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骗了多少钱?”我往下一拉,将帘布放下,把依然在城楼上深情眺望着我们,不,准确的来说是注视着桃竹的大将军阻隔在外。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登徒子真的是大将军么?怎么看起来傻不拉几的?钱好骗也就算了,心了这么好骗。不就给你疗个伤吗。
桃竹闻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微张大的眼睛显得有点可爱,只是可惜很快就被她古井无波的表情给代替,连声音都淡淡的:“差不多十来万吧。”
“十来万钱?嗯?怎么比我想象的少了一些?”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却想不出个所以来然。只当自己不会做生意,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谁知桃竹听了,不屑的讥诮了一声,嗤笑道:“十来万钱?十来万金还差不多。”
“什么?!”我被这天文数字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抖将横桌上的茶盅给打翻了,啪唧一声摔碎在马车上,但我已无暇去顾虑。
十来万金???我自小到现在就没摸过多少次钱,小时候有什么想买的指着要就好。
细细算来,我手头上摸到过最多的钱,也还是那日离山后糟老头子给我的三金盘缠,外加小乞丐供奉给我的三金,而且还是没捂热呼就花了一大半。
可十万金是个什么玩意?
“十,十万金?你,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吼了出来。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良心,感觉一阵钻心的疼。
说实话,我现在很认真的去思考是不是应该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宰了她,让她不要再为害人间。
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舍不得不舍得是其一,其二我自己的命都是她的,又怎么能杀她?
她并不为所动,只是瞥了瞥我,纠正道:“你情我愿的事情,如何叫做抢?”话语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仿佛真就是那么回事一般。
你情我愿?你这叫作趁火打劫!果然,还是为民除害吧?!我的良心在疯狂的嘶吼。
然而我只当没听见,但还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冷笑,就当表达一下自己不齿为伍的态度,稍稍抚慰一下不断叫嚣的良心吧。
不过说来,十来万金到底是多少?跟张乙安那十堆小金山小银山比怎么样?这些我完全没概念,所以就问了出来。
只是我刚刚语毕,还没来得及听到桃竹的回答,就有一小阵比之麻雀叽叽喳喳亦不多惶恐的细碎声音,从马车奔腾的轱辘声中传入我的耳朵。
不对劲!
我当即心神一凛,一步跨出马车,翻到车顶,敏锐的环视四周。
不对劲,不对劲!太静了,太过于安静!刚刚明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怎么我一出来就突然消失了?这片山林有鬼!
我死死的盯着白雪皑皑的山林,看过一草一木,手不安的覆上了剑柄,两脚微微用力,只待一有不测,即刻应对。
可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传来一声不解的呼唤。
“白沐?”
我的双眼募得睁大,迅速看过去,是桃竹跟着钻出了马车,毫无防备的站在车辕上仰着头看我。
蠢货!我暗暗咋舌,倏然而动,拼劲了速度,只想快速将桃竹一把塞进马车里,以求她平安无事。
但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就在我发力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又似曾相识的杀意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半途变换身形,俯身躲过。
那一箭似有雷霆之势,夹杂着毁灭的力量,擦过我耳边,狠狠的刺入马匹身上,溅出一连串血花。
随即一匹高大的骏马轰然倒下,奔腾的马车突遭奇袭,当场侧翻过去。
在马车即将侧翻的那一刻,我猛蹬脚跟,如另一支离弦之箭扑向桃竹,飞出马车,堪堪躲过被马车压倒在地的惨状。
只是还不待我松一口气就有另一支飞火流矢迎面射来,同时一直诡异沉寂的山林骤然爆发出雄浑的号角声,随即迎来了劈天裂地的高昂嘶吼。
“杀!”
我不敢有丝毫松怠,揽住桃竹急急滚向一边,占了满身雪花也无暇顾及。因为,匈奴来了!
匈奴,匈奴,又是匈奴!
我咬牙切实的瞪着从道路两侧雪山上突然出现的匈奴,恨意如海浪般一波胜过一波,一浪强过一浪。
家人的阴阳两隔,故乡的满目苍凉,我的心仿佛被人剜穿了一个洞,永远也无法痊愈。
可如今,又要来夺走我身边的人了吗?
我双目通红,发了疯似地杀向匈奴。不知道为何他们突然出现,也不明白为何要袭击我门,但我知道,他们今日定要血债血偿!
数十把闪着阴冷血光的大刀挥砍向我,我冷冷一笑,紧握长剑不闪不躲,出剑的同时一个旋身,瞬息将其威能翻了几翻,就这样硬生生斩断了数把大刀。紧接着反手一甩,砍断了面前这位匈奴的脖颈。
这般还不够,我一连几个踏步,薄刃飘飞,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我以为今日我会将这数百名匈奴杀个片甲不留,可我错了。
在我嗜杀成瘾之际,一声尖叫拉回了我的理智。
“小姐!”是蜻岚的声音,只是不复从前的沉稳,充斥着惊慌。
我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扭头看去,正巧见到三支箭簇一闪而过,飞速射向仍未反应过来的桃竹!
这一瞬间,我仿佛如坠冰窟。刚刚还因复仇而沸腾的热血,即刻间冷却下来。
瞳孔紧缩,身体战栗。我清楚的知道,这三支箭下去,桃竹顷刻间会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