库门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掉在门口的打火机。要不是苏俊良的提醒,苏朗早就不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可是那一刻,就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场一样,那个油绿色的打火机,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那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放一个烟花应该没事,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当年的苏朗这么想着,弯腰捡起那个火机,拇指在有些卡涩的滚轮上滑动,他迟疑着在一堆烟花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一个。然后,快速跑向早已空无一人的后院,用极为生疏又滑稽的姿势点燃了他人生中第一颗烟花。然而,却由于惧怕被人发现,他看到烟花引线亮起的那一瞬间就快速拔腿跑开,一口气从满家后院跑到前院,又从那半开的小门一口气跑到了街上。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里已成一片火海。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人生第一个一百章!拍个小手么么哒。晚安,明天见!第101章“你以为那个谭振是什么人?”苏朗脑中浮现苏俊良与他郑重其事地那次对话,“他是满家的小少爷,满清华的独子,是你因为无知而一把火烧了的那宅院子的继承人!”司机老马开车很稳,苏朗坐在后排毫无察觉,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别墅。他来a城,看他的谭振最后一眼,再来看看他那个已经疯了的妈妈,然后就准备更名改姓,听从苏俊良的安排,一起逃去国外生活。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对他的冷漠,都是对他年幼无知时放下那场火的惩罚。苏朗这么想着,推开车门,径直向别墅二层母亲的房门走去。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记忆中的她也曾温柔过,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苏朗轻轻叩响门板,才猛然惊醒这间屋子的插销是安在外面的。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拉开插销,推开门板,一脚迈进了黑漆漆的房门。梳妆台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女人。苏朗开口叫了声“妈”,然后就摸索着在墙上找开关。“别找了,他们不给我开灯。”这是妈妈的声音吗?苏朗心里打着鼓自问,良久之后才说服自己,那个女人除了是她还能是谁。“妈,我来看你了。”苏朗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和妈妈亲近,另一方面对她突然发疯的举动又十分害怕。“好孩子。”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梳妆台的镜子一闪,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朗朗,救救妈妈吧,救救妈妈。”苏朗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矛盾折磨,一步上前,扶住了已经宛如枯槁的陈薇。疯癫的陈薇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种蕾丝花边的裙子。她在看到苏朗的那一刹那,好像才觉察到对面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儿子不同,连忙把人推开,重新回到黑暗中。“你是谁?你是谁?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你这个叛徒,这个坏人……”陈薇反覆无常的情绪,苏朗早有心理准备,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不动:“妈妈,我是朗朗啊,我长大了,是我啊。”“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杀人犯!坏人!杀人犯!都被抓起来,抓起来枪毙!”“妈妈!”苏朗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摊开的两手放在胸前,手腕上那个3d样的刺青在一点点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妈妈,你看呀,”苏朗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这个,我小时候你在我手腕上画的带子,说要把我牢牢拴住,不让坏人带走的,你忘了吗?”躲在黑暗中的陈薇,听到苏朗这话,似乎有所触动,跃跃欲试地往前探着脑袋,当她看到真有一条带子“画”在对面这个男子的手腕上时,不由得失声痛哭:“朗朗,朗朗,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朗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双臂继续大敞着:“妈妈,我没有丢,我一直都在这。对不起,这些年……这些年……”苏朗开始自责,这些年,他与城里的纨绔纠缠不清,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看这个疯母亲一眼。“妈妈,我们要走了,”苏朗说着,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陈薇的衣袖,“让我抱一抱你,好吗?”陈薇猛然扑进苏朗怀里,尖叫着、惊呼着,转而又变成了哭泣,一把一把地捶打苏朗的后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朗曾经和精神科的医生谈过陈薇的病情。那时候,他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以为世界上的绝症都可以通过一种叫“爱”的东西治愈。只要他足够地付出,陈薇的疯病总归能好。可是,精神科医生除了详细地向他介绍了各种药物的用法以及副作用外,还对他说,奇迹是有的,但不会经常发生。言外之意是,她得了这个病,能衣食无忧不被嫌弃地按时给予药品,已经比一般家庭对待这类病患要幸福很多了。是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被疯了的陈薇一次次的暴打、撕咬、辱骂,时间久了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于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己享有母爱的权利,和他的爸爸苏俊良一起开始躲在暗处,对这个女人鲜少过问。而此刻,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那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情再一次被牵动起来,他不得不来这个生了他,却没能好好养育他的女人面前忏悔。“妈妈!”苏朗任凭陈薇捶打,紧紧地搂着对方,这才感觉到记忆中那个丰润的女人变得干瘪了,虚弱了,个头似乎也矮了很多。这么一下下地抚慰着陈薇的后背,让她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她竟然开始嘤嘤地啜泣起来,口中念念叨叨:“你们不能那样做,那样是不对的啊,不对的……”苏朗不知道陈薇发疯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记得自己被小舅领着去了后来才知道的q城福利院,再回来的时候妈妈就成了这个样子。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苏朗的神经变得迟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着他把事情的方向转向另外一面考虑。谭振是满家的孩子,是一场大火的幸存者,却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q城,而自己又很巧合的与他在那个地方玩耍,回来之后妈妈就疯了。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贪玩点的那一支烟花?“妈妈?”苏朗轻拍陈薇的后背,一股凉意笼上心头,“妈妈,那场大火,你知道的是吗?”“大火?!火……天,不要,不要,啊对不起,朗朗对不起,我把你丢了,丢了……”陈薇又一次精神错乱,推开苏朗蜷缩到黑暗的床铺上,这一次任凭苏朗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了回应。那一晚,隔着一道门板,苏朗守在陈薇的门外,想要从她那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天光微亮,拂晓来临,鸟儿唧唧查查地开始鸣叫,他却一无所获。“少爷,咱们该走了,这里有人监控,我们得趁天没大亮之前离开。”苏朗疲惫地仰头,只见司机老马提着一个藤编的老式行李箱。“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苏朗问。“唔,”老马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蠕动双唇,“老爷吩咐的,一起走。”“那她呢?”苏朗起身,斜倚在门板上,问老马,“我妈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这个……”老马停顿,叹了口气,“会有人照料的。”“哼!”苏朗苦笑,突然就同情起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以前他对她的多数是爱,后来变成惧怕,再后来是又恨又爱,现在居然是同情。苏朗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了夏天,桂花开时,他就跟着妈妈还有小舅坐飞机去看外公。外公在更南的城市有更大的生意,那时候的妈妈养尊处优,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谈笑风生。如今,却被锁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亲人出逃连她都不带考虑的。“苏少爷,走吧!”老马说完,转身先下去了。“呵呵……”苏朗摇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猛然蹿了出来。他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谭振,放下良心,跟着苏俊良逃跑,去国外又能干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没有爱着的人在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十章左右完结,现在进入最后一部分啦~晚安,么哒,明天见。第102章楼下的车子已经发动了,老马不耐烦地从驾驶位伸出头来往上看。苏朗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整幢别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似有若无,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谁都可以爱答不理,可是他却宛如半个主人,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记起他和谭振送走苏少茂的那个夜晚,两人也是这么分析了一圈,最后把问题的指向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总是酗酒,口中含糊不清让人没有耐心,所以总是被人忽略。对,为什么不问问他呢!苏朗起身,想起了他的小舅陈宇。这些天,苏朗已经到了见不得手机的地步,因为他能亲眼见证自己的手机被谭振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