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歆瑶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人弄回公寓，甩在床上，还好这人现在安分多了，大概也累了，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了。
早知道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她何必把他给惹怒了。
蒋歆瑶吃力的脱了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打来一盆水给他擦身子。事实上有轻微洁癖的周靖晖，此刻竟然变得如此的狼狈。这一切都拜谁所赐呢。
蒋歆瑶折腾了好久，才把他弄干净，她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疲惫不堪。
还好夜里他没有发高烧，也没有再呕吐。
——
清晨，周靖晖醒来，发现自己竟睡在熟悉的床上，他以为自己喝多了，还在做梦，抬头望向窗外，果然还是那熟悉的景物。再看了看身上，一身脏衣服已经换下，此刻正晒在阳台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心里一阵雀跃，他下了床，走出卧室。
蒋歆瑶正在厨房煮粥，听到声音，她头也没回，淡淡的说了句，“早餐马上就好，洗好过来。”
周靖晖看着她穿了围裙的身影在厨房里晃动，情不自禁走了过去，将她小小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蒋歆瑶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没好气的低吼，“别碰我，去洗个澡。”
“就要碰你。”他赌气的说着，魔爪伸进了她的睡衣里。
蒋歆瑶郁闷极了，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怒吼，“周靖晖，你到底想干嘛，洗完澡出来吃早餐。”
周靖晖见她真的生气了，乖乖去了浴室，洗了澡出来。
现在想想，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她不就是跟顾奕阳坐了同一班飞机，他还让她误解和大学生发生关系呢，她还不照样去酒吧把他弄回来了。原来真正小家子气的人是自己。
洗完澡，他决定先低头。
蒋歆瑶只煮了清淡的粥，周靖晖吃得津津有味的，这几天他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仿佛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那天对不起，我没有跟那个学生发生关系。”他神情复杂的解释。
蒋歆瑶表情却淡淡的，没有说话。
他有些没底，又说了一句，“我真的没跟那个女大学生发生关系。”
蒋歆瑶总算有了反应，淡淡的说道，“跟我没有关系，你爱跟谁发生关系，那是你的自由。”
周靖晖火了，低吼，“你这是什么话？不打算管我了？我跟别人发生关系，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蒋歆瑶摇头，平静的说道，“那天知道你要和那个女学生发生关系，我并不是吃醋，只是有些心疼，心疼那个学生，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学习，而不是提前体验社会的肮脏。可是后来我想想，怪你也没用，没有你，还会有别的男人跟发生关系。”
周靖晖原本心里还有些温暖，这下彻底心寒了，他放下勺子，低沉的声音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
蒋歆瑶深吸一口气，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正如你说的，我对你不是爱情，而是感动。我所有的爱情都给了顾奕阳，我，还爱着他。”
‘哐’的一声，周靖晖连粥带碗全部砸在了地上，他一把将她揪了起来，抵在墙上，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他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蒋歆瑶咬紧了唇，缓缓开口，“我以为我恨顾奕阳，这次回来，我原本打算带着儿子去见他，让他知道当初放弃的是什么。可是当我真正面对了他，我发现我狠不下心。他搬到了我隔壁，我的心不自觉的就雀跃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你让我搬家，我不肯，因为我舍不得，哪怕只偶尔见他一面，我都觉得心里是舒服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能爱到这样的地步。所谓的恨完全抵不过对他的爱。对于你，我除了感激，便是感恩。我很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的温暖。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可是如果你想要我的心，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满满的装下了顾奕阳。”
一个晴天霹雳，周靖晖感觉世界都变得昏暗了。他不敢相信，无法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蒋歆瑶，你骗我，是不是外公教你这样说的，是不是他们逼你这样做的。”
她摇头，用力的摇头，“谁也没有逼我，我每说的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跟顾奕阳在一起，可我也不愿欺骗你了。每次跟你上床我都觉得很难受，那种身与心的分离，真的很痛苦。可是我能够给你的也就这残破的身体，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给你。”
周靖晖一拳重重的捶在了墙上，嘶吼，“你把我当什么了？”
“对不起！”她垂下了头。
“蒋歆瑶，今天你给我的屈辱，总有一天我会双倍奉上。”
——
周靖晖离开了，彻底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周玉兰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对她说，“歆瑶，谢谢你，谢谢你让靖晖回来，再次掌管了公司，公司没有他真的不行。你外公也让我对你说声谢谢，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尽管开口。”
蒋歆瑶突然觉得很想笑，笑这个世界如此的现实。
“妈，你这样说太见外了。”
周玉兰轻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说道，“孩子，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妈，我没有受委屈，和哥哥在一起原本就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她才哽咽的说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靖晖这次回来，提出了要求，他让我把叮叮给你送过去，不准我再带了。”
蒋歆瑶心里一阵泛酸，努力保持微笑，“妈，我正要对你说呢，我打算把叮叮接回来，现在我一个人了，经常会想念孩子，工作也忙，飞过去的机会也不大。”
“可是，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一方面要工作，一方面要照顾叮叮……”
“妈，没事，我请个保姆，或是住到蒋家去，大伯母经常说太无聊，我给她找点事情做。”
“蒋家……”
“妈，您放心吧，叮叮姓蒋，蒋家的所有人都会对孩子好的。”
周玉兰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蒋歆瑶笑着安慰，“妈，真的没事的，以后您想叮叮了就回来看看他。明天，我过去接他。”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眼泪呼呼呼的流了下来。
她不怪任何人，真的不怪任何人，生活不就是如此。她答应过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勇敢的活下去，好好的活着。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儿子，还有那么可爱的儿子。
——
一大早，蒋歆瑶天没亮就去了机场，在机场给顾奕阳打了个电话。
顾奕阳这几天公事繁忙，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他还有些不清醒，含糊的对那头说了句，“一大早扰人清梦，谁呀？”
“是我，蒋歆瑶。”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瞬间清醒，“歆瑶，有，有事吗？”
“你能不能来机场，陪我去趟香港。”
“机，机场，香，香港，”他有些口齿不清了，“好，我马上就过来，等我半小时。”
顾奕阳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飞车赶过去。
两人坐上了飞机，他还有些气喘吁吁。
“你不问我去香港干嘛？”蒋歆瑶笑着问。
顾奕阳想了想，认真道，“你良心发现，带我去看叮叮。”
蒋歆瑶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我跟周靖晖分手了，现在去把叮叮接回来，以后都不去香港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嘴上却假装说道，“分手了？那太可惜了。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安慰？”
蒋歆瑶淡淡的笑了笑，自嘲的说道，“被甩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顾奕阳有些懊恼，这女人明明是故意的，故意讽刺她。不过一想到她跟周靖晖分手了，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叮叮，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呀。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这么好一机会摆在他眼前，不抓住那是傻子呀。
下了飞机，她对他说，“你不是说心甘情愿被我利用吗？今天再陪我演场戏。”
他微微皱了皱眉，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
他们到了周家，老爷子，周玉兰，周靖晖，包括周宇和廖巧云都在。
“歆瑶你来啦，小顾也来啦。”周玉兰招呼着。
叮叮嘴里甜甜的喊着，“妈妈，顾叔叔。”兴奋的窜进了蒋歆瑶怀里。
周靖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他对周玉兰说道，“妈，你先带叮叮去买菜。”
明显是想把周玉兰支走。
周玉兰深深叹了口气，把叮叮抱出去了。
“我也跟他们一起去买菜。”廖巧云站起身，她觉得这样的场合她会受不了。
周靖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坐。”
蒋歆瑶挽着顾奕阳的手臂坐了下来，平静的对着老爷子道，“外公，我是来接叮叮回去的，我们在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学校。”
老爷子叹了口气，闷哼道，“闹吧闹吧，闹得天翻地覆才好，我都已经妥协允许你们在一起，你们两个倒是闹起来了，我年纪大了，我是管不了了，感情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
老爷子不无遗憾的走了。蒋歆瑶只觉得很好笑，老爷子太高明了，最后还来了个全身而退。
客厅里就只剩下蒋歆瑶和顾奕阳，周靖晖和周宇。
周靖晖终于开口了，表情淡淡的，“叮叮，就算你们今天不来接，我也会把他送走，我们周家没有理由给别人养私生子，养白眼狼。”
“你说谁私生子，谁是白眼狼。”顾奕阳腾的站起身。被蒋歆瑶拉着坐了下来。
“今天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解决事情，你要想打架的话我不奉陪。”周靖晖冷哼一声。
顾奕阳一口气憋住了，如果不是蒋歆瑶紧紧扣着他的手，他还真动手了。
他再次开口，语带嘲讽，“你现在住在我的公寓里，我希望你尽快搬走，我可不想我们睡过的床别的男人再来睡，太恶心了。”
顾奕阳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蒋歆瑶紧紧搂着他的腰，深怕他会动手。
“最后友情提醒一下，以后没事别来香港，在我的地盘，来了也许就回不去了。”末了，他站起身，暧昧不明的说了句，“她的胃口被我养叼了，没个三两下可别轻易碰她，否则她心里一比较，啧啧……”
顾奕阳总算被激怒了，腾的站起身，怒吼道，“周靖晖，你真的爱过她吗？当众这样羞辱她，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周靖晖耸了耸肩，特轻松的说道，“没爱过，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我玩过的女人也不少，不过玩她耗得成本最多，所以有些不甘心，多说了两句。我想你不会在意的对吗？”
蒋歆瑶低着头没说话，她努力把泪水吞进肚子里。
“好了，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私生子滚了，趁我没后悔，赶紧滚，不然我后悔了，你们三个谁也别想离开。”
周靖晖狠狠的说完，离开了别墅。
周宇由始至终都是一只手指支着下巴，沉默的坐在沙发的角落。
“小舅舅，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和叮叮的照顾，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们的好。”
蒋歆瑶感性的说了一句。
周宇无动于衷，定定的看着她，从嘴巴里吐出三个字，“蠢女人。”
蒋歆瑶又去了老爷子的书房，老爷子正在沉思，眉头皱得紧紧的。
“外公，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温馨的家。谢谢你在事业上对我的支持。谢谢。”蒋歆瑶对着老爷子深深鞠了个躬。
老爷子把头瞥向了一边，语气有些哽咽，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你走吧，以后都别回来了。”
从老爷子的书房出来，周玉兰带着叮叮已经回来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坐在沙发上哭成了泪人。叮叮在安慰她，“外婆，你怎么啦？叮叮跟妈妈去玩几天，还会回来的。你这样，叮叮舍不得走了。”
周玉兰一把将孩子抱紧了怀里，沙哑的声音喊着，“叮叮，我的宝贝，外婆最爱的宝贝。”
小家伙很懂事，小手给周玉兰擦着眼泪。
蒋歆瑶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动容，可是来之前，她就告诉自己了，不能哭，绝对不在这个家里掉一滴眼泪。
她让顾奕阳先把叮叮抱走，周玉兰却抱着孩子死也不肯撒手。
蒋歆瑶和顾奕阳费了好大劲才把叮叮从她怀里抱出来。
叮叮抱出去后，周玉兰哭得更厉害了，哭着一把抱住了蒋歆瑶，哽咽的声音不停的说着，“孩子，妈妈对不住你，我们周家对不住你。”
“妈，你别这样，我没事的。我已经很感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把我接回来了。现在我也长大了，是时候走了。你放心，我会把叮叮照顾好的。”
蒋歆瑶没有说再见，她希望和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再也不相见。
他们的车子开走了，周玉兰哭着在后面一直紧追不放。
叮叮也哭了，哭着对蒋歆瑶道，“妈妈，我们别走了，不去北京了好不好？外婆这么伤心，我不想外婆难过。”
蒋歆瑶把孩子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宠溺的说道，“叮叮乖，叮叮以后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到哪儿，叮叮就在哪儿好不好？”
“可是外婆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外婆要在这里照顾太公公呀！”
孩子还是无法理解，“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蒋歆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紧紧的抱着孩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孩子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
到了北京，蒋歆瑶突然发现无家可归了。顾奕阳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淡淡的说道，“我在北京有不少房子，我带你去看看，你选一套喜欢的住吧。”
蒋歆瑶摇头，她再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他有些生气，让叮叮先上车，拉着她一边，“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呢，叮叮是我儿子，我还能让自己儿子去住酒店。就当是我对你们母子的补偿，可以吗？”
蒋歆瑶还是摇头，笑着道，“不用了，真的不用，我其实有地方住，爷爷以前给我留了几套房子，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不至于无家可归。想到这里，蒋歆瑶的视线有些迷茫。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老爷子是不求任何回报的爱着她吧，也只有这份爱是最纯最真最无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