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造化图小说网>都市青春>狩猎> 第10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0章(1 / 1)

小孩躺在地上,睁着眼,眼珠一动不动,对蒋欢的问话毫无反应。如果不是他还在时不时地眨眼,蒋欢差点就以为这孩子已经没气了。她怕孩子有内伤,不敢伸手去扶。哎你别跑!你跑什么! 肇事的男人突然大喊起来。蒋欢闻言猛地抬头,白色羽绒服的女人已经跑到了路边,身手敏捷地翻过防护栏跳下辅道。围观的一众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竟无一人追上去。叶潮生在车上坐了一会,眼看着前面的人越聚越多,蒋欢一去不回。他灭掉烟熄了发动机,就远远地听见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往这边来。此时,交警的车才从街角转过来。打着爆闪灯的警车和救护车被堵在了车队后方,进不去。叶潮生皱了下眉,跳下车,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过去。后面的交警开始疏散交通,给救护车让地方。围观的人纷纷回到自己车里,按照交警的指示驱车让路。怎么回事? 叶潮生走到事发地。女人跑了,蒋欢不敢挪动孩子,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孩子身上。蒋欢三言两语地把事发经过说了一遍。救护车终于从后面开了过来,几个医护工作者从车上跳下来,奔到孩子身边。交警跟在后面:哎,那边那个吉普是谁的啊停那儿还不走?别看热闹了,赶紧开走,再不走我贴罚单了啊!叶潮生摸出工作证走过去:同志,不好意思,我是市局的。我们路过,看到前面出了事故,下车过来看看。年轻的小交警扫了一眼叶潮生的工作证,态度一点没客气:市局的同志不知道交通事故不能围观吗?他翻个白眼,改天我跟我们领导建议一下,给你们市局同志也上一上交通安全讲座。他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行了赶紧开走吧,别在这看了。叶队蒋欢凑过来,一脸犹豫,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叶潮生抬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医护人员正把孩子往救护车上推,肇事的男子站在旁边跟另一个交警说话,一脸急色。叶潮生收回目光:我们先走,别在这碍事。蒋欢跟着叶潮生往车那边走,一面急急说道:刚才那孩子被撞了,结果一听警察来了孩子也不要了,拔腿就跑了你说不会是人贩子拐卖的吧?叶潮生没吭声,发动了车,按照交警的指示调转车头,下了辅路,缓缓驶入了高架辅路下的一条单行道。按照流程,报案人到辖区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立案,查证后转到区分局,再由区分局视视案情严重程度来决定是否移交到市局刑侦队。换而言之,此时此刻,即便是真的拐卖,身为市局刑侦队队长的叶潮生叶也不能去做什么。他既不能立刻打电话到调度中心查事发地的监控来追踪那个逃跑的女人,也不能就此带着刑侦队埋头苦挖来龙去脉。他敢伸出手僭越地管一管,回头廖局就能把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给剁了。蒋欢约摸意会出了叶潮生沉默背后的含义,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回到市局。反正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今夜围观的人们就会忘记这个孩子,奔赴新的明天。☆、寄居蟹 二十六叶潮生回了办公室,小汪和许月两个留守儿童还坚守在市局里。今天只能这样了,叶潮生敲敲桌面,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小汪应了一声,又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这才关掉电脑,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包站起来,那叶队我先走了。许月也跟着了站起来,不自在捋了捋衣服:那我也走了。星期一早上我有课,我下午过来。说完,他胡乱地抓起自己的包,就要往门边走。许老师,叶潮生出声,你走前先把外套还给我吧?许月脚下一顿,这才想起身上保暖物的归属权并不在他。他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扒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没有递给叶潮生,反而舍近求远地走到门边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拿起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叶潮生掂了掂手里的钥匙,抬脚走到许月身旁,伸手又取下那件刚刚被人挂上去的外套。外套上还留有余温,莫名有些暧昧。叶潮生换下自己身上的从门口值班室里要的棉大衣,一把拉住已经半个身子凑到门边的许月:我送你回去。蒋欢跑去二楼上厕所,出来的时候还跟小汪打了个照面。她走回三楼的办公室,正要推门,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要说市局办公楼的隔音,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蒋欢站在门边,把里面人说话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用你送。男声温润,叶队你也熬了两天,赶紧回去休息吧。另一个人发出一声嗤笑:你这会不喊阿生了?这是他们叶队的声音。蒋欢屏住呼吸,内心却像是迁徙季节狂奔过千万匹角马的东非大草原。妈呀,她这是听了个什么墙角啊!里面的人似乎靠着门板挪动了一下,身上的金属饰物擦到铁门,发出噪耳的声响。你别闹,这是办公室,随时都有人会过来。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私下再说,行不行?蒋欢蹑手蹑脚地从门边退开。她为难地站在楼道里,心里盘算着,要不还是去门口值班室呆一会吧?不然等会叶队推门一出来,那得多尴尬,跟她故意听墙角似的。虽然,她真的挺想听下去的。你想的美,叶潮生的声音再度扬起来,你这回自己撞到我手里,还想跑?你试试?蒋欢再次往黑黢黢地楼道里后退了几步,像个误闯了杀人现场的小偷,企图悄无声音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她欢转身的瞬间,哐一声巨响,楼道的灯应声大亮。市局的办公室楼是九十年代盖的,千禧年的时候外部翻新了一次,一零年的时候又把内部翻新了一次,但总体还是保留了大部分还能正常使用的零件,比如各个办公室的门。这是一种如今已经销声匿迹,很难再见得到的老式铁门。里面一道门,外面还有配有一道铁条铸的防盗门。外面这道防盗门是常年不锁的,连锁条都被拉进锁子里面,平时都是虚掩。刑侦队的人从外面开门通常是伸手穿过防盗门的铁条直接把里面的门拉开。从里面开门也是直接一推,把两道门一起推开。许月被叶潮生一句句逼得急了,慌乱中想要推门夺路而逃。他还不熟悉刑侦队办公室,只伸手一推,里外两道门重重地撞在一起,哐地一声,又分别弹开。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亮了。猫着身子像个贼一样站在不远处的蒋欢,脸红得像被恶霸调戏过的小媳妇的许月,以及恶霸本霸叶潮生,在这明亮又安静的楼道里,相会了。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蒋欢发出一声干笑,撂下一句叶队你们忙啊我去值班室看看小王,跑了。叶潮生低头要笑不笑地看着许月:许老师,走吧。☆、寄居蟹 二十七许月坐在车里,窗外的树木路灯还有招牌五颜六色的店铺飞快地向后退去。城市的夜晚渐入佳境,灯红酒绿亟待开场。他悄悄抬眼端详正在开车的男人。叶潮生眉眼生得精致。睫毛长而卷,眼窝深邃。他有一双桃花眼,从内眼开始线条流畅地画向眼尾,直到瞳孔的后方,才略略向下收住,勾出带着一分冷厉的弧度。叶潮生十八岁的时候,这双眼笑起来会乖顺地弯起,像只被人捋顺了毛,眯起眼轻轻打呼的猫。现在约莫只有瞪人翻白眼还做的熟练。不过叶潮生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好看。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那时活像个刚从哪个坑里修炼成精的黑土豆。许月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跑到黄土高原上干了两个月体力活的结果。他是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副英俊是很英俊,但是棱角锋利的样子呢?在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里,叶潮生被打磨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他现在有爱人吗?自己离开以后他有难过很久吗?他有没有又喜欢上别人然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许月盯着叶潮生的侧脸,不知不觉地走神。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可去他娘的吧。☆、寄居蟹 二十八叶潮生一把掏出药瓶,打开车门朝着许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地扔了出去。药瓶乒乒乓乓地落地,滚出去老远,声音在寂静的大学停车场里响亮又刺耳。叶潮生窝着火回家了。叶潮生打开门,还有一厨房的惊喜等着迎接他。胖猫通常能在与减肥和饥饿对抗的漫长苦难里,进化出一种近乎直觉的技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切可下嘴入肚的东西。月半在翻箱倒柜出的一地食物里挑挑拣拣,每个都咬开闻了闻味儿后,赏光了叶芸生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他家的一包虾条。月半在叶潮生开门的瞬间,自知理亏,以一个胖猫应有的敏捷迅速钻进掩体沙发的下面。叶潮生走过去一摸那虾条包装袋,顿时心凉了半截。家庭装的大包虾条只剩了零星的几根,孤单单地躺在袋子的一角。叶潮生叹口气,到底狠不下心去骂月半。他捡起地上的垃圾扔了,回房间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下单了一个自动喂食机。清晨五点半,叶潮生是被电话叫醒的。他的手机铃声源自著名纸片人歌手。虚拟人声女音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凌晨不开灯的卧室里,格外毛骨悚然。效果堪比采用杜比环绕声的大制作鬼片,唤醒功能一百分。叶潮生一个激灵醒了,伸手摸过电话。叶队你好,我是荔秀区区分局刑侦队的,我们这边刚报上来一起入室杀人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现场以及死者的死状与之前的连环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你看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过来看一眼?叶潮生的声音很清醒:麻烦你把现场地址发过来,我尽快过去。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抱着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又拨了出去:蒋欢,荔秀区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嗯,不用,我自己过去。你早点去跟廖局说一声,剩下的不用我说了,你们都是做熟的。通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叶潮生翻身下床。天还只有一丝蒙蒙亮,万籁俱静。受害者家的小区已经被打破了宁静。警车的爆闪灯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周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显然是被吵起来了。这是一个以小型别墅为主的住宅区,临海,风景美,地价昂贵。叶潮生出示过证件,钻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的别墅。别墅前庭仿日式庭院,一水的鹅卵石铺地,几条花岗岩铺陈的小路通向大门,后院和车库。前庭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砂池式枯山水,挤挤挨挨地凑在不大的前院里。荔秀区分局的同事迎了出来,跟叶潮生介绍情况。门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民警,我一看这现场,就知道这案子咱们派出所管不了,喏,你瞧,市局的人都来了。年长的民警和年轻的低语,朝叶潮生那边抬抬下巴。☆、寄居蟹 二十九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