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谁,谁敢擅自包围少傅府?”钱志云虽是手脚发软,可却是强撑着上前。
钱少傅摆手,手里拿着那支箭,站立良久,最后看了眼在钱志云怀里睡得正香的孙儿,咬牙道:“线禄,让府里死士全都杀出去,替孙少爷杀出一条血路。”
“是,老爷。”
管家返身,走到那些死士身前。“当年你们都是将死之身,是老爷让你们活了下来,十几年了,府里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们,现在是你们回报老爷的时候了。”
“我等明白。”那些死士齐声道:“但请管家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好。”钱禄高声道:“护着孙少爷出府,为钱家留一根苗。”
“是。”
府门再次哄隆隆打开,没有如雨的箭,屋前黑暗如墨,却不知在那片墨色中,等待的会是什么?
那些死士,几人一组,一层一层相护,将钱知松护在最里面,为首一组脚刚刚抬起,跨出府门一步,便听到空气中箭矢破空而响的声音。刹那间,面前飞过无数的箭矢,他们堪堪举起兵刃相护,却总有那么一两支箭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向射了过来。
一层层的人倒下,那些箭矢已将钱府的大门布满,仍不断有新的箭矢而到。
“停下。”钱少傅抬手,那些住外冲的死士便停了脚。随着他们的停脚,那些箭也停下,似乎只要他们不出府门一步,便无事。
“爹,怎么办?”钱志云抖了唇,就差哭了出来。
“回府。”
* * *
椒淑殿
皇帝正欲喝斥惊扰美梦的宫人,却在听到宫人回说,长公主求见时,脸上的盛怒一扫而光,起身道:“更衣。”
一侧的冰儿翻身起来,上前偎了过去,娇声道:“皇上,这长公主求见,怎的也不挑个时候。”
正张了手让宫人更衣的皇帝,不由得眉目一凌,冷冷的看向冰儿,冰儿不由得便瑟瑟的抖了抖,拢了衣裳上前,想要服侍皇帝穿衣。
“不必了。”皇帝冷声道。
冰儿的脸越发的白了,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已是穿衣完毕,外边的太监总管喊了声,“起驾。”
由始至终,皇帝都没再看冰儿一眼。直到皇帝看不到身影了,冰儿才颓然的跌坐在榻上。这时,帷幔一撩,惠妃在五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冰儿,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冰儿茫然的抬起头,见是惠妃,连忙一骨碌爬起,屈身道:“娘娘。”
惠妃挑了眉角,唇角勾了抹讽笑,“长公主是什么人?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可妄议的么?”
“奴婢愚笨,请娘娘责罚。”
惠妃摇头,“冰儿啊,原本还指望着你能帮本宫一把,想不到……”惠妃捂了唇,轻笑几声,喊了五月,“夜深了,本宫乏了。”
“娘娘……”冰儿匍匐在地,瑟瑟抖着。
却只看到眼前划过一片繁复,未几,整个殿便空空的,只剩下她一人。冰儿起了身,呆呆的坐在地上,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过了许久,周围又恢复了寂然时,一抹小小的身影靠了上来。
“冰儿。”
冰儿这个名字很久没被宫人叫起了,乍一听到,冰儿震了震,转了头看向那抹身影,“是你……”
* * *
御书房
皇帝神色凝重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安庆长公主,跺了跺脚道:“皇姐,你起来,起来说话。”
安庆长公主摇了摇头,满面戚色的,她几乎是泣不成声,满头华发在这片温润的光里,显得那样的悲凉。皇帝看着跪伏在地的长姐,这双手扶着他走过多少的风风雨雨,此刻却用来支撑着那个跪拜自己的身子。喉头一痛,紧跟着,“扑通”一声,皇帝在安庆长公主跟前也跪了下去。
“皇上。”安庆长公主抬头,看着这个自幼便被自己庇护的弟弟,眼里的泪再次滚滚而下,“澹儿,他死得冤啊。”
皇帝低了头,几乎是瞬间,他便断定,当年嘉庆之战的真相出来了,那个扑朔迷离的玉玲珑,想来已经显山露水了。皇帝目光炯炯的看向安庆长公主,“皇姐,不论是谁,联都会给澹儿一个交待。”
跪在一侧的太监总管便频频的给曲嬷嬷递眼色,曲嬷嬷挪到安庆长公主身侧,轻声道:“公主,先起来说话吧,皇上还跪着呢。”
安庆长公主扶了皇帝,二人同时缓缓而起。
跪了一地的宫人紧跟着也直起了身,便有小宫女上前奉茶。安庆长公主看了眼殿中的众人,皇帝摆了摆手,太监总管一声,“退下。”宫人便缓缓而出。
安庆长公主自怀中取出那张纸,颤抖着,奉上皇帝跟前。
皇帝接过,就着莹润的夜明珠的华光,眯眼看去。
“崔必至,可先引至近郊,杀之。失此一将,帝当若失一臂。自此,沁阳无可与汉成争锋。弘文谨上。”
“狗贼。”皇帝一声断喝,但听“啪啦”一声,御案之上所有物什被皇帝盛怒之下一扫而光。“联要灭他九族。”
安庆长公主已是捂了脸,坐于一侧,泣不成声。
御书房外宫人听到那声龙庭之怒,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又听到细细碎碎的哽咽之声,不由得越发压低了头,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受此牵累。
“来人。”
太监总管小心的踩了步子进去。“皇上。”
“传大理寺卿吕正奇,刑部尚书张闻,嘉亲王韩成佑进宫。”
“是。”
太监总管擦了把额上的汗,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传这么多人进宫。皇帝却仍是余怒未消的来回踱着步子,额际青筋一突一突的跳着,“狗贼,当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