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吸了吸鼻子,她因着身体的异常,最近嗅觉也时好时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她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它与雨后泥土、湖水、甚至水中植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一时难以分辨。娇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比柳离更灵敏,一下子就察觉了来源:亭子。她们离湖心亭不过两丈距离,柳离自然探灯去照。没想到这一照之下,却令人瞠目结舌。入眼是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其下是艳丽若血的红衣,在黑暗中分外明显,声也不出,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两人笑,满眼都是扭曲和仇恨。啊!鬼啊!她和娇儿同时惊叫出声,灯都险些没拿稳,掉入湖中。惊魂未定之下,柳离发觉这人还挺眼熟,随即定睛一看,这不是江皇后么?大晚上的,她在这儿做什么?见见见见过皇后娘娘娇儿捂着胸口,也不顾是在舟上站着,立即行礼请安,奴婢失礼了,娘娘恕罪。江皇后却压根没管她,只直直看着柳离的脸。本是美人,也不知为何忽然涂了许多脂粉,白白掩盖了原本的好容颜,只让人觉得可怖。她身着正红色的凤袍,头戴凤冠,唯有祭祀时才用得着穿成这样,稍一抬眼,层层首饰相撞,清脆作响。江皇后看着柳离,却叫了宝安的名字:宁柔。此情此景无比压抑,任谁都能察觉不对劲之处。柳离发现江皇后的气运值已经成了负值,且在持续下降,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得离开这个地方。快走。她低声对娇儿道,别管她,快走,快!可为时已晚,江皇后已一步步向她们靠近,站在了湖心亭的边上,而两人也终于明白了那古怪的味道究竟来自何处。江皇后的腹部插着一把刀刃,尽数没入身体,鲜血汩汩流下,和身上的红裳融为一体,愈发妖冶夺目。是血腥味。我以为会很痛。江皇后口中念叨着什么,可比起你伤害我的,根本算不了什么。一起死吧,宁柔。这副疯魔的样子把娇儿吓得动弹不得,腿脚发软。柳离见状一把夺过船棹,刚想强行让小舟驶走,却见江皇后直接纵身一跃,扑了过来。扑通小舟怎经得起这番折腾,很快就翻了个身,三人全部落入水中。柳离是会水性的,下意识先在水里稳住身形,而后试图游上湖心亭的台阶,可多了江皇后这么个大包袱,一时举步维艰。江皇后死死拖着她的脚,血色瞬间染红了这一片水面,在漂浮着的提灯照明之下,分外阴森。放手!湖虽不深,但骤然多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是让柳离呛了好几口水。娇儿已经利索地爬了上去:郡主,拉住我的手!柳离的力气已经快被江皇后耗尽,好在有娇儿及时施以援手,这才挣扎着挨到了湖心亭的台阶。提灯随着小舟一起飘远了,她已经冷得毫无知觉,向下看去,江皇后在中了一刀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牢牢抓住她的脚踝不松手。把皇后娘娘也拖上来。柳离咳嗽两声,不然人要没了。两人费了半晌功夫,可算把人抬到石阶上了,可没成想,一回头却见不远处亮起了数盏灯,轻舟数只,缓缓朝这边逼近。岸边有人悠闲翘首以盼,静候成果。糟了,柳离怔了一下,忽然苦笑出声:不对,是我要没了。纵是先前没反应过来,此刻也能知晓,这叫瓮中捉鳖。她手一哆嗦,险些又将江皇后扔下去:娇儿,西边没人来,你快潜水游走,别让人发现,去碧玉殿躲一躲。郡主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柳离果断将一脸不明所以的娇儿直接推下水,顿了顿,我是郡主,他们不会杀我的。你去找九殿下救我,听话。这个谎言连小孩都骗不过,又怎能骗过娇儿。娇儿潜入水中,也知情势紧急,只是红着眼圈回望了一眼,颤着声最后叫了句郡主,就快速游走了。湖心亭中,唯独剩下浑身湿淋淋的柳离和已经失去意识的江皇后。她沉默地后退两步,任凭舟上的侍卫围了满圈,也未发一言。*一行侍卫押着柳离到了岸边,他们还算顾及皇家的颜面,给她披了件外衣,让她不至于那么落魄。可现下的状况,也并不缺少这一星半点的维护了。柳离被按着强行跪下。她稍稍抬眼一瞥,座上左右宫女摇扇,李太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淳宁郡主啊太后缓慢道,你给哀家说说,你谋害皇后,该当何罪?柳离暗自冷笑,太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好在这时候来,可真是会掐点。江皇后明明还有得救,却直接说人死了;既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容她解释,一开口便直接将事情定性,真有你的。太后说笑了。即便少女此刻的模样狼狈不堪,却还是没有服软,语气生硬得很,江皇后不管死没死,都和臣女无关。哦?太后悠闲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都被抓了个正着,你却还在嘴硬。江皇后中了刀伤,又被推下水,唯有你二人在场,不是你,又是谁?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哀家自然不能容你。来人啊江皇后不惜以自戕和太后合谋连环陷害于她,柳离纵然有一千张嘴,也难以说清。看她低着头的模样,太后以为她怕了,正要得意地一笑,却见柳离慢慢抬起头,丝毫没有畏惧地直视她,而后说了几个字:老奶奶,你真可怜。反正马上都要下线了,临走前也要过过嘴瘾,管他什么尊卑规矩,我爽最重要。第73章 别离你!此话一出, 太后脸都给气歪了,没规矩的死丫头,来人啊, 给哀家掌嘴!柳离声音冷冽:我看谁敢动我。没人能看出她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表面上, 淳宁郡主只是倨傲地环顾一周, 将人震慑在了原地。老奶奶,你知道吧,我是司天台的人。她说一句就喘一口气, 语速很快,却又让所有人都能听清,虽学艺不精, 但刚巧能看到你的命数,巨门逢四煞, 大凶。闻言, 侍卫押着她的手都忍不住松了松,让柳离稍微好受了些。古代人都信这个, 生怕自己哪里触了霉头。一一派胡言!太后直接将面前的瓷杯摔了, 怒指着柳离的鼻子, 你胆敢妖言惑众!你一生不顺意,还克死了先帝,若无吉星相助,必死于外道。敌示弱,我便强,柳离更有底气了,你现在既然敢做局陷害我这个吉星,就要小心被命数反噬, 暴毙而亡。太后不是最信这些么,那她就净拣她不爱听的说,真真假假,胡扯一通。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晃晃地对太后口出妄言,她气得脸色发紫,险些背过气去:你这个小畜生!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断线玩家【柳离】正在断开连接断线完毕。玩家游戏进程、数据保存成功, 经管理员确认游戏时间不暂停,正在连接现实中柳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程序般的世界,眼前满是一串串看不懂的代码密密麻麻地飘过, 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以上这两行字。可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像个将行就木的人一样, 完全被动地接受着所看到的一切,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和现实世界连接成功,正在返回中返回成功。这行字闪过的时候, 柳离的视线蓦然清晰,看到周遭的环境,恍若隔世般怔了怔。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入, 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断线玩家【柳离】正在断开连接断线完毕。玩家游戏进程、数据保存成功, 经管理员确认游戏时间不暂停,正在连接现实中柳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程序般的世界,眼前满是一串串看不懂的代码密密麻麻地飘过, 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以上这两行字。可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像个将行就木的人一样, 完全被动地接受着所看到的一切,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和现实世界连接成功,正在返回中返回成功。这行字闪过的时候, 柳离的视线蓦然清晰,看到周遭的环境,恍若隔世般怔了怔。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入, 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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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断线玩家【柳离】正在断开连接断线完毕。玩家游戏进程、数据保存成功, 经管理员确认游戏时间不暂停,正在连接现实中柳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程序般的世界,眼前满是一串串看不懂的代码密密麻麻地飘过, 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以上这两行字。可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像个将行就木的人一样, 完全被动地接受着所看到的一切,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和现实世界连接成功,正在返回中返回成功。这行字闪过的时候, 柳离的视线蓦然清晰,看到周遭的环境,恍若隔世般怔了怔。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入, 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断线玩家【柳离】正在断开连接断线完毕。玩家游戏进程、数据保存成功, 经管理员确认游戏时间不暂停,正在连接现实中柳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程序般的世界,眼前满是一串串看不懂的代码密密麻麻地飘过, 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以上这两行字。可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像个将行就木的人一样, 完全被动地接受着所看到的一切,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和现实世界连接成功,正在返回中返回成功。这行字闪过的时候, 柳离的视线蓦然清晰,看到周遭的环境,恍若隔世般怔了怔。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入, 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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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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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下是白色的沙发,面前是因为太久没关而自动待机的智能电视。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柳离反问,江皇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刀,你偏说是我做的,你可让人去查了?我衣服上有溅到的血迹吗?荒唐,血自然是在水里溶了!那可有人亲眼看见我刺伤皇后?没有。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污蔑人,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柳离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莫非这就叫做回光返照么,她明明感到身体快要崩溃了,嘴皮子却越来越利索。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姗姗来迟地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一个身段苗条的少女,却被四个人挟制住,自然是动弹不得。挣扎之间,回光返照所带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弭无踪,柳离能感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她恍惚地想,也不知道娇儿成功跑掉没有。还有小九回来了吗?皇祖母!是她幻听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小九的声音。嘴巴被捂住了,可眼睛还能看得见。就在离她不远的正前方,一向高傲的人弯下脊背,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跪伏在太后面前,低声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恳请皇祖母先放了郡主。是宁子笙回来了。泪水倏然流下,柳离无声地笑了,随即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回馈在她身上的,也是更紧的束缚。她不顾一切地想让小九回头看她一眼。是你?太后冷哼一声,谅你年纪小,识人不清,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淳宁郡主谋害当朝皇后,其罪当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宁子笙压制着满腔焦急,垂眸再次磕了个头,是从未有过的恳求口吻,恳请皇祖母明察。别这样,你不该对她低头。柳离仿佛被焚烧一样难受,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口面前宫女的手,获得了片刻说话的自由。宁子笙!她出了声。她回了头。入眼是小九双眼通红,头发都没有束好,像是匆忙赶来这里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柳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身旁的几人一齐推了个踉跄。她嘴巴一抿,忽然就再也没法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上,衣领上。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柳离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得这么惨,可是她忍不住。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又皱成一团,一定丑得不成样子吧。可宁子笙还是对她伸出了手。时间这东西永远是难以捉摸的,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总是拖长阵线;可当你迫切渴望的时候,它又比什么都短。柳离的眼前渐渐化成一片虚无,右手在碰到宁子笙之前便无力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安静得像没有生命的人偶,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敢碰她。*见到这一幕,太后心花怒放,只觉得是身边巫人的巫术总算起了作用,也没再多留,直接起驾回宫。这一场闹剧,也就以淳宁郡主畏罪自杀,作为了最后的结尾,留下太后的手下们收拾满地残局。侍卫们看着立在原地许久的九殿下,在她耳边叫了两声,她却都无动于衷。夜晚的风刮过脸庞,宁子笙看着平静如初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十二岁那年,同样是在御湖旁,自己落了水;那人亲自将她救上来,好声好气地求她不要生气。而后又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半夜摸来她殿旁,求她教她功课。她故意为难她,让她三日之内熟背所有书目,她却连夜背完了。再后来,她大胆又放肆地把手帕给了她。她一边唾弃她不知羞,却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出去。她打生出来就没管过别人的事,心中明明是嫌麻烦的,可还是为了她设计让江家出丑,一句怨言都没有。每每看到她和别人说笑,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触,却也令她这个自认大度的人,暗自妒忌得不行,甚至口不择言,为止失了理智。实在有太多回忆,一切都历历在目。这样的她,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上天的馈赠,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从未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让她知道,真的会有人单凭一眨眼,一挑眉,就能让她的心也随之一动,久久无法平息。她教会了她何为爱恋,何为情动,何为嫉妒,何为贪嗔痴,何为欲壑难填。在拔地而起的观星台上,在烟萝殿的帘帐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都曾留下过属于她们的时光和痕迹,铭心刻骨,难以忘怀。可是现在皆不复存,都是因为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给宁子纯写字条,太后就不会回来;那低劣的巫术也就不会作用在她身上。是她的自作聪明,把她弄丢了。宁子笙恍惚地想着,每多想一个字,心上便多被剜下一刀,整个人都难以接受眼前明明白白昭示着的事实。她以为自己也会像她离开前那样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半晌,她只是轻轻弯下身子,将怀中的一支玉簪轻轻别在了她散乱的发上。佛曰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宁子笙此刻懂了,可是她并不想懂。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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