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难以忍受。他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黄子轩察觉到他的异常,喝停还在缠斗的两人。待他俩将目光转向沈璧,却见沈璧“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黄水。他从京城赶到舟山,两日水米未进,腹中已无东西可吐。陆林做出暂停的手势,“东西已被将军毁去,你且死心吧!今日将军不适,我不与你打了!”他和黄子轩一左一右将沈璧扶到椅子上。沈璧解下发带,蒙住双眼,朝陆林连连摆手,半晌才勉强说出两个字,“走开!”陆林一直听闻沈璧似乎特别厌恶污秽之物,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他十分爽快地退到一丈开外。沈璧闭眼休憩,黄子轩和陆林怕杨云再动手,一唱一和将人给送走了。随即陆林请了大夫给沈璧诊脉,只是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当沈璧是怒火攻心所致,开了些降肝火的药让暂时吃着。那大夫估计也是头一回见杖还没打起来,自己人先斗起来的。前面看了将军,后面还要去看副将。杨云毕竟在黄子轩的地盘上。人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跟符卓,跟皇上都没法交代,所以大夫来看过沈璧之后,他悄悄嘱咐过,务必再去瞧瞧杨云的伤如何了。杨云得知大夫刚从沈璧处出来,十分好奇他的病情,“沈将军的伤严不严重?”大夫道:“无妨,都是些皮肉伤。”杨云不解,“既然是皮肉伤,为何将军刚才会浑身发抖,甚至呕吐?”“这……草民也不知。”大夫行医治病数十年,从未听过这种症状,不免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待草民回去好好翻翻医书,有结论了,定当告知杨副将。”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0 23:40:44~2020-05-11 23:4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城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 回京沈璧醒来时,房外有人正在吵架,他隐约能出是陆林和杨云。至于吵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他本想喝一声,叫人别吵了,又不想见他二人,便忍下了,只当自己还在睡着。只是陆林成心扰他清净,没多久,就推开房门。他看到沈璧睁开眼,顿时委屈万分,眼看着似乎要掉下眼泪。“我就说将军在歇息,你非不信,你自己进来看!这下把将军吵醒了吧!”沈璧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捏捏眉心,这一觉非但没觉得解乏,反而更累了,“吵什么?”杨云伤的不重,伤口处理后,早跟没事人一样。这会儿跟陆林吵得正欢,见着沈璧,气焰也没小下去多少,“那士兵给沈将军的东西可是物证,还请将军交出来,末将好呈到御前交差,若东西跟此事无关,皇上英明,自然不会任由罗成将军被人污蔑。”沈璧蹙眉,眼神冷漠,“东西已经被我毁了,你如实上报皇上,且看他要打要罚。”谁不知道蔺容宸一向护着沈璧?真要这么报上去,最后肯定不了了之。杨云不罢休,“就算东西被毁了,也会留下一纸半屑,拼凑一下也可。”“纸屑烧了。”“……”杨云气的不行,威胁道,“此事我会禀报皇上!”陆林不甘示弱,“你对将军拔刀一事,我也会上奏给皇上!”杨云微微变了脸色,见从沈璧这里什么都要不到,他愤而离开。事情闹到最后,居然一无所获,没拿住沈璧的半点把柄,若符卓知道了,杨云免不了要倒霉。当天下午沈璧就听陆林说杨云回京了。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沈璧见天气晴朗,傍晚去了海边。晚霞铺满天际,碧蓝无垠的大海在夕阳下闪着万点金光,仿佛一片金粉浮在上面。海面风平浪静,令人一时忘记就是此刻波澜不惊的大海,吞噬过无数鲜活的生命,包括他的父亲。沈璧站在突起的岩石上,负手而立。海风湿咸,吹着他的发带飘扬不定。他舔了舔站在唇边的海水,咸的,跟他小时尝过的自己的眼泪极像。沈璧摊开右手,掌心里是昨日杨云不惜出手也想抢走的纸条。他虽已做好准备,却依然被纸上所写的内容惊住——沈秋泓未死。寥寥一句话,五个字,却比千言万语还让沈璧心绪翻涌,震惊错愕。这几个字能利用的地方很多,比如沈秋泓为什么没死?既然没死去了哪里?为何不回云楚?再比如,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否想去查清事情的真相?沈璧低眸,似有所悟。毕竟他和沈秋泓的关系有多恶劣,外人极少知道。一个儿子得知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死,无论如何,都会想着找到人吧?其实沈璧更倾向于这纸条上的内容是假的,是杨云故意为了迷惑他,栽赃陷害而作。只有这样,不仅罗成投敌能说得通,甚至他们还可以说沈秋泓也私通敌国。这样一来,原本压下的旧案又可以翻出来重审了,而他沈璧,为了避嫌,必将让出手中的兵权。这就是符卓设计的圈套?陆林找了一圈才找到沈璧,他一身黑衣站在灰褐色的岩石间,并不容易发现。陆林奔着沈璧而去,“听说将军打算明日就回福州?”沈璧颔首。陆林道:“末将想虽将军去福州……”沈璧讶然回头,“为何?”陆林腼腆一笑,“跟着将军才有更多机会上战场……我想跟将军学习如何打仗。”沈璧思量片刻,点点头,“那你去跟黄子轩说一声,随我走吧!”陆林欢天喜地地去找黄子轩了。黄子轩见他笑得颇为阴险,点着手指道:“成了?”“成了。你说你要怎么谢我?”陆林勾着黄子轩的肩,伸出手向他讨赏。“那要看季将军如何谢我!”黄子轩一脸嫌弃地打掉他的手,“你注意一点分寸,莫要让人看出你我的关系。”陆林摸摸被打疼的手背,可怜巴巴道:“就咱俩那青梅竹马的关系,谁想知道,随便查一下都能查到,有什么好瞒着的?”黄子轩道:“沈将军知道我与季北城是好友,再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你说的想学习如何打仗就不那么令人信服了。”陆林点头,“黄都督说的是。”黄子轩交代道:“你既跟着他,就要保护好他。”陆林道:“保护统帅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好了。”沈璧刚到福州,就收到福伯的信,说是派去西南找井修的人空手而归,季北城并不承认自己派人带走井修。他不承认,沈璧也没证据,只能回信交代福伯多派些人出去找,务必将人找到。转眼几个月过去。这段时间,沈璧一直在暗中打探当年沈秋泓与倭寇的那一战,只可惜没有任何进展。还好福伯来信,说找到了井修,找了大夫正替井修治眼睛,说不定下次他再回去,井修就能看到他了。沈璧放下信,莞尔一笑。这是这几个月来,最让他舒心的一件事了。陆林刚操练完水军,进了营帐,就看到沈璧在笑,他一时恍惚,原来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又懒散又严厉的将军,笑起来竟这般好看……陆林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难怪季北城会沦陷,跟他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都免不了偶尔会心驰神往一下。“将军这是有何喜事?”沈璧微微一笑,“家书。”家书笑成这个样子?陆林好奇了。“有事?”“听说宫里来人了?”沈璧敲着二郎腿,淡淡点头,“嗯。太后快过寿了,皇上召我回去一趟。”“只召了将军一人么?”陆林打探道。沈璧抬眸,看着他,“你想回去?”“那到不是,就是好奇有没有别的将军大臣什么的?”陆林想说的是季北城。这季北城也奇怪,明明对沈璧有那个心思,可去了西南之后,半年硬是音讯全无,每每总让陆林觉得他在越俎代庖。正主都不着急,黄子轩那张利嘴怂恿了一下,他就稀里糊涂地扮起红娘。“不知道。”沈璧合眼,“没事就下去吧!”其实自沈秋泓过世后,每年太后过寿都会宣他入京,今年……沈璧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果然等他回到京城,推开侯府大门,看到一张不大想见的脸。季北城笑得灿烂如花,“侯爷舟车劳顿,辛苦了。”沈璧瞥他一眼,径直回房。才多久没见,这厮的身姿似乎更挺拔了。想来这段时间,他在西南过得够自在逍遥。季北城也不恼,跟在他身后,道:“侯爷准备了什么寿礼,可否让北城一观?”“福伯备下的,你真想看,找他去。话说,你为何又在我家?驿馆没空房,还是客栈都住满了?”沈璧转身,关上房门,将季北城挡在外面。“我要更衣!”“侯爷慢慢换,我在外与你说说话。”季北城抱胸,倚着门,笑道,“皇上说我若住在外面,显不出你我兄弟情深,必须要住在侯府。”沈璧嗤笑,“兄弟情深?我倒没觉得!”季北城道:“侯爷总是口是心非。如果你不与我兄弟情深,那如何解释你孤身一人前往函关追杀秦天一事?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受那样的伤。”沈璧只觉得季北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猛地一回头,果然见他站在自己身后。沈璧被吓了一跳,怒道:“你作什么?跟个鬼魂似的!”季北城看到他胸口的那些伤痕,心疼的一塌糊涂,“阿璧……”沈璧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衫穿好,随即踢了季北城一脚,“滚出去!”福伯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季将军要不出去等着?”“别理他。”沈璧接过福伯送来的参汤,一口灌下,“井修如何了?”季北城一听这名字,脸垮了下去,“你找到井修了?”沈璧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以胜利者的口吻道:“你以为你将他藏起来,我就找不到?”“我没有……”沈璧不听他解释,“福伯,你跟井修说,我晚一点去看他。”正说话间,外面响起一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北城哥哥,你快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31章 入宫沈璧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北城,“看来季将军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尚可。季北城笑笑,他本想解释一句,却见沈璧转过脸,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女孩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季北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朝门外道:“雨朦,我与侯爷有事相商,你先去花园逛逛,闲了我去寻你。”“好吧!”外面的女孩十分听话的离开了。季北城道:“我这次入京,她哭着闹着一定要来。我最怕她哭,没办法就带着一起来了,这段时间恐怕得叨扰侯爷。”他顿了顿,又道:“太后宣你我明日进宫,一起?”沈璧懒得理他,“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赶紧走!福伯,你随我一道去看看井修!”季北城跟上,“不如也带我一同去?”沈璧白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不行。福伯是在郊外一片竹林里找到井修的。那林中有个小竹楼,楼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个哑巴婢女。元起离开时,对井修说过,楼外有两人看守,只要他乖乖待在此处别,可保他生命无虞。所以井修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靠着竹楼的窗户听外面的鸟鸣和风吹过竹林时发出的海浪般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想念起自己的家乡。他的家乡在海边,人们以捕鱼为生,若不是地震和海啸,他们也能自给自足。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福伯带人找到这里,他才得以回到侯府。井修虽看不见,却知道沈璧不是一般人。那带他走的人,不想他留在沈璧的身边。听到脚步声,井修站起声,惊喜询问,“是静舟吗?”“嗯。”沈璧走上凉亭,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感觉如何?”井修摸到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沈璧,“大夫说再过月余,我的眼睛就会恢复!”沈璧接过水杯,淡淡一笑,“那就好。”“嗯,好多年没见到静舟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怎么会?”季北城站在亭外看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心里酸得很。他走上台阶,挨着沈璧身坐下,“井公子出来这么久,也想家了吧?眼疾好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找个般配的女子,我和静舟一定去喝喜酒。”井修听的脸色煞白。“静舟,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没有。”沈璧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北城,“闭嘴!”井修低头,似有难言之隐,“我……我不想回去。”沈璧道:“我知道。你安心住下,此事以后再说。”“谢谢静舟。”井修松了口气,又道,“这位公子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沈璧看着季北城,“你在哪里听过?”井修沉思片刻,道:“静舟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像我们书院的季延季公子么?”季北城脸上的笑僵住。沈璧却玩味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初我看不见,只能听声音辨人,因此对季延的声音格外熟悉,之后眼睛好了,听力就没那么敏感了,竟一直没有发现。”季北城的脸色变幻莫测。“这位公子去过长颂书院么?”“没有!”他一口否决。“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玉丢了。“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井修点头,“怪不得。”“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沈璧垂眸,不想理人。“嗯!”“果然生的好看!”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好!哎,沈璧哥哥走了……”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别在这儿碍我眼。”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沈璧摆手,关上门。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感谢在2020-05-12 23:39:19~2020-05-13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 发带“哦?是谁?”太皇太后双眼放光,“可有下聘?何时成亲?怎么哀家一点儿都没听到风声?”季北城干笑一声,“这……还没那么快。”他说着,瞟了眼沈璧。沈璧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的谈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太皇太后道:“是朝中那位大臣的千金?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说不定见过呢!”“这……”季北城实话实说,“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不知道?”太皇太后惊讶,“你怎的不说呀?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季北城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放谁家里都该娶亲了。这俩孩子早早没了爹娘,终身大事都无人问津,以致于蹉跎到现在,也真是可怜。太皇太后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两个的婚事安排妥当。“好孩子,你跟哀家说,哀家让皇上给你们赐婚!”赐婚?有那么一刻,季北城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但皇上却不能为沈璧赐婚。当年沈家大小姐死在战场上,沈夫人后来怀了沈璧,就请求先皇不要让沈璧走他爹的路,也不要给他赐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先皇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义侯又有功于朝廷,便同意了。季北城道:“多谢太皇太后的好意,指示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怕吓到他。”沈璧清清淡淡道:“没想到季将军这么怜香惜玉。”季北城莞尔,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情意,“他值得。”沈璧哼了一声,转过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更好奇了,“能得你如此相待,她必定是位可人儿。”可人儿?季北城失笑。想想今早睡回笼觉时的沈璧,萧肃清举,眉目如画,他一时有些上头,倒也没反驳。“本来哀家还想着,秋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到时候让皇上从你们两人中选一个,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看向沈璧,“也只有阿璧……”沈璧似被这几个字给蛰了一般,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急迫道:“太皇太后,微臣刚刚想起,皇上今日召我和季将军前往安和殿商议要事,微臣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太皇太后开口,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季北城迤迤然地走出来,沈璧不耐道:“你不能快一点?”说着还探头往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长松一口气。再看季北城,却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侯爷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其实荻秋公主也不错。”沈璧凉凉道:“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舍了你的雨朦姑娘,求皇上将荻秋赐婚给你,本侯愿意做这个媒人。”季北城敬谢不敏,“那倒不必。”沈璧转身便走,季北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眸光炙热灼人,“侯爷可有喜欢的人?”沈璧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季北城的眼睛,半晌淡淡一笑,拂开他的手,声音轻如鸿毛,“无。”季北城不死心,“那季延呢?你对他是何感觉?”听到季延的名字,沈璧再次看向他,唇边浮起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我和季延如何,与你何干?”季北城被怼的心酸:“……”沈璧对他脸上的落寞视而不见,“马车留给你们,我先回去了。”季北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身边出现陌生的女子也好,他说有喜欢的人也罢,沈璧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好像季北城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人。他坐在湖边一个人沉思时,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季北城回头,见蔺容宸身边的周公公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季将军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即是周公公,那皇上必然也在。季北城瞟见周公公身后的蔺容宸,“皇上。”蔺容宸在湖边的木椅上坐下,“见过太皇太后了?”季北城点头,“嗯。”蔺容宸道:“太皇太后没逼婚?”“算是……关心了一下。”季北城斟酌了用词。蔺容宸笑笑,“行了,我是被她逼大的,她能饶了你们才怪。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裹紧大氅,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今早那么冷,沈璧怎么还睡在外面?蔺容宸见他又恍惚起来,起身道:“阿璧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北城,大海总有波浪,所以从来不会结冰。你看这片湖,平静无澜,一入冬,首当其冲就被封住。好了,朕还有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季北城震惊,“皇上,你……你都知道?”蔺容宸拍拍他的肩,笑道:“你为了他敢违抗皇命,私自进京,我再看不出来,可就是真瞎了!放心吧,秋儿另有喜欢的人。就算太皇太后有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选你们做妹婿。”季北城:“……”从宫中回来后,沈璧就窝在房里品茶,读书。一卷看完,外面的天色已阴沉欲雪,季北城似乎还没有回来。他打开书案的暗格,取出白玉,放在书卷上,怔怔发呆。往事一幕幕,似乎都跟他有关,又似乎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想那个时候的季北城,待他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在帮助他,陪伴他,引导他。而现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那个人,是小时候无比讨厌的别家孩子还是最落魄无依时,坚强温暖的后盾?沈璧知道,他这一生都将战战兢兢的度过,做好随时跌落谷底,随时赴死的准备。他真的没必要再把那段时光攥在手里,记在心里。沈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他觉得越睡越冷的时候,似乎有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迷迷糊糊道:“福伯,季北城回来了没?”“回来了。”来人轻轻答道。沈璧睁开了眼,季北城正在笑,他想说侯爷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可目光瞟到书案上的白玉时,脸唰地一下失去了血色。“这玉……你从哪里得来的?”沈璧支着额头,反问道:“从哪里得来的?你为何不觉得这玉就是我的呢?”他本不想这么早跟季北城摊牌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也好,这些事总要有个了结。沈璧不再兜圈子,他把匕首放在季北城面前,“季延,既然玉佩已经物归原主,这把匕首也还给你!”季北城看着那把雕刻精美的银制匕鞘,想起一个成语——穷途匕现。他当初怎么就没选一个寓意好一点的东西呢?沈璧想了想,抬手去解发带,季北城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有不安,焦急甚至有些卑微的乞求,“这个不必还我!”“我沈璧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他把绯红的发带放进季北城的掌心,“我许你三件事,以后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沈璧愿赴汤蹈火。”他要把那一年的恩情加倍还上。季北城定定看着他,眼神里透着难掩的伤痛,“阿璧,你我不必分得如此清楚明白!”“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我?过去那些恩怨纠纷,就到此为止。季北城,我们之间两清了。”就在沈璧以为季北城还有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北城却笑了,“侯爷不愧是侯爷,用完就扔,季延佩服!”沈璧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季北城,你说什么呢!”季北城拾起发带,为自己系上,“如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为何会有一条跟侯爷一模一样的发带,你说我怎么回答呢?是说这条是你还我的,还是说你那条是我送你的?”“你敢!”沈璧伸手扯掉他的发带,正欲团作一团,塞进暗格里,又听季北城道,“我还可以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你究竟要我如何?”沈璧没脾气了,他发现季北城还是温顺一点好,威胁起人来,简直让人呕血。季北城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它,可你的眼睛需要。看在它陪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的份上,阿璧,留下它!”沈璧咬牙切齿地将发带重新系了回去,“你可以滚了!”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季北城从善如流地滚了。同时,心里感叹一句——阿璧生气时比冷漠时可爱得多。第33章 晕倒吃过晚饭,季雨朦便拉着季北城逛夜市去了。相较于白天的人声鼎沸,入了夜的京城自有一番风情,仿佛一位犹抱琵琶,欲语还休的美人,秦淮河畔更是灯火璀璨,丝竹歌舞,吴侬软语,热闹非凡。季雨朦自小家教就严,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会儿到了京城,觉得什么都新鲜。好玩儿的,好吃的,买到季北城抱不动。路过一家青旗酒肆,她拉着季北城撒起娇,“北城哥哥,你带我吃酒去!”季北城没听清,“你说什么?”季雨朦撅嘴道:“荻秋公主说京城的梨花白特别好喝,哥哥,我只尝一口,一口就好。你带我尝尝。”“小丫头,你进一趟宫,胆子肥了不少!”季北城正要拒绝,却听一人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京城的梨花白连皇上都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