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的积雪之中,向前匍匐爬了两下,身子就再也不动了。苏吟风看到她身下的落雪被染成了红色。
于是,桃木剑高高举起。
“妖孽,受死吧。”她说着,剑缓缓落下。
惶然间,一阵急雪飞卷而来,苏吟风感觉腕上狠狠一痛,手下无力,桃木剑便从掌心滑了下去。
“谁!”她警惕地大喊一声。
风雪退去,一抹白色身影悄然出现。
苏吟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白衣胜雪的少年,他眉心微蹙,一脸淡漠,手中握着一柄白羽扇,眼光似冰,看得人阵阵发冷。
“告诉墨隐,梅小小是我的人,她若犯错,我会亲手杀她。”他唇角微动,声音如雪般彻骨。
苏吟风心思猛地一震。
那句话仿佛有一种神力般,竟使她不敢出口忤逆。
他说完便将梅小小抱在怀里,往林深处走去。
“你是谁?墨隐认识你吗?”苏吟风回过神来,一边匆忙拾起雪地上的桃木剑,一边不安问道。
“祭雪神君。”他随口说。
闻声,她手心不觉一颤,不经意间,刚刚捡起的木剑又“哗啦”一声,滚落雪中。
祭雪神君?就是府中香堂里,被她整日烧香供着的那个大神?
正思索间,她不知不觉落在了一片白羽上,雪花急舞,梅林中那白发神君将羽扇轻轻一挥,苏吟风便来不及再问,已然被狂风卷着,送至山脚之下。
她握拳站在山下,理了理沾满雪花,凌乱不堪的头发,昂起脸仰望着高耸入云的雪山,抿抿嘴,气急败坏地大喊:“喂,我的剑还在上面啊!”
“嗖——”一声,木剑高高坠落而下,“砰——”又一声,剑柄正砸中苏吟风刚刚整理完毕的脑袋。
苏吟风捡起剑来,揉着头上的大包,咬牙切齿地小声哼哼:“什么神仙,我回去就拆了你的神像!你这个欺负人的坏蛋,你全家都是坏蛋!”
——她想,反正这山比天高,她和祭雪又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顶,再加上她骂得如此小声,就算他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听到吧。
却不知远在梅雪之巅的祭雪早已遥遥听到了这话,只是他根本不理会,只管抱着怀中受伤的梅小小,一步一步穿过梅花林。
他看着怀中熟悉的这张脸,原本如雪般纯白的衣襟早已被她的鲜血染了个透红。
“你这次回来……是为他,还是为我?”他低叹。
她昏迷着,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他也不在意,就一直自顾自说着:
“这雪山里的梅花如此之多,却偏偏是你修成了妖。”
“伤成如此,是故意给我看的么?”
“你就那么肯定,逃来此地,我便会出手救你?”
祭雪满脸无奈,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处山本没有名字,后来之所以叫“梅雪之巅”,是有原因的。
祭雪本自天而降的一片六瓣雪花,苦苦修炼了一万年之后,历经三大天劫之后身受重伤,又重修七千年,才恢复神力,成为和白夜齐名的上神。
他的存在,成了神界的三大传说之一。
修成上神之后,他四处闲游,最后来到这终年落雪的山间,住了下来。
他在窗外亲手种下了一株梅树。
一日,他倚窗闲读,翻着手中的书卷,不觉睡了过去,忽闻窗外飘来阵阵清香,遂睁眼望去,只见一朵梅花被风自枝头吹下,悠悠飞进了自己的窗子,他只伸手一捧,那梅花便轻盈盈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垂首闻着那花朵的香气,优雅一笑,“亏得你是落在我的手中,不然便要被这风雪葬送了。”
他却忘了,他是神。
就是这一句话,让那梅花有了灵性,从此以后花开不败,香气绕人。
后来那梅花修成了少女,祭雪随口为她起名为“小小”,让她服侍左右,因梅小小生的貌美倾城,他对她很是宠爱,便将这整座山改叫为“梅雪之巅”。
他想助她成仙,于是就在这梅雪之巅陪了她三千年。
梅小小越发厉害了,可是因为无法摒弃欲望和执念,所以练得术法越来越邪,祭雪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无奈对她时时的开导也无用,最终也只能眼睁睁见她抛却仙道,坠入妖族。
她成妖的那一日,将他曾经送的白玉环,还给了他。
“神妖殊途,祭雪神君的恩情小小无以为报,无奈小小命中注定只能成妖,无法成仙,这白玉环本是仙家之物,小小不配拥有,请神君收回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
后来祭雪才知道,原来梅小小曾有一日趁他不在,偷偷下山入了凡尘,被尘世吸引,更有甚者,她遇到了妖子疏影。
疏影因缘巧合不过随手帮了她一次,她便暗自倾心于这位疏影少爷了。
那一昔她修炼成妖,是为了报答疏影。
那一年她离开此地,是为了找到疏影。
原在她心中,他的身份一直只是个“主人”而已,全然涉及不到任何情爱。
她成妖,身为神君的他本该杀灭她的魂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他下不了手,所以就只能任由她匆匆来去。
就在距今四个月前,他见到过她一次,那次相见,已隔人间十八年。
那时墨隐和花隐师徒二人刚刚离开梅雪之巅。
疏影一直被祭雪用定神咒禁在梅林之外,花隐临走前又给疏影下了蚀骨咒,说起来疏影也算是受尽了生不如死的煎熬滋味。
可墨隐前脚刚走,梅小小就赶来了。
十八年后的这一次,她重返故地,是为了救下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