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造化图小说网>都市青春>狩猎>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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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1)

叶潮生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瓶包装上画着蓝色小熊的维生素软糖上:再加一个那个。收银小妹利索地结完账,把袋子递过去,叶潮生留下一句谢谢匆匆离开。别看啦,这年头帅哥都是有主的~收银小妹扭头揶揄一脸失落的导购小姐。叶潮生回到局里时,蒋欢一群人还在两块大白板前忙活。他按下心里那点同事们都在忙正事而他却在忙不知道什么鬼的心虚,走到许月面前。许月没醒,盖着他的衣服,蹙着眉头睡得很沉。他伸手一摸这人的额头,比方才更烫。忙什么鬼,还不是在忙这个鬼吗。叶潮生叹口气,轻拍许月看着没什么肌肉的胳膊:许月,先醒醒,把药吃了。许月轻轻地嗯一声。他实在烧得厉害,整个人软成一摊浆糊,连分辨都没了。只是身边熟悉的气味和声音,令他恍惚着吐出两个字:阿生叶潮生握着药瓶的手猛地一抖,啪地一声,药瓶滚到了地上。☆、寄居蟹 二十二十几片退烧药被装在半个巴掌大的药瓶里。药瓶脱手的瞬间,药片们挤挤挨挨,在充裕的空间内摩擦又碰撞地做着自由落体,最后清脆响亮地落在地面上。那边埋首资料的同事闻声纷纷看过来,蒋欢眼尖地看到地上滚落的药瓶上扑热息痛四个字:叶队,你发烧了?叶潮生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椅子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男人,口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软:许老师有点烧。你们先忙,一会我过去帮忙。蒋欢打量他俩几秒,忽如福灵心至地体察到了某种隐秘内情。她冲着叶潮生连连摆手,暧昧地眨眨眼:没事没事,我们这快完了,叶队不用管我们,您照顾许老师吧。她扭过头,指着资料上的一处连连招呼几个同事来看。叶潮生屈膝蹲下捡起药瓶,再抬头时,许月仍旧睡得人事不知。他扔下一句阿生,在这方寸之间掀起一场惊天海啸,将叶潮生这些天用来裹住自己的层层淡定悉数敲成碎片,自己却倒头一歪,任由对方一个人心绪难平。叶潮生对着一个病人实在没太多的可发挥。他就着半蹲的姿势,再次拍拍许月的手,试图叫醒对方:许月,吃药。许月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下意识抬手握住对方的手,鼻音呢喃:阿生,别吵。叶潮生这回手不抖了,一把抽回手,口气冷硬:许老师,起来吃药。许月终于被这声音从沼地般的睡眠里扯了出来,他头疼眼睛疼,浑身肌肉没有一处不酸痛。只许老师三个字终于把他从梦里揪出来了。是许老师,不是许月。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脸上随即端上了招牌似的淡淡笑意。他的唇天生微微上翘,看起来总是在微笑。我睡着了吗?真不好意思啊。 许月从椅子里坐起来一点,才发现叶潮生这件大衣又盖在了他身上,他抬手就要把衣服拿起来。叶潮生站起来,一把把他的手按下去,口气中几分按也按不下去的急躁:许老师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吗?许月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觉得有点头晕。叶潮生冷着脸把手里的药瓶拧开,倒出一粒药片,又回身拿起一杯倒好的水:吃药。许月下意识想拒绝:我不能吃普通感冒我知道,就是退烧的。吃。 叶潮生强硬地打断他。许月无法,接过药片和水杯,壮士就义似的一口吞了下去。叶潮生把杯子拿回来,丢进一片泡腾片,再次冷硬地塞回许月手里:喝。许月看见了他身后的泡腾片瓶子,想说其实维c 并不能治感冒。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他到底是心虚的那一个,就算叶潮生递来一杯毒|药,他也会不眨眼地喝下去。许月忍着胃里的那点恶心一口气把加了泡腾片的液体喝完,拿着杯子笑眯眯地道谢:我没事了,麻烦叶队了,这么忙的时候还得照顾我。叶潮生恨不得撕开他这副笑盈盈的面具好看看底下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又碍着对方还病着不好发火,满脑子的纠结官司在一张冷脸下来回翻滚。他粗鲁地把蒸汽眼罩塞进许月的手里,语气中不带一丝波澜:你去我办公室再睡会,把电暖气打开。许月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没事了。吃了药一会就好。这么忙的时候,我怎么好意思在办公室睡觉。叶潮生抱起胳膊,盯着他:要么你自己走进去,要么我当众抱你进去。许月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对方看穿了他的迟疑,拿出审犯人的那套恩威并施: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现在,你老老实实进去睡觉,也许到时候我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许月脸上残存的那点笑彻底消失了。他拥着叶潮生的衣服,手里还抱着一盒蒸汽眼罩,踉跄着站起来,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潮生,我当年我叶潮生原本靠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离他还有些许距离,此刻忽地直起身体,近身凑到了他面前。许月比叶潮生矮小半头,对方温热的鼻息,身上的气味,连同他生活里琐碎的细节,柚子味道的洗发水,带着丝丝薄荷清凉的烟草味,某大众品牌洗衣液的薰衣草味,一股脑地涌进许月的鼻腔。身后就是忙成一团的同事,随时都会有人回过头朝他们这里看一眼。他紧张万分地回头,想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这边,却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捏住下巴扭过脸,硬逼着他与自己目光相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叶潮生已经从炸了毛只需要一个吻来哄的男孩,长成了一个心思深沉,手段强硬的男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要么你去自己去睡,要么我抱你去。☆、寄居蟹 二十三许月只沉默了一刻,就抱起衣服进去了。顾问和队长关系暧昧这种流言,叶潮生刚当上队长,承受不起。他以为自己在叶潮生的办公室里会睡不着,毕竟叶潮生的脸色冷硬得有些吓人。他不做声地想,叶潮生终于要问起过去的事,这一刀终于要砍下来了。来之前他从没想过叶潮生如今能不动声色地按住那么久而不朝他发难,他差点就以为对方懒得问,不想问,放他一马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此起彼伏,像一锅炖得稀烂的粥到处冒泡。外间办公室的人声朦朦胧胧地飘着,最后他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办公室里已经黑透了。只有一台暖气在悄无声息地工作,开关上的红灯在黑暗里莹莹地闪着光。许月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的眼前被什么东西罩住了,织物的质感似曾相识,像反复出现的触感。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他浑身僵硬起来。肾上腺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压进神经,心脏在激素的影响下拼命地收缩传导,将大量的血液鼓进动脉。浑身的肌肉细胞都被鼓噪起来,多余的水分被从毛孔排出。黑暗将声音放大到纤毫毕现外面有人走过,有人在低声说话:好的叶队。我现在就去查,好的行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是汪旭。许月僵直的后背倏地放松下来他想起来了,他在海城刑警队,他在叶潮生的办公室。方嘉容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方嘉容去年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关在雁城第一监狱。许月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对,方嘉容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拉下脸上的眼罩,薄薄的不织布残存着一点柚子的清香。叶潮生的外套还在他身上盖着。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坐起身来,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拉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大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扑了进来。许月不适地眯起眼睛。许老师醒了? 汪旭听见动静,头也没回,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叶队让我转告你,把饭吃了然后再吃一次维生素,就在后面那边。办公室里只有汪旭一个人。许月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慢慢走过去:他们都去哪了?他们傍晚的时候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直奔他待过的那家中介去了。 小汪分神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下角的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许月点点头,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豆浆,撕开塑封口,小口慢慢喝起来。他的脑子此刻还没完全运转起来。过了一会,他才从汪旭的话里慢慢听出意思来:他们扑空了?啊?昂,扑空了。 小汪说,人已经离职了,不知去向。叶队刚打电话来让我查一下他的家庭住址。许月端着一杯豆浆沉思。小汪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叶队,我查了嫌疑人登记在系统里的家庭住址,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现在是个还没盖起来的新小区好,我再查查。叶潮生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小汪嗯了两声,挂掉电话。小汪,麻烦你把嫌疑人资料拿给我看看。 许月放下豆浆。小汪在桌上扒拉出两张纸,递过去。资料照片中的男人眉眼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眼中的偏执和阴鸷勃勃欲出。资料上的嫌疑犯叫张庆业,二十六岁,海城本地人。高考落榜以后曾经在海城本地一家职业学校短暂地就读过,后来因为口角把同学打成了轻伤,而在派出所留下案底。资料上的照片正是派出所处理时拍摄的。被学校开除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张庆业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多以前在花禾区的一个中介机构开始就业。☆、寄居蟹 二十四叶潮生从张庆业就职过的中介公司出来时,赶上海城最拥堵的下班高峰。上高架的辅道被堵死了,半天也挪动不了一下。赶着回家给孩子做饭的白领,急着在下班时间多跑几单的出租车司机,花枝招展着正要奔赴夜生活的夜猫子们,此时不分贵贱地被堵在了同一条路上。前面渐渐起了吵闹的声音,车流被堵在后面纹丝不动,几个车主没了耐心,纷纷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蒋欢坐在副驾驶上也在伸头张望,叶队,我下去看看吧。她不等叶潮生点头,摸出工作证就跳下了车。车道两侧半化的积雪掺着泥水,蒋欢穿着厚底的警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前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间围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腰背,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也不呼痛也不说话,像个玩偶似的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还在拉扯争执。男的穿着西装,约莫是哪个公司下班的白领。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手还抓着女人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你不能走啊,我这都报警了,保险公司那边也马上来了,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孩子不送去医院看看吗?女人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女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羽绒服,烫着街头理发店最拿手的方便面卷。她几度欲脱身,偏偏男人手劲大,死死地拉住她。她一听对方已经报警,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急色:我自己带去看行不行?我不要你赔偿。你放开我我自己带去看,你拉着我干什么?!要不你上我车,警察来了我们一块去。 男人不撒手,试图跟对方讲道理,就算你不要钱,保险公司也得给我定损,这保险杠凹进去这么一块,我也得修啊!再说了最后责任出来了该赔多少赔多少,这钱也是给你的呀!女人快急疯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硬是要报警赔钱。有好事的来晚了,在围观的人群间打听。那个白色奥迪撞了人, 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口沫横飞地给后来的人现场转播,人家要报警,还说要带孩子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家的大人非不肯。你说邪门不邪门哎哟,这怎么大马路上的也让孩子到处乱跑啊?什么呀,这孩子就跟这块要钱好多天了, 一个小年轻也凑上来,我上班路过这块天天能看到,就站在路牙子上,有时候还上白线这边来要,能不撞上吗?这会才撞上都是他命大!那报警叫救护车呀,这还说啥呀中年男子下车看热闹的时间长了,又没穿外套,搓着手抖腿:这不就跟这墨迹这个嘛。人家撞人的报警了要等警察来,被撞的反而不愿意,急着要走,你说怪不怪?小年轻常年网上冲浪看多了社会新闻,听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这别是那什么来的孩子吧?七嘴八舌的众人皆是一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寄居蟹 二十五蒋欢站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才摸出工作证,从人群中间挤出来。你俩别吵了,警察! 蒋欢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怎么回事啊?知道你们堵塞交通了吗?这么冷的天,你们站着吵个没完,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孩子有事吗?她说着弯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朋友你哪里疼?能坐起来吗?地上躺着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看不出性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深色外套,领口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发污的棉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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