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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1)

齐书昀摸了摸鼻子,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是狗鼻子,吃食上挑,鼻子也尖,虽然尸体身上的味道很重,但我可以确定,他们身上沾了花香,只是拿不太准是什么花。众人窃窃私语,见差不多了,傅斯乾清了清喉咙,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下,缓缓说道:大家都辛苦了,下次继续努力。众人:就这?傅斯乾不欲多言,率先转身往山上走:走吧,早点解决这里的事,咱们还得前往江阳。众人面面相觑,愣了没多久便迅速达成了共识:不愧是昭元仙尊,说的话都高深莫测!风听寒差点笑出声来,若不是那人转过头立刻翻了个白眼,他也几乎被蒙骗过去,明明就烦得很,装模作样不肯掉架子,面上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想着也就这么做了,风听寒掩住笑意,平静道:对于大家刚才提到的,师尊有什么想法吗?傅斯乾还在思索那花香的事,闻言哂笑:长眼没瞎就能看出来的事,有什么好想的。那齐书昀说的花香呢?这倒有点意思。傅斯乾斜了他一眼,你呢,刚才怎么不说两句?风听寒摇头晃脑,一派天真,乖顺道:我既没有瞎,也没有狗鼻子,能想到的也被其他人说完了,只能安静听着。傅斯乾哼笑一声,没拆穿他。从小路上山,刚走一段距离,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花香,越往山上去香气越浓郁。就是这种味道,梅花!齐书昀眼睛一亮,和尸体上沾的味道一样。香气这么浓郁,附近是有梅林吗?夏秋之交,现在梅花还没开吧。傅斯乾凝眸,脑海中隐隐有什么浮现出来,可没等他细想,旁边突然传来惊呼。我没眼花吧?你们看前面!只见山路已至尽头,方圆几里是灼灼的梅花,像是山穷水复疑入游园惊梦,缱绻颜色衬出一旁石碑上的字:以梅为心,清入风骨。第38章 佛陀知我意2夏秋之交, 一入梅林,竟能闻到些许冷冽的风雪气息,融金一样的浮光散落在树影下, 鹿微山的风又轻又软, 吹开一地暗香。刀锋挑开光影, 风听寒看着踏风而来的素白身影, 轻声喟叹:不可说。他的声音低缓渺远, 像是隔着无边的岁月, 渐渐飘散在风中, 面前是漫天繁星坠下, 那身影凝滞,唯有点点花瓣落在眉眼,天高云远, 暮色菲薄。一念贪嗔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这是一场被埋藏在漫天风雪中的故人旧梦。笃笃笃飞雪如絮, 佛堂门没关, 清脆的木鱼声乘着雪絮飘遍小院,在墙角凌风盛放的梅花上降落。唇红齿白的小和尚刚打了个盹,揉着眼在敲木鱼念经的老师父腿上蹭了蹭, 他睡饱了, 一骨碌从蒲团上爬起来, 圆圆的眼睛还有些迷茫:师父老师父法号一昧, 慈眉善目, 听到声音睁开了眼,念了句阿弥陀佛,方才将停下手, 看向身旁的小弟子:外头下雪了,睡得凉不凉?小和尚张了张嘴,没说话先打了个喷嚏。一昧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牵着他往外走:我煮点姜汤,你喝完祛祛寒,下午不必来佛堂,就在卧房歇着吧。不喝姜汤!小和尚挣开手,蹭蹭蹭跑回佛堂,瓮声瓮气地说,师父我没事,不用喝姜汤。一昧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知晓他不会出来,索性自己往厨房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小和尚在佛堂里等了半天不见回答,扒着门探出脑袋,却见小院里早已没了人,只有一串脚印向外延伸。他气呼呼地蹲在佛堂门口,伸手在地上乱画,小声嘀咕着。雪越下越大,屋檐下天光清透,微冷的气息掺着一星暗香,从来人肩上流出,又凝成一尾细细的线,将小和尚缠住。佛祖在上,你怎能画这些东西。像是吻冰嚼雪,他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凉意,从小和尚耳边冻到心底,冰封之下,是宽袍广袖,是皓腕玉骨,是一张淡雅素净的脸。你是谁?小和尚眨眨眼,露微寺是小寺庙,只有他和师父两人,他第一次见到面前的男人。男人一身雪色僧袍,漆黑鸦羽一般的长发,雕了梅花的木簪插在头顶,将长发束起,他没有回答,只蹲下身,将雪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大肚子弥勒佛抹去,然后便转身要走。小和尚攥住他僧袍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极高,小和尚只到他腰间。雪水顺着瓦檐凹槽流下,在地面凝成湿滑的冰,小和尚动作仓皇,没跟两步就朝前栽去。冰雪的凛冽寒气扑了一脸,小和尚在摔到地上前被揽住了,腰间的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待小和尚站稳,那只手才收回。你是谁?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执拗,男人看了看小和尚,又转头看向佛堂,庄严慈穆的佛像微闭双眼,二分观世间,八分观自在,像是透着无尽的悲悯。男人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然后将僧袍上的手拂开,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小和尚惊讶得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依稀残留着一点温度,像是掬了一捧冰雪,冷得冻手。漫天风雪催,故人复一醉。散落的雪片划破长空,像是飞镖的薄刃,在岁月上割开一个大口子,冗长苍白的时光倾泻流逝。男人第二次出现,是第二年的初雪。暮色灿灿,在佛堂门口的雪上撒了一把余晖,小和尚已经习惯了他神出鬼没的行事作风,倚着门框托着腮,问道:你是谁?男人依旧没回答,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半垂着眼帘,慢慢地叹道:阿弥陀佛。穿着僧袍,你是和尚吗?怎么不剃度?小和尚打量着他。男人拂着衣摆上的雪,轻轻吐出两个字:不是。小和尚眉头紧蹙,小声嘀咕:比我都像和尚,竟然不是和尚。他们一起坐了两个多小时,暮光被夜色取代,直到吱吱呀呀的缓慢步伐声从院门响起,男人才站起身,他的脸隐匿在阴影下,衣摆掀起轻微的弧度,仿佛银蝶飞舞,轻而冷的声音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叹息:我要走了。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佛陀知我意3弯刀不可说, 梅知意拜上。他是恪守礼数的君子心性,行止端方雅正,即使厌烦面前之人, 也会遵守武德自报家门。梅知意区区小妖, 也学得人家起名字。边说着话, 面具男就握着匕首突然刺过来, 如同鬼魅的哭脸在刀刃的寒光下狰狞可怖, 存了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 嗯?梅知意面如敷霜, 他反手握刀, 抵住刺过来的匕首,冷铁卷刃迸发出零星的碎芒,落入他空寂的眼瞳, 像是空茫大地的一捧火,欲燃愈烈。面具男左手手指并为刀,直冲他腰腹去, 梅知意躲避不及, 雪白僧袍被划下一片,布料轻薄,在空中打了个转便消散开来,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弯刀快如闪电, 直接削去面具男一缕发丝, 只见那人掌心凝出一团黑焰, 语气怨毒:小妖, 好好接着这一击,吾可不想收个半死不活的元灵。那黑焰一碰到梅知意就膨胀起来,像是极具腐蚀性, 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小和尚没抓住那片衣角,连忙低声道:我叫知意,你是谁?你还会来吗?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回答他的只有梅树被寒风吹动的轻微声响。往后的每一年,男人都会出现,穿着那身雪色的僧袍,在初雪时现身,一样的清雅眉眼,一样的沉默寡言。知意从小孩子长成少年,早已习惯在初雪那天等着这位踪迹难寻的友人,男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知意在说,说一年来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经,看了什么别致的光景,得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石桌上摆着些小物件,经书、剑穗、木簪、煮鸡蛋男人抿着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拿起了经书。知意大失所望,半大的少年撇撇嘴,拿着鸡蛋剥起来,鸡蛋是刚煮的,他动作麻利,剥完的鸡蛋还带着热气,被他塞到男人手里。今日冬至。他只说这么一句,盯着男人,用目光催促着他。鸡蛋的热气融化了手中的冰雪,男人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知意。佛陀知我意。知意性子活泼,全然不像出家人,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进跑出,从佛堂里搬了一沓经书,想了想又添了个木鱼,抱着拿到院中。男人不进佛堂不剃度,却极有佛性,他的佛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意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人上辈子应该是个和尚。男人的手法很熟练,木鱼声空明悠扬,令知意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捧着经书,在雪中坐了一个下午。这是第十个年头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已经十年了吗,男人长睫翕动,眉眼清澈通透,似有淡淡的怀念之意,他张了张嘴,语气纠结迟疑:我没有名字。知意脑补了一连串悲惨经历,又在看到男人的脸时悉数推翻,十年时光,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眼前之人却还是初见的模样,分毫未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天色已晚,男人放下经书,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知意扯住了那雪白的僧袍,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你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小和尚的脸红彤彤的,男人愣了愣,眸中冰雪如遇暖阳,一点点消融,透着细细碎碎的清光,他掀起唇轻轻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笑。月上空山,知意坐在院中,捂着脸慢慢笑起来。平静的岁月在知意十七岁时戛然而止,这是他认识男人的第十三年。帝王亲临,题字作诗,礼佛之风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出家,原本寂静的寺庙也热闹起来,日日香客不绝。这日大雪,知意躲了闲,早早关上门,在佛堂里等着,等到经书念了好几遍,木鱼敲的节奏乱了套,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可不等知意出声,男人眉眼如刀锋,骤然闪过一道厉光,紧盯着院子一侧:谁?千年妖倒是少见,尤其是长在佛前的,你刚化形没多久吧。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活像毒蛇伸出了信子,怨毒得令人心生反感,男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张朱笔勾出的哭脸,在天光之下,显出不尽的鬼魅之态。他偏头看向佛堂,视线缓慢而贪婪地扫过小和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又邪邪地笑起来:一身佛骨,也是难得。僧袍轻扬,男人指尖一点,白光在佛堂门口凝成结界,知意心头一震,连忙跑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迈不过门槛,结界将他挡在佛堂里面。无用功。面具男拨弄着手上的匕首,百无聊赖地点评道,不知说的是谁。男人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刀,雪白僧袍猎猎作响,暗香浮动,刀锋寒光凛冽,他向后侧开一步,掌心收紧,淡淡道:弯刀不可说,梅知意拜上。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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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不消片刻就蔓延到整个胳膊,面具男狞笑一声,匕首朝着梅知意面门攻去。眼看那匕首要刺到梅知意眉心,小和尚心神巨震,猛地扑到结界上,不知为何,那结界突然解除,小和尚扑了个空,直接朝地上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具男和梅知意中间,他一手接住小和尚,一手并指夹住了刺过来的匕首,慢慢轻叹出声:阿弥陀佛。师父!知意眼睛一亮,连忙站好。一昧朝他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我佛慈悲,庙堂清净之地,还望施主收手。面具男嗤笑一声,手下用力,握着匕首继续向前推进:你佛有没有说过,不要坏别人好事?一昧指尖一拧,竟硬生生将那柄匕首折断,他双手合十,语气悲悯:施主身上颇多杀孽,还要执迷不悟吗?对对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意从一昧身后探出头来,佛曰心善人美,你看你戴着那鬼面具,定是相貌丑陋无法见人。面具男不怒反笑,声音阴柔低缓:伶牙俐齿,希望吾拆你这身骨头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样。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知意打了个哆嗦,后脊升起一阵凉意,他重重一哼,故作镇定地瞪着面具男:老妖怪丑八怪,长得丑口气不小,还想拆我的骨头,你做梦去吧。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面具男的痛处,他疾步掠过,掌心断开的匕首又恢复如初,凛光映出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那是一双极度渴血的眼瞳,透着无尽的欲望兽性。一昧眉头一紧,抬手挥开知意,腕间佛珠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流水般的波纹向外荡开,在触到匕首时一滞,继而泛起波澜,吞吃着匕首上冒出的黑气。在那佛光即将蔓延到手上时,面具男迅速后撤,他捏了捏沾染到金光的指尖,像是被恶心到了极致,笑意尽数敛去:无量佛慈悲心,消失了几十载,想不到你竟窝在这么个破寺庙里。一昧周身荡开大小不一的佛印,那是经年累月的功德所化,至纯至真,与肮脏邪恶之物不容,遇之则会净化。不知想起什么,面具男又低低笑起来,他朝旁边栏杆一倚,手指在面具上无意识地描摹着,看着那一圈圈佛印功德,笑得不怀好意:无量佛慈悲心,当真功德圆满,吾很好奇,你自诩侍奉佛祖,如今竟与那小妖为伍,你的佛知晓吗?一昧掀起眼皮,目光微沉:佛祖座下,众生平等。道貌岸然,信口雌黄!面具男偏头看向佛堂,忽然朝着佛像挥出一掌,那就让吾来瞧瞧,你佛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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