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有很多地方其实都是相通的,人和雕,究其本源,都是大自然的产物,虽进化程度有所不同,可他们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秦慕泽看雕的时候,并没有把雕当作雕,他把雕看作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与此同时,他也在尽可能的,让雕把他当作“自己人”。
“大白和小白被猎人捕捉到后,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秦慕泽凝视着尊在陌南秧身后的白头雕,目光有些复杂:“敌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建立好了,想改善其实并不容易。”
就像奴隶主购买奴隶一样,若真遇到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你把他买了回去,哪怕山珍海味的好生招待着,他依旧觉得你是困了他自由的恶人,而不是救他于水火的恩人。
好在,雕并不是人。
沉默了片刻后,秦慕泽突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身后金雕弧度优美的脊背,故作轻松的对陌南秧眨眼道:“为了给这两只大可爱留个好印象,从购买到运回家,我全程都没有露过面,全是让手下代劳的。”
闻言,陌南秧不由的笑出了声:“想不到你还挺坏的。”
面对陌南秧发自肺腑的评价,秦慕泽挑了下眉,轻笑着反问陌南秧道:“谁又说我是好人了?”
他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他承受过来自这个世界的最大的恶意,自那以后,善良便不再有意义。
陌南秧突然想起不久前和白云棋的那次深夜密谈,白云棋告诉她秦慕泽曾经救过她,那个时候他们并不认识,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可是秦慕泽救了她,没有任何缘由,不求任何回报,恰巧路过的他,遇到了需要帮助的她,所以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那个时候他是善的吧?像所有阳光又美好的少年一样,有着一腔的热血,和令大人们想嘲笑,却又忍不住为之动容的正义。
只可惜,这样纯粹而直率的秦慕泽她已经再也见不到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她永远也看不懂的男人。
陌南秧的眼底闪过几丝失落来,过去的诸多遗憾不可更改,现在的物是人非令她伤感。
“怎么了?”秦慕泽捕捉到了陌南秧眼底的那抹落寞,细长的眉,不由的皱了一下。
那一刻,陌南秧很想抓住秦慕泽的衣领,不顾一切的问一问他:“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我妹妹一样,都是害苦了你的该死的贱|人?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我?”
想要发问的冲动在心底越聚越强,可最后陌南秧还是忍住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破的好,一旦说破,苦了的,只有自己。
“没事。”陌南秧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转移话题道:“继续讲雕吧,后来呢?你是怎么让这三只大可爱不再敌对你的?”
见她不想讲,秦慕泽心底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勉强她,只是跟着她笑了笑,然后便如她所愿的,把话题转移到了雕上。
“其实只要耍一点儿小花招就可以了。”秦慕泽垂下眼帘来,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衬得他的眼越加的细长:“毕竟雕不是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担心这三只大家伙会听懂他即将要说的话一样,他吹了个口哨,让那三只大家伙自由解散了。
口哨声一响,刚刚还百般无赖的三只金雕,立刻显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扑闪着翅膀飞出去了。
“不是人你还让它们飞出去。”见状,陌南秧不由的白了秦慕泽一眼,笑骂他道:“怎么,担心它们听了你的话,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然后反过来把你给吃了?”
闻言,秦慕泽眼眉间闪过几丝尴尬来,他干笑了两声,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这倒也不是……它们肯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是当着它们的面儿说这些,我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这是实话。
然而,这源自心底的实话却让陌南秧的心越来越凉:现在对雕倒是知道惭愧了,当年你当着我的面,揭开骗我的真相时,怎么就不能心软一点儿,给我点儿廉价的同情?
感情,她还不如三只雕。
陌南秧的眼神愈发的冰冷,察觉到这点后的秦慕泽心底猛然一颤,终于意识到“骗”这个话题,对他们两个来说,还是太过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