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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竹马暗恋我》TXT全集下载_18(1 / 1)

沈璧将手搭在他手里的那一刻,瞟见了季府门口一字排开的奴仆,又缩回手,神色淡定地跳下车。季北城抿唇笑笑,对周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周谦笑呵呵地上前一步,眼里带着老母亲的欣慰,朝季北城和沈璧鞠躬,“元起将军说侯爷今日会来,我等翘首期盼良久,没想到将军果然带着侯爷回来了!你们,快来见过侯爷!”周谦又对众奴仆道,“以后咱们季府就多了位主人,侯爷跟将军是一样的,务必好好服侍!”众人跪下磕头,“是!”沈璧:“……”他怎么觉得这些人似乎是在拜女主人?刚想说些什么,被季北城大笑着拉了进去,“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两人从前院逛到逛到花园,又逛到别院,沈璧走的腿酸,见到一风亭水榭便坐着不走了,“季北城,你想累死老子吗?”季北城笑出声,“是我的错,劳累了侯爷!”沈璧喘着气不搭理他。季北城在他身旁坐下,“你第一次来西南,我想带你看看你在这里的家……”“啰嗦!”沈璧攀着他的脖子,将他还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沈璧接着道,“人都来了,你急什么?”季北城抿唇笑的不能自已,“是我心急了。”经遇刺一事后,沈璧越来越主动了,季北城欣喜于他的这个转变。沈璧趴在扶手上小憩,瞟见对面阁楼上挂着大红绸子和灯笼,再抬头,这水榭也有。等等……刚才一路走来,似乎随处可见。他指指头顶,疑道:“你喜欢这个?”这审美让他难以苟同。季北城含笑点头。沈璧:“……”果然人无完人。季北城负手站在他身边,意有所指地解释道:“你来之前,可没有这绸子。”“我来……”沈璧恍然回神,冲季北城挑挑眉。季北城依旧含笑点头。沈璧:“……”“叫他们都扯下来!”其实刚回府,季北城就发现了这些十分喜庆的红绸子和红灯笼。心想,元起和周谦可真是准备充分。贴上大红喜字,再有喜服,他俩当场就可以成亲了。见沈璧一直没发现,他也就没提。“好!”早料到沈璧会这么说,季北城十分痛快地应下。“我这就叫人摘下来。”“……算了。”沈璧挥手,勉为其难道,“就……先挂两天吧!”季北城把他拉到怀里,意味深长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沈璧难得红了脸,挣开他的怀抱,轻咳一声,“没什么意思,即是他们辛辛苦苦挂的……”季北城从身后将人抱住,“阿璧,我们成亲吧!”沈璧整个人直接僵掉。自沈璧醒来,季北城就想说这句话了。可他怕会太过仓促,怕沈璧会拒绝,便一直压在心口。既然沈璧愿意跟他到大理来,他想,此刻至少会有一半的把握吧!若被拒绝,那就继续对他好,好到总有一天,他心无芥蒂的同意为止。见沈璧久久不语,季北城笑笑,“无妨,我可以等,我今年才二十七,嗯……像你说的,我应该可以长命百岁,那就还有七十三……”“好。”季北城侧眸,“你说什么?”沈璧转过身,笑容清浅,“我说好!”这个意外之喜让季北城有点承受不住,他舔了舔唇,有些语无伦次,“那……你,你同意了?你听清楚了吗?我刚才说的是……”“你刚才说——我们成亲!我说好!”沈璧搂着他的腰,重复一遍,“季延,我们成亲吧!”笑容在季北城脸上绽开,这就是所谓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吗?“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下聘!不对,要先让叔父去提亲!我去找叔父!”沈璧拉住他,“急什么!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回房。”“嗯!”季北城将他横抱起来,朝房间走去。沈璧依在他的肩头,见他眉开眼笑,走路生风,唇角微扬,闭上眼,往他脖颈处靠了靠。令沈璧意外的是,他进了季北城的房间,竟犹如回家。“一模一样?”沈璧讶然,“别说我要来,你就照着侯府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卧房。”季北城摇头,“自然不是。一开始就一样。后来,每次去侯爷府里,看到有什么变动,回来就跟着改了。”“季延,你这叫变态。”“也许?”季北城将他放在床上,笑道,“每次睡在这间房里,总不自觉会想侯爷现在在干什么?读书?习武?还是更衣?沐浴?”季北城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舔了舔唇。“没有别的了吗?”沈璧道。“别的?什么?”季北城不明所以。沈璧诱导,“仅仅是更衣?沐浴?然后呢?”“然后……”季北城目光闪躲,含糊其辞,“没了。”沈璧侧躺在床上,支颐一笑,“季将军,你怎么敢想不敢认呢?”季北城一颗心被他撩拨的快要忘了怎么跳动。他反客为主,将沈璧压|在身|下,“阿璧,从那次之后,你变了很多,我很惊喜,但也很不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沈璧白他一眼,“季北城,你脑子有坑吗?不是真心地,我会要跟你成亲?”“可我始终觉得,如在云端。”沈璧解下头上绯色的发带,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三两下绑住了季北城的手腕。季北城不解,“侯爷这是作何?”“作何?”沈璧笑得勾人夺魄,“自然是将生米做成熟饭了。”季北城:“……”幸福会不会来的太快了?他虽想象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是沈璧主动的。“季延,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照着做。”季北城:“……”那种事情,沈璧通常都是不愿意的,他每每总要巧取豪夺,如何敢说?但也不是只会用强,可那种琴瑟和鸣,如鱼得水,每次想到一半,就会兴意阑珊,是因为深知沈璧对他的态度,想来令人心酸。“季延,你告诉我。嗯?”沈璧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谆谆善诱道。季北城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往床里躲了躲,涨红着一张脸,“阿璧,别闹!”沈璧往他身边凑了凑,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怎样才肯说?”脑中灵光一闪,季北城有了主意,笑道,“你一直喊我‘季哥哥’,喊的嗓子都哑了。”季哥哥……沈璧有点接受无能,半晌没说话。季北城以为计策得逞,心道这一段算是过去了吧?没曾想,沈璧凑到他耳边,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季哥哥……”季北城浑身一僵,刚想说话,又听沈璧道:“季哥哥,还有呢?”季北城苦笑,“阿璧,你这是为何?我知道我错了,真的,你怎样罚都行。”沈璧坐起身,眸子里装满失落,“我想,第一次总该让你终身难忘。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便照什么样来。”季北城险些没绷住。他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手,“把你季哥哥的发带解了。”沈璧低眸。“好阿璧,你不解,我们怎么照着来?”沈璧愣了楞,烧着一张脸,把发带解下。他不知道他是何时睡下的,反正嗓子喊哑了是真的。这会儿闭上眼都还能听到季北城的话:“阿璧,叫哥哥!”“阿璧,叫季哥哥!”“大声点,哥哥听不到。”“阿璧,继续叫!”我叫你妹!若不是沈璧翻了脸,季北城真能让他叫一夜。沈璧一早的状态: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还没回过神,季北城的一张笑脸就闯进眼底。“早啊,侯爷!”沈璧冷哼一声,翻过身去。季北城听过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但没见过这种先引诱了人家,最后自己翻脸的。“阿璧,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了吗?”季北城泫然欲泣。“滚!”沈璧恶狠狠吐了个字。“你若反悔,我就去找叔父做主。”沈璧气笑了,“季延,我沈璧说话算话,我说照做便一定会照做,可我让你从夜里搞到白天了吗?老子腰都要断了,你知不知道?”季北城噗嗤笑出了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侯爷教训的是,是我不好,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下次?还有下次?”沈璧惊惧。季北城低头,难以置信,“侯爷,不会只这一次吧?”“没错,就这一次!下次是不可能了!”真是谁遭罪谁知道,都怪他太天真。季北城:“……”眼见沈璧炸了毛,季北城赶紧哄,“侯爷想让我怎么赔罪,我绝无二话!”“真的?”沈璧甩出一句,“那你游街吧!”游街……季北城咬牙:“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豁出去了。一拉开房门,人却愣住了。檐下站着一排下人,加上周谦,五六个人头,此刻都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季北城赶紧关上门,将几人赶了出去,拉着周谦道:“听到多少?说!”“都,都听到了……”周谦忍了忍,没忍住,“将军,这才头一夜,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侯爷啊!这要把人欺负走了,可怎么办?”提起昨夜,季北城略感头大。周谦道:“将军真要游街?那大理可就热闹了。”“……”季北城道,“可游街做什么?总不能叫我脱了衣服,给他们看吧?这样,你找个琴师,弹一首《凤求凰》,随我走一遭!”沈璧若知道季北城会携一曲《凤求凰》游遍全城,绝对会在游街当天打断他的腿。多事之秋,他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没想福伯更夸张了,自从知道他到了大理,收拾好东西,带着侯府老老少少,悉数赶来,说要住在大理,伺候他。季北城笑的打颤,“阿璧,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去请皇上赐婚吧!”沈璧无语,“你是不是昏了头,忘了云楚在国丧?就你游街那事,说不定下一刻,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季北城委屈,“我也没干别的!”“你还想干什么?国丧期间,奏乐消遣,你想死了是吧?”沈璧怒其不争,“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到京城,你赶紧吩咐守口如瓶!至于成亲,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有……”沈璧想说,他也没有父母,可却突然想起了沈秋泓。他不是没有父亲。沈璧幡然醒悟,亲不能成!就算不在国丧,他也不能成!假若有一天,一切如薛时所言,沈秋泓是什么罪?他又是什么罪?如何怎能连累季北城?这样一来,就苦了福伯,刚来西南,又被撵了回去。这还不算,沈璧竟然也跟着回来了!福伯自责不已,“侯爷,您怎么不在大理多住些时日?”他要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怎么也不得去凑热闹啊!沈璧淡淡道:“军中还有些事需处理,不方便多留。”军中能有什么事?不过又是因为沈秋泓,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掉,永远不会痛快。转眼到了中元节,沈璧没等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却等来了延丹的九皇子严曦。彼时他正在灯下读书,福伯敲门说翊王殿下来了。沈璧惊讶,严曦虽在云楚做过一段时间的翰林编撰,但两人并不熟,更何况这么晚了,他为何要来侯府?“他一人?”“身边跟着一名护卫。”福伯顿了顿,又补道,“翊王殿下怀里还抱个孩子。我看那孩子的模样,竟似尚未满月。”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沈璧的命是白暄【《堕仙》里面的攻】救的,毕竟白暄还指着他养大自己的媳妇。嗯,沈璧确实短暂地死了一下,所以才会看到鬼界的曼珠沙华和桃花。感谢在2020-06-08 23:59:22~2020-06-10 23: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月。july。、长河沉星晓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6章 孩子沈璧脑补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孩子肯定是蔺容宸和后宫哪位妃子的,但严曦容不下,便找他来将孩子送走。可为什么是找他呢?沈璧不解。然而事实却是沈璧一条也没猜对。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孩子是后妃的不假,但不是蔺容宸的。沈璧头一回对蔺容宸刮目相看了,被绿都能忍?严曦看出他的想法,尴尬笑笑,“此事说来话长。这孩子命不该绝,要不然断不会活到现在。”他千里迢迢从延丹赶来,挖坟开棺,搂出了这么个一见到沈璧就咯咯笑不停,粉嫩柔软的糯米团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他的后背依然会窜起阵阵凉气。如若告诉沈璧,这孩子的由来,他必会害怕,不肯收下。思量再三,严曦决定什么都不说。他把包的像圆球的孩子递给沈璧,“我手有些酸,侯爷帮我抱抱他。”沈璧坦然接过,还伸出手,逗弄那孩子,没想孩子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再不松开。沈璧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手。严曦见了这一幕,很是开心,话里带话道:“沈将军,他喜欢你。”“那又如何?翊王殿下来侯府,该不会只是让我抱抱他吧?”沈璧隐隐觉得不妙,把孩子塞给严曦,严曦却不接。“沈将军,我希望你能收留他。”沈璧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严曦点头,“这朝中上下,我只信你和季将军。”他反复思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然沈璧并不是第一人选,可季北城远在西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给沈璧了。沈璧根本没有留下孩子的打算,回绝的毫不留情,“那你为何不送给季北城?”严曦笑道:“送给他和送给你,有何不一样?”沈璧被噎了一下,问道:“可我为何要答应你,留下他?”严曦道:“侯爷如果答应收下他,我就不把季将军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告诉皇上。”“……”沈璧愤然,“你威胁我?”严曦笑得人畜无害,“话不能这样说,只看侯爷怎么想了。”沈璧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留在身边照顾?”“我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许。况且天家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将来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严曦直白道,“反正,你和季北城也不会有孩子,收下他,未尝不好。”沈璧低头,见孩子蠕动着樱桃般的小嘴,明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那么看着他,看的他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他有名字吗?”“没有。今日是他的生辰,尚未来得及取。侯爷为他取一个吧!”沈璧思忖片刻道:“听闻九殿下取字‘云昕’,而我与季将军此生唯一奢望的便是解甲归田,拂弦而歌,不如就叫他云弦吧!沈云弦。”“云弦?好名字!”严曦由衷称赞,却又有些意外,“为何不是季云弦?”沈璧反问,“殿下把这孩子给了谁?”“自然是你。”“既给了我,为何要姓季?”严曦愣了愣,笑道:“我明白了。”沈璧颔首,长袖一挥,对福伯道:“送客!”随即就抱着孩子回房了。严曦张张嘴,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么不近人情的性子,若是悉数给了云弦可怎么办?送走了严曦,福伯回来见他在灯下逗弄小婴儿,心里不无担忧,“侯爷就这么收下这孩子吗?万一皇上想过味来,要将孩子灭口,该如何是好?”沈璧低头在云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有伸出手指一下下摸着他的小脸,不甚在意道:“他既然能把孩子送过来,必然是皇上同意了的。即便皇上不同意,你以为,凭严曦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护不住一个孩子?我们那个皇上,虽精明,但也多情,别说严曦要留一个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福伯多虑了。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以后还要入我沈家族谱的,是不是啊,云弦?”见沈璧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福伯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位小少爷或许会让侯爷越来越有人气儿。“那季将军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自然。”沈璧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狡黠道,“你就写信说本侯喜得一子,到时候请他喝满月酒,其他的,勿要多言。”“这不太好吧?”福伯叹气,这分明是要坑季将军。“如何不好?”沈璧催促他,“明日赶紧把孩子用的东西都备齐,顺便找个奶妈。下去吧!”福伯站着不肯走,“侯爷今晚要留小少爷一同入睡吗?”“不可?”沈璧反问。“那倒也不是。只是侯爷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老奴怕侯爷夜里睡觉翻身压着他。而且……小孩子是会尿床的。”福伯提醒道。沈璧看看怀里的云弦,突然觉得他有些烫手了,福伯伸出手,“不如把小少爷交给老奴吧!明日再带他来见侯爷。”沈璧点头,“也好。”季北城收到沈璧的信后,惊的险些吐了口血。抓住送信的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侯爷为何会有个孩子?你仔细与我说说!”信差也是一脸茫然,“季将军,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送信的。”季北城连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他的消息无误,那么沈璧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周谦看过信,联想沈璧上次来西南,找了个理由拒绝成亲的事,道:“侯爷不想成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季北城心里又是一凉,“我之前给他算过命,结果就是他命里注定会有孩子,还是两个。”没想到啊,竟这么快就应验了。“周叔,我要进京!”周谦这次倒没有拦他,只嘱咐道:“将军先弄清楚状况,莫要跟侯爷起了冲突。若侯爷有难言之隐,你,你就大度一些……”他不大度又能如何?孩子尚未满月,算算就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沈璧就算跟别人好过一场,他又能说什么?季北城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尖锐的痛感。“周叔,你给孩子备些见面礼。我总不能空手去。”“将军想送他什么?”季北城道:“把父亲送我的那支狼毫取来。”那是季牧送给季北城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珍之重之地收着,舍不得用,如今却要送给沈璧的儿子。周谦劝道:“将军,要不换一样吧!”“即是阿璧的孩子,那就给他我最珍视的。”季北城道,“他一定不希望那孩子跟他一样从军,这支狼毫正好。”几日后,季北城到侯府登门拜访。福伯将他引到沈璧房外,退到一边。“小少爷正在睡觉,侯爷在陪着他。”季北城握了握拳,最终轻轻推开门。沈璧见到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他缓缓起身,又拍了拍云弦的背,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城面前,“走,去书房。”“阿璧。”季北城将一直挎在肩上的背包解下,递给沈璧,“这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什么?”沈璧把背包放在书案上,一层层打开,看到狼毫的那一刻,愣怔了一下,“为什么送这个?”季北城笑的有些发苦,“比起送他一把剑,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礼物。”沈璧深感欣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季北城更懂他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叫云弦。解甲归田,拂弦而歌的弦。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季北城踌躇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阿璧,他母亲呢?”“母亲?”沈璧坐在书案后,慵懒一笑,“不知道。也许死了吧!”听沈璧的语气,他对那女子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季北城不能理解,“你怎能连他母亲是死是活都不知?”沈璧起身,走到季北城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玩笑道:“他母亲要是还在呢?”季北城的眸光露出深不见底的伤痛。到这一刻,他都没想过,如果沈璧选择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他该如何自处?沈璧见不得他眼底沉痛绝望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季延,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和别的什么女人生孩子?云弦是严曦硬塞给我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侯爷说的可是真的?”沈璧噘嘴,“你爱信不信!”“信!我自然信!”季北城将他抱住,喜极道,“就算他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待他跟亲生的一般!”沈璧浅笑,“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简直快哭起来。”“我以为你对他母亲尚有感情。”季北城瞟了眼床幔的方向,笑道,“阿璧,那我岂不是也成他爹爹了?”“嗯,只能当个二爹爹。”季北城不干,“为何不是大爹爹?我可比你大三岁!”“大三岁又如何?那你也只能是二爹爹!”“可在床上,明明是我……”“闭嘴!”沈璧恨恨咬牙,“既然你喜欢,让给你好了。”只要别提床上那一茬,一切好商量。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诸君。第57章 登船季北城摸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笑道:“侯爷别恼了,下次让你在上面。”沈璧斜他一眼,我信你个鬼!自上次沈璧从西南离开,季北城就听说他回来后,又派人去找沈秋泓了,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会来了,免不了要问问事情的进展,沈璧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季北城甚是意外,“我猜,那些人定然被人用某种方法强行留下了——要么关起来,要么杀了。”沈璧听了这话,不免焦躁,“是沈秋泓吗?”“别急,我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季北城拍拍他的背,“东瀛那么大,可供他藏身的地方不计其数了,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再急也是徒劳。”沈璧怎么能不急?薛时的那些话就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受伤那段时间,本来还想让季北城去京城见见薛时,没想到他在牢里自杀了,这件事就再没了后续,可这几个月风平浪静却总让沈璧深感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水下有一头恶龙,却不知这条恶龙何时破水而出,张开爪牙。“等云弦满月了,我便要去福州,你带他回西南吧,跟着你,我也放心!”“好。”因在国丧期,云弦的满月酒并未大肆操办,沈璧本只打算和季北城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蔺容宸和严曦竟双双乔装而来。严曦见着孩子,就从季北城手里抢去,一直抱到离开才念念不舍地还回来。两人离开时,蔺容宸给沈璧递了个眼色。三日后,季北城前脚带着云弦去了西南,沈璧后脚就进宫面圣了。正巧,严曦此时也在御书房。沈璧见过两人,行了礼后,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跟臣讲?”那天蔺容宸离开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跟他说,且还得避开季北城。蔺容宸神色凝重地指指桌上的奏折,“阿璧,朕近日收到很多匿名的奏折,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并未死去,而在东瀛逍遥快活。”沈璧后退两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他送走了季北城和云弦。蔺容宸乍见他的反应,霍然起身,“你早就知道了?”沈璧点头,据实已告,“薛时死前跟我说过。他说沈秋泓爱上了一名东瀛女子,想跟那女子长相厮守,这才借着攻打东瀛的借口,金蝉脱壳,留在了东瀛。”蔺容宸皱眉,良久道:“通敌叛国,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沈璧抬眸,“知道。诛九族。”严曦听闻这话,放下笔,轻描淡写一句,“皇上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云昕,你怎能如此想朕?”蔺容宸微微恼火。“这种事皇上又不是没做过。”他只是经验而谈。蔺容宸分辨道:“朕如果真有心处置他,就不会把这些奏折统统压下了!”“众口铄金,光凭堵,皇上以为能堵多久?”“朕已经让人顺着这些奏折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总会查出些什么。”“皇上,我想亲自查清这件事。”从严曦接话开始,沈璧便一直沉默,听闻蔺容宸要暗访,他便说出心里的想法。蔺容宸侧眸,“你有线索?”沈璧点头,“我曾遇到过沈秋泓的旧部,他知道一些沈秋泓的事情,我想去找他。”蔺容宸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只不过这件事要尽快查清楚,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弄明白一切。”“是。”沈璧道,“皇上,这件事还请瞒着季北城。”蔺容宸颔首,“朕明白,不然也不会等他走了,才跟你说这些事。”既然有心瞒着季北城,那出海的事,自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沈璧没回福州,而是在舟山登上了一条出海的船只。这艘货船虽比不了之前的“长安号”雄伟恢弘,但沈璧又不是去欣赏海景的。船中食物如何,环境如何皆不是他在意的事。此事涉及到沈秋泓,他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所以连一个随行的护卫都没有带。只背个包袱,扮做文弱书生上了船。这回倒是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东州岛。刚上岛第一天,他就在码头遇到了林正青,这令他倍感惊喜,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上次见到林正青,他虽肤色黝黑,好歹身形健壮。如今不仅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俨然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认出沈璧,即便四目相对,沈璧也不敢认。此时林正青正怀里抱着木箱子,将沈璧拦下。沈璧正待发火,却听他惊喜道:“阿璧!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下!”沈璧回过神,他已经将木箱子扛上了船,下来去结了工钱,拉着沈璧道:“走,叔叔请你喝酒去!”两人在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坐下。林正青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半斤牛肉,和一小碟花生米。沈璧见他衣衫褴褛,心中不忍,“林叔叔,你为何会留在这里?”林正青擦擦嘴角的酒渍,长叹了口气,“我本想去东瀛的,可惜到了这里,身上的钱用完了,只能当个脚夫,先挣点钱再说喽!”“去东瀛?”沈璧愕然,“是去找我父亲吗?”林正青点头,“你呢?难道也是来找他的?”“嗯。我想知道他为何不回去?”朝中的那些事,他自觉没有跟林正青说的必要,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寻亲吧!“林叔叔真的觉得我父亲在东瀛吗?”“那是自然。我猜想你父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脱不了身。”林正青拍着桌子道,“别让我找到为难他的那些人,否则,定让他们十倍百倍还回来!”遇到难事?沈璧心中冷笑,只怕他流连在温柔乡,早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了吧?“阿璧!”林正青指了指码头最大的一首货船,“你看到那艘船了吗?就是前面插着黑色蛟龙旗帜的那艘!这种大船非人力可驱使,若想航行,全借风力。你看今日海上的风!我打听过了,它今日会从东州岛开往东瀛,我们可以乘它去找你父亲!”蛟龙的旗帜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令沈璧想到那条水下的恶龙。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我们要怎么上去?”林正青道:“他们正招船工,我们想混到船上去并不难。只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免不了会被怀疑。”沈璧弯腰摸了把地上的黑土,往脸上蹭了蹭,“这样如何?”林正青见他左脸颊上巴掌大的一片黑,连连点头,“这样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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