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乾清宫?那就说明不是侍卫。养在深宫小皇子, 长到这么大,日常能见到成年男性,除了他阿玛就是侍卫, 剩下就只有公公。然后,他竟然又说不是公公?不是公公那是什么?今晚无星无月, 花园里仅有几盏灯笼只能照到廊下那一小片区域,照不到这边树丛中。胤祐这种视力还没发育完全小崽子,光是听声音看身形能判断出他是个年轻男子就不错了,至于他穿着什么,长什么样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影子。小家伙皱着眉思索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惊恐表情,拉着赵诚就往回跑,说话时小奶音竟然带了些哭腔:“啊啊啊啊啊,快跑啊,快跑!”赵诚:“???”站在树下那人:“……”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 这副皮囊虽不敢称貌比潘安,但也不差,多少人夸他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他只是恰巧遇到, 打个招呼而已, 不至于吓跑孩子吧。他也没有多想, 那边皇上和靳辅议事之后就要召见他, 他赶紧去院子外候着。胤祐拉着赵诚一路小跑, 穿过月拱门, 回到他与皇贵妃所住院落。“七阿哥,七阿哥!”赵诚一头雾水,被他拉着跑了这么一大圈,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您这是怎么了?”“呼呼~~”进了院子,看到屋子里亮着烛火,皇贵妃就在里面看书,感受到额娘气息仿佛就有了安全感,胤祐这才停下来,还不时地向后面张望,生怕对方追上来。小家伙弯着腰,张着嘴吐着舌头,像小狗一样喘着气。李熹和孙嬷嬷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查看情况。看到他累成那样,赶紧一左一右围了上来,一个拍背顺气,一个拿帕子给他擦汗。孙嬷嬷心疼坏了:“小祖宗,瞧着一脑门汗,里衣湿了没有,赶紧进屋,一会儿又着凉了。”小家伙确实跑得太急了,气换不过来引起一阵剧烈咳嗽。这动静可不小,直接惊动了皇贵妃。这时候一大群人簇拥着他来到房门口,皇贵妃一把将他抱起来进到里屋,让人赶紧倒水,拿干净衣物进来,自己一下一下给他拍背顺气。这小崽子每年冬天都会不停地咳嗽,据皇贵妃判断,这是一种变异性哮喘,只要吸入大量冷空气就会发作。因此,一到入冬就万分注意。汗水打湿衣服全都脱下来,用热水给他擦一遍身体,再换上干净衣物,再用被子裹起来。胤祐刚才只是因为跑得太急,有点呛到,缓过一口气自己就好了。小家伙拉着他额娘手不肯松开:“我……我看到大灰狼啦。”皇贵妃拧了把毛巾给他擦脸:“哪里来大灰狼?”“真真,就在花园里。”李熹笑道:“七阿哥该不是去了太子院子里,遇到熊嬷嬷了吧。”“不是,他可狡猾了,这次没有变成狼外婆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年轻公公,就躲在树丛里面,想骗我过去吃掉。”小家伙讲绘声绘色,时间地点都能具体描述出来,不像是编。皇贵妃就以为他确实是碰到哪个太监,没看清,把人家当大灰狼了。她把毛巾递给宫女,顺嘴说了一句:“噢,别怕!赵诚不是跟你一起吗,他会保护你。”“唉……”胤祐叹一口气,“他太傻了,今晚若不是我机智,识破了大灰狼诡计,说不定他也会被吃掉。”李熹忍不住捂嘴偷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底气嫌弃别人太傻。皇贵妃见他扬起脑袋,一脸骄傲小模样,可爱要死,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是这样吗,那你可真是个聪明小娃娃。”得了额娘夸奖,胤祐更是坚信自己刚才遇到了吃小孩大灰狼。看来他们确很狡猾,会幻化成不同形态,让小娃娃放松警惕,然后抓走他们,再吃掉!第二日一早,康熙还要继续往山东赶路,天还没亮,胤祐就被李熹从被窝里捞出来换衣服。小家伙全程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在念叨昨天晚上大灰狼,说自己要快快长大,成为巴图鲁,消灭大灰狼,让天底下小娃娃可以安心睡觉。出门时候,天边才泛起了一点点鱼肚白。胤祐被李熹牵着,迷迷糊糊从小院走到大门口,又迷迷糊糊上了马车。在马车上,他又美美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时候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景色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他问皇贵妃:“这是到哪里了?”“河北。”胤祐一头问号:“河北是哪儿?”皇贵妃改口:“直隶,河间府。”胤祐想了想问:“河间府有什么好吃?”“驴肉火烧、板栗、熏肉、饸饹面……”小家伙听得口水都要下来了:“额娘,我饿了……”他早上起得太早,只喝了一碗牛乳什么也没吃,这时候也该饿了。正巧,前面有一处凉亭,在山水丛林之间,建得十分古朴雅致。康熙便让队伍停下来,在亭子里稍作休息。茶水、点心、小菜甚至酒都是出发前就备好,放在专门马车上。皇上赶路赶累了,休息时候,便取出几样摆上。皇贵妃和太子以及胤祐陪着康熙坐在亭子里,高士奇在一旁介绍河间府以及周围地志风物。康熙倒是来过河间府好几次,太子前两年也跟着汗阿玛来过一次,其实皇贵妃也来过,不过跟他们时间不大对得上,得往后推个几百年。高士奇不愧是每天给皇上讲经释义人,讲故事水平一流,很会调动听众情绪,按照编年娓娓道来,期间还夹杂一些人物志和民间传说,悬念迭起引人入胜。胤祐一边听高师傅讲故事,一边吃点心,就跟个小仓鼠似,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高士奇故事讲完了,他也吃饱了,李熹递上茶水,让他喝一口解解腻。小家伙舔了一口,今日茶有些苦,他喝不惯,孙嬷嬷又给他换了一杯清水。太子正好坐在胤祐旁边,看他吃东西实在是太香了,忍不住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明明是行营里为了赶路随便做点心,说不上难吃,但也绝不算好吃。比起宫里御膳房或是各宫小厨房做都差远了。但这小家伙倒是来者不拒,仿佛什么东西在他嘴里都是珍馐美味。故事听完了,也歇息够了,此处也并非什么名山,景色也就那样,于是,大家准备登上马车各自赶路。皇贵妃和太子陪着康熙在后面说话,胤祐一个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忽然发现旁边一众官员里面站了个人,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于是,小家伙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了半天。周围站着几位官员也都看着他,太子像这么大就被皇上带在身边。毕竟是储君,又是先皇后唯一嫡子,幼年时皇上走哪里都把他带着,那是真正掌上明珠,百般呵护。这么多年,除了太子,皇上也就是这一两年出巡塞外时候会带上大阿哥,其他阿哥可都没这个待遇。没想到,这次出巡不但带上了皇贵妃,竟然连同七阿哥也一起带了出来。可见,皇上对这个儿子喜爱程度是别几位阿哥都没法比。胤祐看了半天,几位大臣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大家一开始还能淡定站在那里,只当是小娃娃对陌生人好奇。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盯着他们其中一人,于是大家纷纷转过头去也看向那人。那人见同僚们都在看自己,便大大方方站出来:“奴才给七阿哥请安。”就是这个声音!他就是昨天晚上花园里大灰狼!“大灰狼!”胤祐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大臣们都惊呆了。李大人长得这般年轻俊俏大小伙子,怎么到了七阿哥眼里就变成了狼?这时候,后面三人被他刚才那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纷纷将目光投过来。皇贵妃知道昨晚事,本以为是哪个太监,没想到是康熙随行官员。看到儿子拧着眉头站在那里,有点害怕又有点凶,一直瞪着人家。她赶紧上前把儿子带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宝宝不能这,这很没有礼貌。”康熙看了看儿子:“你认识他?”小家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是李……”他差点又脱口而出“李公公”,又想起额娘刚才说话,便将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是李大人,昨晚在花园见过。”康熙笑道:“那你再好好看看,看看他眼熟不眼熟。”那自然是很眼熟,胤祐刚才已经看过了,这个人长得虽然比不上容若和子清好看,但也不差,起码站在这一众官员里面,长相还是很出挑。如若昨晚他能看清楚对方样貌,一定不会误把他当做大灰狼。胤祐又走近了些,扬起脑袋仔细打量他,小脸上忽然露出惊讶之色:“你……你……”他转过头来伸着脖子张望,但他要找那个人此时站在阿玛和额娘身后,被层层叠叠人挡住了,他看不到。康熙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正要以为他会恍然大悟说点儿什么。哪知道小家伙越是找不到人就越是一脸惊愕,焦急围着那人转了半圈:“熹姑姑,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不对不对,你不是熹姑姑,你到底是谁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康熙被傻儿子纠结又疑惑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他笑,两旁候着官员便跟着笑。太子在官员面前一向保持着骄矜自持形象,很少有夸张举止火神态。但此时此刻,看到小团子一脸“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疑惑表情,也没忍住,开怀笑了起来。胤祐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大胆想法:“你你你……你不会把我熹姑姑吃掉了吧。”好家伙,他还是把人家当大灰狼。这时候李熹从后面走出来:“七阿哥,奴婢在这儿呢。”胤祐看到李熹好好地,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又看向那人:“那你是谁呀?”“奴才名叫李煦,是李熹兄长。”“兄,兄长?”胤祐愣愣回过头去看他阿玛,想起太皇太后曾经说过,熹姑姑父亲和兄长都在朝为官。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上了。李煦笑着答道:“正是,昨晚在花园偶遇七阿哥,便想同七阿哥提起此事,哪曾想,让七阿哥受了惊吓,倒是奴才罪过。”“不不不……”胤祐摆了摆手,“你既然是熹姑姑兄长,便不会是抓小娃娃大灰狼,是我弄错了。”他认错倒是很坦荡,一点也不扭捏。李煦哭笑不得,早听闻有传言说七阿哥聪颖过人,能说会道,行事不拘一格讨得圣上欢心。今日一见,聪颖过人没怎么看出来,行事不拘一格倒是真,讨皇上欢心也是真。李煦是李士桢长子,十六岁以父荫入国子监读书,后担任内阁中书一职,二十四岁调任广东韶关知府,现在被康熙派去打理新建清华园事宜。因为康熙打算把已废弃清华园重新打造成江南园林样子,但是宫廷画师叶洮和江南园匠张然给出几个版本设计图稿他都不甚满意。此次南巡,正好带上他们几人到江南采风,回京之后给他建园子。李熹是李煦同母胞妹,李家属正白旗包衣,其母亲王氏曾经也是康熙保姆。笑过之后,康熙便吩咐梁九功起驾,并且邀请皇贵妃和太子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路途上也能陪着他聊天解闷。万岁爷马车宽敞舒适,一家四口坐进去,旁边还站着两名近侍也丝毫不觉局促。康熙向太子聊起他们下一站济南府,说到其中许多名胜古迹,大明湖畔稼轩祠,还有另一处铁公祠。聊起铁铉,就不得不提燕王朱棣兵至济南时,此人如何机智抵抗燕军南下,几次挫败朱棣军队,甚至在城楼上竖起朱元璋牌位,使燕军不敢开炮。又诈降引朱棣入城,在城门上预设铁板,朱棣领兵进城,铁板骤降,打在了朱棣马头上。胤祐本是自己在马车里玩耍,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又发现了那把七星,没想到阿玛竟然将这把剑带了出来。出门之前,他本想着去看看小剑灵,可是要去告别人太多,他就将这没有实体小东西抛在了脑后。乍一见到,甚是激动,上去就抱着那把剑摸了半天。小剑灵被困在七星里,本来找到了主人,只要主人潜心修炼心法达到某种境界,他们之间多多接触建立默契,他便可以脱离这把剑跟随在主人身边。哪知道他这个主人投胎做人之后这么不靠谱,每天不是跟侍卫聊天就是陪阿玛上课,要不就是跟兄弟姐妹们玩耍……比他阿玛这个日理万机帝王还要忙碌。想起来就跑到乾清宫跟他聊聊天,解解闷,想不起来就把他晾在一边。他好歹也曾是仙君佩剑,这是把他当什么了?小剑灵有好几次都想着向他传授心法,希望他在剑术上能够早日有所成就。可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这不靠谱小主人不是饿了就是困了,要不就是想尿尿、想喝水、乌龟还没喂、橘树还没浇水……然后他就跑了,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再次见面时候,上次内容早已经忘光光了。小剑灵一度怀疑自己找错了主人,或许转世星君是别阿哥也未可知。小剑灵唠唠叨叨抱怨了半天,胤祐都快睡着了,最后倒还反过来安慰他:“你急什么,阿玛都说了,等我去上书房上学时候,他就把你赐给我,再等两年,我还没玩够呢。”小剑灵崩溃大哭:“你这个骗子,不是要成为大清最勇猛巴图鲁吗?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学习,在这里找借口。”铁铉故事着实精彩,胤祐注意力很快就被阿玛吸引,虽然手里还抱着那把七星,但已经听不进去小剑灵在碎碎念些什么。康熙又讲起了辛弃疾,说到他词,又说到他金戈铁马一生,辉煌而悲壮,人已殁,志难酬。皇贵妃觉得康熙才是真正时间管理大师,他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学识渊博,作为一个政治家,对历史、地理、天文、数学、航海甚至医学等多个领域皆有涉猎。每天还要处理大量奏折,与文武大臣周旋,他还娶了几十个老婆,轮流给他生孩子。并且,他前一天就会将第二天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就算是出巡,也会命人将奏折送过来,批阅之后再交由各部处理。晚上,他们在河间城外一处村落住下。院子周围方圆几里都是侍卫,附近房舍也被征用下来供其他官员暂住,更远老百姓早有人打过招呼,要他们呆在家里,不许出门。太子和胤祐都是养在深宫里面锦衣玉食皇子,从未住过如此简陋环境。康熙早些年经常带着身边侍卫外出游历,无论是京郊农舍还是深山中破败寺庙,他都住过,这样条件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这一处村庄在河间城南,名叫太平村。下午刚到时候,还有老百姓在土里忙碌,康熙甚至跟人聊了聊今年收成。虽然居住条件不好,但胤祐也能在院子中发现乐趣。宫人们正准备主子们入住一应物品,小家伙拉着太子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那些从未见过东西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提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太子也没有来过农舍,哪里知道,只有一旁赵诚来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是蓑衣,下雨时候披在身上防水。那是锄头,锄地用。”胤祐问他:“你怎么知道?”“奴才进宫之前家里穷,在家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太子看到一台木制机器,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胤祐还学会了抢答,“这是纺车,我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织布用。”他比划了一下,大约是个纺车模型,宫里造办处做给小公主们玩具。一行人又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一个鸡窝。胤祐只在木兰秋狝时候见过野鸡,那种尾巴长长,五颜六色,没见过这种家养鸡。开心起来,就追着一群家禽满院子跑,企图想要捉住一只,可是鸡不给他机会。后面跟奴才担心他被鸡啄伤,也焦急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七阿哥,别追了,小心受伤。”太子便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弟弟闹腾。如若他们只是生在农家一对普通兄弟,每日都能带着弟弟漫山遍野跑,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那也不错。胤祐追了半天,果然凭一己之力制造出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效果。康熙今晚倒是难得有些清闲,听见动静便同皇贵妃一同来到后院,看儿子撒欢。鸡毕竟长了翅膀,胤祐没有,折腾半天也没抓着,唯一贡献就是让旁边围观太子笑得停不下来。小家伙捡起一根鸡毛问赵诚:“这就是鸡吗?”赵诚答道:“回七阿哥,这就是农家养鸡。”胤祐看着不远处,栅栏上正站着一只鸡,警戒盯着他,人和鸡都若有所思。胤祐问道:“那我们平时吃鸡蛋就是它下吗?”赵诚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恐怕不是。”“为什么?”“因为……依奴才所见,这好像是一只公鸡。”胤祐皱眉:“公鸡就不会下蛋了吗?”“是,只有母鸡才能下蛋。”听到这里,康熙脸上表情就开始有了些微变化,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这小东西又要语出惊人。七阿哥大手一挥:“不像话,身为一只鸡,怎么能不会下蛋呢。你们快去找一只母鸡来,教教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汗阿玛凉凉看了一眼,又只得憋回去。可是他汗阿玛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笑了,里里外外候着奴才都跟着笑了。这要是在宫里,哪儿能见到这么逗乐事情。皇贵妃走到儿子身旁,指着他手里东西问道:“宝宝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胤祐举起手里东西,“这是鸡毛。”“那你知道鸡毛还能做什么吗?”胤祐摇头:“不知道。”“还能做成鸡毛掸子,打你小屁股。”说着皇贵妃就转过头去,看向康熙方向,胤祐也顺着她眼神看了过去。小手立马背在了身后,小声对额娘说道:“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让阿玛发现了。”儿子明明害怕打屁股,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皇贵妃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好,不让阿玛发现,但你必须去把手洗干净。”第二天一早,胤祐就想起了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又想起额娘说过,它毛可以做成鸡毛掸子打屁股,穿戴整齐之后他就跑到后院,去看公鸡身上毛还在不在。到了院子,只见那里空空如也,鸡圈里也什么都没有。胤祐慌了,跑回去拉着赵诚问:“公鸡呢?”因为康熙急着赶路,他们一大早就要走,赵诚正在收拾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儿懵:“什么公鸡?”胤祐比划了一下:“就是后院里那只不会下蛋大公鸡。”“噢,昨天晚上就给炖了,皇上还给您和太子一人夹了个大鸡腿,您忘了?”“啊???”胤祐万万没想到,那只鸡当晚就进了自己肚子。他回味了一下,又嘿嘿笑了起来:“虽然它不会下蛋,不过味道还不错。”七阿哥满意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扯了扯赵诚衣角,让他俯下身,覆在他耳边小声道:“把鸡毛藏好了,别让我阿玛发现。”“诶,”赵诚点头,“奴才知道了。”白天继续赶路,康熙着急视察河工,五日就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德州,下一站便是济南府。他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大行营可以住,大多时候住都是乡野山村农舍,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别有一番意趣。皇贵妃偶尔还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康熙来了兴致,还会小酌两杯。酒都是宫里带出来,康熙平日饮酒不多,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养生,但偶尔喝上一杯倒也无妨。皇贵妃一个不注意,康熙就让人给太子也倒了一杯。胤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吵着也要尝尝。不靠谱阿玛,果然让他舔了舔。就算是清淡高粱酒,小家伙也辣得直吐舌头。皇贵妃赶紧把孩子带出去漱口,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瞪了康熙一眼:“皇上不是常说饮酒伤身,大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孩子。”康熙讪讪,把太子跟前酒也拿到了自己跟前:“皇贵妃说得对,你也别喝了。”太子:“……”到了济南,毕竟是大城市,皇上行营早已安排妥当。原任山东巡抚擢升工部右侍郎徐旭龄率所属地方官员在城外迎驾。他们在济南停留了两日,先到趵突泉游览。观澜亭中早已备下茶点,康熙将徐旭龄叫来径前,向他询问地方这几年工作,又了解一番风土人情。随后,康熙又绕着趵突泉大致转了转。泉水有三个出水口,能溅起数尺高,看起来尤为壮观。徐旭龄早已在亭中备下笔墨,等康熙一回来,他遍揍请御笔留题,以示圣上对这天下第一泉喜爱,康熙便书下“激湍”二字。徐旭龄见皇上心情大好,于是又说这里还有一处珍珠泉,也请皇上赐自。康熙又写下“清抑”二字。周围官员都夸皇上好字,胤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四个字太复杂了,阿玛能写出来,确实厉害。而后,康熙带着太子在观澜亭面见衍圣公孔毓圻以及他子孙,这是孔子嫡长子世袭爵位。皇上一向尊崇儒家文化,来之前就特意给了他们面圣恩典。胤祐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瞥眼却看到纳兰往外走,于是也偷偷跟了上去。纳兰一早就发现了他,躲在一棵树后面,待他走进,一把抱起来。胤祐高兴坏了:“容若这是去哪儿?”“去了你就知道。”两人到了附近一处院落,小家伙十分好奇:“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这里曾是一位词人故居。”词人?胤祐在来济南马车上听到阿玛讲过辛弃疾故事,他也是词人,于是问道:“稼轩?”纳兰摇头:“女词人。”听到“女词人”几个字,胤祐恍然大悟,摇头晃脑说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曾经悼念亡妻卢氏所作,但他从来没有跟胤祐提起过,没想到他竟能一字不差背出来。“这是谁教你?”胤祐跨过门槛往院子里走:“你猜。”“曹子清。”曹子清都走了半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胤祐摇头:“上次你让我帮你收着那方锦帕,我额娘看到了,教我。”纳兰恍然,皇贵妃在家也是读书识字,兴许是看过自己《饮水》,又或许读过他赠于七阿哥《渌水亭杂识》。院子并不大,纳兰也就是随便看看,无论是易安居士和赵明诚,还是他与卢氏,赌书泼茶佳话皆已成为往事。出门在外,他还得顾及旁边这个小阿哥,不一会儿,就带着胤祐回去了。他俩回去之时,康熙正要起驾,尽管二人装作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眼尖帝王抓了个正着。纳兰冷汗都快下来了,皇上却只是拍了拍七阿哥帽子,说了句:“又乱跑。”便也没说其他。离开济南府之后,他们又来到泰安,皇上准备登泰山。皇贵妃不去,也不让胤祐去,泰山又高又险,这一路上去就算有人抬着,也挺累,让他留在行宫休息,就不去了。可是小家伙偏不肯,他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见了那么多山山水水,这可比成天呆在紫禁城有意思多了。昨天夜里,他跟太子睡在一起,太子哥哥给他讲了好多关于泰山事情,还教他背了一首和泰山有关诗,他期待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要体会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他要去皇贵妃也拦不住,只得让他去了。康熙带着两个儿子,一开始坐轿,后来路窄了抬轿上不去,就只能步行。赵诚看他那么小,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艰难,不忍心:“七阿哥,奴才背您上去。”胤祐累得说不出话,只摆了摆手。幸而不行路虽然陡却不长,登上山顶,又去了秦观峰和日观峰两处,胤祐始终没喊一声累。康熙站在他身后,双手捧着儿子小脸使劲儿揉搓,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耐力和毅力,老父亲感觉颇为自豪,却也只淡淡说了句“不错”。下山时胤祐却不干了,因为山路陡峭,上去不觉得,下来却不敢挪步。赵诚背着他没走几步,他就吵着要下来。康熙刚才还很欣慰儿子一点也不娇气,爬这么高山,不叫苦不叫累。现在倒是有点庆幸,这话刚才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于是康熙看了一圈自己周围侍卫,指了指纳兰:“你去背他。”纳兰过去蹲在小家伙跟前,笑道:“上来吧。”胤祐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趴在容若背上他就安心不少。两个人走在康熙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纳兰虽然不是那种魁梧身材,但是肩膀却足够宽厚,很有安全感。小家伙凑到他耳边问道:“你猜我为什么不要赵诚背我?”纳兰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就是不满意了撒撒娇,想要阿玛抱。胤祐却偷偷地说道:“我有点害怕。”他这么一说,纳兰就忍不住去看那小太监,确实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单薄。不过看上去很沉稳,一步一步走得也踏实。刚才胤祐说话时候贴着他耳朵,声音很小,不愿让人听见。纳兰忍不住笑了笑,小家伙竟然还知道照顾别人自尊心。“他是皇上赏赐给你人,平日我见他总是寸步不离照顾你,对你忠心耿耿。况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就算摔倒了也会保护好你。”胤祐却说:“你看,这里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纳兰恍然大悟,原来小家伙这是心疼他随从,于是故作不悦说道:“七阿哥,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呀?”胤祐搂紧了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容若是阿玛身边一等侍卫,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倒呢?”被人信任和依赖感觉实在很好,尤其是这么软软糯糯一颗小团子。他那么好那么暖心,无条件相信自己,纳兰怎么忍心摔着他。下山路很长,但需要人走也就那么一段,到了宽阔些地方便可以乘坐轿子。纳兰打算把人放下之时,发现小家伙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康熙看一眼熟睡幼子,将人抱过来一同坐进了轿子。就算能坐轿,山路也不好走,轿夫经验丰富,却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有些颠簸他便会蹙起眉头,嘴里还会哼哼两声。康熙沉着老脸,恨不得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上两巴掌:“叫你不来,你非要跟着。”话是这么说,两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护着幼子,让他安稳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了蹭他额头:“其实表现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