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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原本还要添油加醋的太监深深埋下了头,身子颤栗不敢再说。胡妃嗔怪道:殿下,把他吓得,话都说不出了。看来果真是奴才造谣了?本宫就说,今日是先皇后祭日,宫中禁止一切庆祝娱乐,殿下作为先皇后的儿子,贵为太子,是全天下的表率,怎么会违背孝道呢。夏海辞冷笑,不会说话总比乱说话来得好,不然早晚要当个哑巴。殿下,胡妃瞪夏海辞一眼,转眸看向叶凡星,你说呢?叶凡星抿紧了唇,开口道:他所言非虚。孤会向父皇请罪。生来便是紫微明君,他在诗书礼乐孔孟之道的教导里长大,说谎让别人替自己受罚有悖他心性,即使胡妃来势汹汹不怀好意,他还是承认下来。少年太子背脊挺直站在雪白槐花树下,日光照他眉眼清澄秀彻,乌发如墨高束,很容易让人想到史书中惊才绝艳的英雄人杰十几岁时的模样,也是这样蛟龙蟠屈、仙资灵质。夏海辞心中气恼叶凡星就这样承认下来,毫无反驳,迂腐不知变通,但又恻隐几分,若不是他拉着,太子是不会出去的。想到这里,夏海辞干脆开口:是小人诓骗太子的确是孤一时不知轻重,有愧母后在天之灵,叶凡星不轻不重地打断,不知胡妃意欲如何?开玩笑,他自己这件事可以让系统帮忙处理了,但要是牵扯上了身为气运之子的主角,那可就不是系统能轻易插手的了,全看这个小世界天道心情。叶凡星不打断夏海辞的话才怪了。夏海辞愣住,看着叶凡星,目光微动,指节捏紧握在手心,开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太子。胡妃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看到叶凡星始终背着手,蹙眉道:既然如此,殿下跟本宫去陛下那里罢,殿下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一直藏着?不等叶凡星开口,边上木着脸的宫人已经上来,从叶凡星手中拿过鸟笼,叶凡星松手不及,五指被鸟笼划出血痕,因疼痛微微收拢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不肯松手所致。夏海辞面色沉冷,一只手负在后面掐诀,拿着鸟笼的宫人就被压得忽然重重跪了下来,鸟笼被摔开笼门,小白鸟扑腾翅膀落在叶凡星肩膀上。叶凡星低声说,走吧。小白鸟似乎听懂了人语,扇扇翅膀飞出了梓宫。胡妃却顾不上那只鸟,惊疑不定地看向夏海辞,刚才她分明从这个娃娃脸仙师身上感觉到了灵力波动。人间来的仙师,竟不是招摇撞骗!夏海辞冷冷笑看着胡妃,做出个狐妖的口型。胡妃脸色转瞬阴沉下来。这个仙师,胡妃挤出笑容,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也一起吧,作为太子的伴读,好好说清楚,太子是如何出宫去了青楼,又如何在梓宫养了鸟作乐。去就去,别说是五十年前位列仙班,未成仙时夏海辞也没受过一个小小狐妖的气,当即笑道,怕你不成。叶凡星回过头,低低蹙眉看他一眼,便显得眉目皎皎,一言未发也足以叫人羞惭。太子宽和仁慈,虽然冷淡,但从不高声喝骂,他在十几年里真正长成一个光风霁月一君子,以身作尺丈量人间。然而夏海辞与别人不同,全然不怕他这样暗含制止的目光,笑盈盈道:总要对得起你喊我一声仙师才行。叶凡星:你最好不是吹牛逼。第4章 年少白雪(4)人的一生要犯两次戒,其中有一次为了爱情。叶凡星回想自己今天两次走出梓宫,哪一次都跟爱情不搭边,委实有点失败。他跪在太乾殿里,听到重重明皇帷幕后面,胡妃和皇帝的亲热声音。思考片刻,他贴心地把未成年系统屏蔽了,手动开启健康模式。听到突然变成小聋瞎的系统在心里骂骂咧咧,叶凡星忍得手指颤动握成拳才没有笑出声。夏海辞伸手握住他衣摆,他回过脸,有些茫然。夏海辞见他手指紧握微微颤动,只道他心中必是怫然不悦,灵力涌动捏出一只蓝蝴蝶逗他开心。蓝蝴蝶惊惶失措地飞在太乾殿上方,叶凡星抬头看去,他眼睛极透,映着梁上蝴蝶,犹如裁火。夏海辞望着他,一时间心中没有了别的心思,空空荡荡又好似涨潮一般潮湿。少年太子眉眼轮廓在无光洒进的殿中,阴影深深浅浅,像没来得及晕开明暗的画。一阵珠帘拂动声响,身着常服的皇帝终于从太乾殿内殿走出来,胡妃挽着他臂弯支着团扇,美目泠泠带笑。叶凡星抬头看向皇帝,平静行礼。蝴蝶藏在他背后衣衫,在他肩背上轻轻振翅。即使负罪殿中,也并无惧色。太子襟怀坦白,身付异禀,从无越矩之失,皇帝面色平淡,这一次却在先皇后忌日狎妓,放荡轻薄。念在往日刻苦,暂不杖罚。待四公上奏商议,再行发落。皇上,胡妃娥眉半蹙,这可是对先皇后大不敬。往日太子对臣妾无母子之情,而今对先皇后亦是如此,可见其心忤逆,寡情薄意。皇帝温和拍拍她的肩膀,爱妃不必烦忧,太子事关国祚,朕不能一意决定。卫公和镇国大将军已在回来路上,不过半月便有结果,说到这里,皇帝看向跪在殿下的叶凡星,太子先回去罢。宣国师觐见。叶凡星颔首,站起身看过去,胡妃以扇遮面别开了脸,小仙师也跟儿臣回去。皇帝随意瞥了眼夏海辞,点点头。看着两个少年走出太乾殿,胡妃眼眸中红气掠过,一道不为人所见的暗光飘出殿门追了上去。夏海辞背手捏住飞来的暗光,不动声色捏碎了。若不是星君说狐妖是叶氏王朝覆灭关键,他早就为民除害,这狐妖竟还敢动手,真是不知好歹。怎么了?叶凡星见他停步,就侧首问道。你父皇的胡妃是只狐妖,夏海辞将手里溃散现行的黑气给他看,见陛下暂不动你,便要下杀手。太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要摸一下他手心的黑气,夏海辞连忙握拳收起,手指就点在他屈起的拳头上,轻轻的像一只夏日蜻蜓。你是肉/体凡胎,不能碰妖怪的精气,若是碰到大妖,这会让你灰飞烟灭。夏海辞跟叶凡星解释道。叶凡星收回手,接着往前走,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夏海辞愣了一下,心头微微哽动了一下,虽不出声,但唇畔含笑满面春风。他天资高绝,即使成仙资历尚浅却已是目下无尘,对天命星君也毫无敬畏。眼下只是被一个凡人关心一句,竟让他受宠若惊。之前飞走的小白鸟扑腾扑腾飞到叶凡星肩膀上,对着他脊背衣衫上的蓝蝴蝶啾啾叫。叶凡星摸摸小白鸟,白鸟立刻从划地盘示威的叫声变得含羞带怯起来。夏海辞冷哼一声,很是后悔捏了这蠢鸟偷偷送给叶凡星。这羞答答的啾啾叫真是让仙作呕。*夏海辞再次到了天命星君的殿宇,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直接一颗石子搅乱了天池水,把星君快要钓到的鱼惊跑。天命星君怒目圆瞪,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这次我可没动手。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问个问题,夏海辞坐在天池边石头上,如果他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天命星君头也没抬,冷笑嘲讽:白日做梦,我已经测算出来,只要他在人间,就必然是潜龙韬光,怎么会不是太子?你不肯杀,也有别人会杀。人间只能有一位顺应天道的王。啰嗦。夏海辞问不出有用的,抬手激起天池层浪,扑湿了天命星君的长胡须,他一跃而下,神魂跳回了云下人间。人间梓宫里,太子白衫如雪,在长庭练剑。月色如清霜,铺得满庭落花湛湛。夏海辞从屋顶扔下去一壶酒,叶凡星用剑身接住,揭开酒封,仰头看他,怎么总在瓦上睡觉。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太子眉目清绝,夏海辞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凡心跳得太急,被砰砰吵得脸耳俱红,侧头掩饰地喝酒。没得到回答,叶凡星也不在意,将开了酒封的桂花酒抿了一口,还是那股花香气,还是若有似无的涩味,涌进喉头才逐渐回甘,小仙师,你是神仙吗?主角是神仙的话,来凡间打副本,必然是有什么战乱动荡要发生,叶凡星猜测:孤会被废吗?叶氏王朝除了他并无其他皇子,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但在神仙妖怪的世界观里也不无可能。夏海辞没回答,咽下一口酒,反问:若殿下不是太子,会失望吗?叶凡星坦然道,孤自幼便以此律己,若有一日不是太子,难免失落。但只要是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也没那么重要。王朝更迭呢?夏海辞对着他清湛目光,鬼使神差地透露了天机。叶凡星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长剑抱着酒壶,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平静说:也无不可。这话在奉行家天下的王朝,几乎等同谋逆一般。夏海辞看着庭中人,越看越生出一种藏珠于室未被窥探的餍足,噙笑道:戏言罢了,不必当真。那四公和镇国将军,殿下把握几成?四公与孤有旧,幼时曾教读书,叶凡星说,偏向孤几分。镇国将军与孤治国理念不合,曾在朝上相争,是力主废嫡立旁支的。两相较之,于孤有利。夏海辞若有所思地点头。半月后,卫公与镇国大将军风尘仆仆入了宫,人都到齐。皇帝宣叶凡星到太乾殿。春日将尽,一片花飞减却春,殿中热风裹挟,早蝉嘶叫。叶凡星立在殿下,烛光覆面姿容似雪,气度卓然。四公温和看着他,虽有责备但更多是慈和。镇国大将军外衫披甲,虎目短须,皱眉待命。一一见过四公后,叶凡星转头看向镇国大将军,犹豫少顷还是过去,将军。殿下不必多言,镇国大将军冷冷开口,此事影响极坏,传至民间喧沸,臣自当慷慨直言。宗室不乏人才,陛下理应明鉴。现出原本身形的夏海辞坐在太乾宫屋顶,闻言暗笑,天命星君早已经算过数次叶氏皇族的星盘图,除了叶凡星出了变数惊才绝艳,其余都不堪大用。若真如这将军所说,连宗室都人才济济,又怎会有亡国之相。叶凡星微微颔首,将军直言便是,孤并无他意。边疆多亏将军镇守,此事麻烦将军舟车劳顿了。镇国大将军淡淡说:若能换上宗室孩子,也不算麻烦。这话明晃晃对着叶凡星在说巴不得你被废了,他不再说什么,无奈退到一边。传旨太监走出来,殿下,皇上让您在殿外等候。叶凡星点头,转身走出了太乾殿,刚好和进去的胡妃擦肩而过。他回过头,不知道这件事中胡妃又要担任怎样的角色。夏海辞在屋顶冷冷看着胡妃用妖法蛊惑了四公,没有阻止,却悄悄下了一道符咒在走出来的皇帝身上。他的确想看叶凡星被废,在天道下保住一命,所以不会阻止狐妖,但不妨碍他看这狐妖不爽,小施惩戒。此事,诸位看法一致?皇帝深深皱起了眉,困惑地看向四公,又问了一遍。不尊孔孟孝道,卫公低头说,不堪当东宫之位。另外三公也低头附和。镇国大将军仿佛觉察了什么,敏锐地向殿上含笑的美丽妃子投去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大将军怎么看?胡妃柔声问。镇国大将军低下了头。这一日,宫中传出废太子的风声,听说宠妃胡氏腹中已有皇嗣,只等诞下皇子,便要废立皇储。殿外等候的叶凡星没料到这一结局,却也仿佛不是非常意外。暮春的最后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浸湿草绿,长阶如洗。夏海辞从太乾殿檐顶悄悄跳下来,化出纸伞从后面追上叶凡星,边走边安慰道,未必不是好事。你那日说王朝更迭,叶凡星注视着夏海辞,神色沉静,也是为此吗?狐妖之子,夏海辞笑眯眯地将伞放下来一些,将两人身形笼住,身负天谴出世,怎么能治好天下呢。对了,那镇国大将军为何与殿下有龃龉?也不算龃龉,叶凡星说,他主战,但百姓连年受灾害之苦,并无余力承受战乱,孤更倾向休养生息,与他多有不合。夏海辞忽然停住脚步,看叶凡星侧眸望来,他心虚地想,新王朝的建立,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战乱。天意如此,但也是人为。若他阻止了狐妖你在想什么?叶凡星问,这些日子你总是出神。我在想殿下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和我出宫。夏海辞随口笑道。没有出宫,也会有别的事,叶凡星踩过石子小路,看到前面梓宫轮廓在雨中隐隐,我相信你,就不会后悔。天上云端,天命星君已经放弃了钓鱼,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上仙,你游戏人间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星君说,怎么又来找老夫的事。通知一声,夏海辞笑着说,一年后狐妖生子,太子就换人了,您老人家换个人盯着吧。老夫说过,太子不会换人,天命星君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老爱幼。那叶凡星紫微星气浓郁,狐妖动不了他。除非你欸,夏海辞抬手止住他下一句话,一年后再看,就赌你那个星命天池,我嘛,赌我仙山里那只神鸟,怎么样?可以,天命星君如同看一个傻子,当场立下契约,白送神鸟,上仙太客气了。彼此彼此。夏海辞对那天池手痒已久,早就想祸害了。凡间皇宫,入夜。皇帝与胡妃就寝的未央宫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尖叫,守夜的太监拼命拍着朱红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皇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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