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尚且不知,常衮什么都不肯说。手段我们也陆续用了些,但到底是硬骨头,怕是撬不开嘴了。”王希泽坐在那里,心思飞转。当日金明池事发,常衮应当自身难保,不可能会有计划对林飞出手。林飞在金明池外出现,应该也只是个巧合。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点什么。“如果被张浚发现那孩子的身份就不妙了。虽说这件事大多只是阴差阳错,但张浚却不会这么想。林飞身份特殊,又和当年那件事牵扯颇大,加上常衮竟把这孩子带在了身旁,换作是我,也会以为整件事是个阴谋。”老人的分析不错,更危险的是,如果让张浚顺藤摸瓜知道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说不定就会猜到他们的意图。“等等!魏渊……是怎么知道林飞之死的?”王希泽终于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是了,依照魏渊在军中的人脉,要查到林飞的下落不难,可如若林飞是被常衮所杀,那就代表着,只有清平司有可能知道林飞之死的真相。张浚是何等小心,他绝不会让这种消息随便流出来的。莘老见他问到了点子上,捻着胡须呵呵一笑,“是范晏兮。”“晏兮?”“是他认出了林飞。金明池那日他找过林飞捞尸,所以当在清平司看到林飞的尸体时,他就察觉到了那不是常衮。”“他知道林飞的身份?”“他不知道。但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魏青疏,魏青疏又顺理成章告诉了魏渊,所以魏渊才能查出这里头的曲折。”“这样吗……那小子……”王希泽摸了摸自己眉骨的位置,那里原本被灼掉的眉毛已经开始重新长出来了。以他对范晏兮的了解,这个举动或许不是无意为之,他故意把消息透露给魏青疏,等同于是想借魏渊的嘴把这消息透露给自己。看来,他连自己最近和魏渊交往过密的不寻常也察觉到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助力,这小子着实有些才干。你没有有想过,他或许可以……”“莘老,看来我们必须将计划提前了。”王希泽打断了对方的话,“张浚已经找上了陈宁,说不定很快会洞悉整件事和天武军的联系。让陈宁知晓真相,刻不容缓。”他们本想等找到陈宁之女后再和陈宁表明一切,说服对方起兵相助,但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及了。老人听他这么说了,也只好止住了刚要提起的话头,转而道,“看来,你已有了计划?”他们手上如今有杨季的亲笔认罪信,吕小凤和杨客行身上的东西也算铁证如山。虽然少了最重要的林飞和孩子,但应该还能勉强说服陈宁。“刚刚才想到一些。”他们其实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的计划,也只是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一个恰当的人用最恰当的方式告诉陈宁整个真相。“你做事,我向来放心。”老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是关于吕小凤……”☆、化作春泥更护花酒庄尽头的最后一间小舍前,蹲着一个盲眼少女。少女手上端着一碗粥,用手指沾了一些去喂身前的猫儿。带有倒钩的粗糙舌苔用力地舔舐着少女的指腹,让她痒得咯咯直笑。“乖,吃慢些,别噎着。”少女抽出手指,将碗放在了地上让猫儿自己去舔。她一下一下抚摸着那柔软的皮毛,想象着面前这小东西该是怎样的花色。一定很可爱吧。忽然,手下传来一阵痉挛。猫儿停止了进食,俯低了脖子呕了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干呕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听来让人心疼。“猫儿,怎么了?”吕小凤目不能视,着急地想用手去抱那猫儿,但一只更温暖有力的手掌却将她拉了起来。“怎么又擅自跑出来了?”“客行哥哥,猫儿怎么了?”吕小凤焦急地问。“没事,可能是刚刚吃得急了,现在已经跑了。”杨客行安慰着女孩,搀着她进了屋。来到这里后,吕小凤并不开心,杨客行是知道的。自己平日里忙,没多少时间陪她,和这些小动物说话大概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咳咳咳----”一进屋,吕小凤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杨客行赶紧将人扶上了榻,又端来一杯水给她饮下。吕小凤近日来身子越来越差,食欲不佳又喉咙肿痛,连服了十多日药,却不知是何因由,养了也不见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嗯……”吕小凤不知道他为何刚来又匆匆要走,却还是没开口留他。杨客行替她掖好了被角,转身出了门。他迅速翻开草丛瞥了眼还在不停抽搐的猫儿,然后从地上一把抱起它,再端上了刚刚剩下的小半碗粥,朝着医馆跑去。医馆的老郎中行医多年,却还是头一回对一只猫就诊。如果不是抱着猫的那个年轻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出了大价钱,郎中也不会妥协。等了约莫两盏茶的光景,老郎中抱着猫儿出来了。小家伙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危险,正蜷着身子睡得香甜。“它……是中毒了吗?”杨客行问道。老郎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幸好吃下去的不多,又送来的及时。性命虽已无大碍,可这嗓子怕是……”大夫说着在小家伙身上捏了一把,猫咪吃痛,张开嘴像是要叫,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哑了?”杨客行心中一沉,随即又拉着郎中让他检查了那碗粥。结果和他猜测的一样,那里头被人做了手脚。大夫说,粥里被下的是一种慢性药,不致死,却能逐渐损坏喉部与声肌,长期服用可使人失声。竟有人想毒哑吕小凤!!一想到少女那张纯真的面容和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杨客行就觉得浑身发凉。他本以为柳庄已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可没想到自己竟是将她置于如此险境!能自由出入酒庄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是什么因由,定要对一个已经盲了双目,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家下手?!杨客行扶住了脑袋,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他冷静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同时将手中剑鞘捏得咔咔直响。“少……少年郎?”老郎中有些害怕地喊了他一声,只见面前的人咻地站起身来,从他怀中拎走了猫儿出了医馆。只片刻的功夫,人已经没影了。杨客行想不到原因,却想到一个人。如此拐弯抹角的恶毒法子,定是那人所想。他气势汹汹地跑到了地窖前,果然听见密室中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莘老是怕,吕小凤到了陈宁面前,一切就都瞒不住她了。”“但吕小凤又不得不去,她和客行才是整件事的关键。”“对此我已有打算,莘老就放心吧。”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了自己的脸。“派人去追,怎么也要把人追回来!”老人一声令下,张昌邦又慌忙跑出了酒窖,集结了酒庄内外的高手。酒庄里有二十人。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制酒师傅,也偶尔会出去贩酒销货,将戏做足。剩下的那些是被安排在柳庄周围的,十里范围内,都有他们的暗探。但坏就坏在,这些人都认识杨客行,见杨客行带着吕小凤也只会以为是莘老和三位相公的安排,不会对其加以防范。直到张昌邦紧急召集了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再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命人去追,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为何会忽然带走吕小凤?”酒窖中,王希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老人,“是不是您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老人闭目不言,但王希泽心中有数。“你们对吕小凤下手了?这次又是谁的主意?张昌邦?郑达夫?”“希泽,注意你的语气,他们毕竟是朝中元老,也是你的长辈。”老人不悦地睁开了眼。“呵……”王希泽笑了,笑得满目轻蔑。他一回头,只见张昌邦匆匆忙忙又跑回了地窖。“人没拦住。”张昌邦的一句话让整间密室陷入了沉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让人找过,连杨季那封手书也不见了,一定是杨客行那小子给带走了。”张昌邦说着颓然地往石凳上一坐。杨客行的一走了之让他们骤然失去了手上所有的筹码,原本完美的计划顷刻间变成了笑话。“冷静些,成大事者,怎可动辄慌张。”莘老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看向了正在拨弄指尖的王希泽。“但如果找不回他们,我们就什么人证物证也没了,要如何取信于陈宁?单凭一张嘴吗?”“一张嘴便够了。”王希泽迎着老人的视线扬起了头来。“你说什么?”“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把杀手锏,虽然他也是一柄双刃剑。”王希泽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常衮,那个凶狠而果敢的辽人曾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就算如今他被吊在湿暗的密牢里,那种野兽般的压迫感依旧存在。“耶律将军,别来无恙。”王希泽沙哑的声音让常衮缓缓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见对方拨开了帷幔,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又微微眯起了双目。“怎么?不认得我了?也对,这幅样子,换我亲爹都不一定认得。”王希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解释道,“这是在临水殿那场大火里给烧的。”“你是……萨日?”原来是他,是他亲手毁灭了他们的计划!常衮看着眼前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目光顿时阴狠了下来。“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你。”王希泽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那日你找到苏墨笙时,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常衮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了他,“……骑马。我见过你骑马,他的骑术太差。”“哦----原来如此,那我回去定要说说他。”“他是谁?为何跟你长得一样?”“嗯……他也是萨日,我俩是双生兄弟。知道双生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匹母马同时生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崽子。”常衮冷冷地看着他冲自己边解释边比划。他先前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来做个买卖吧。”他很快听王希泽这么说道。果然是你!!那一瞬间,杨客行甚至想直接提剑冲进去,刺穿他的胸膛。但他不可以这么做,吕小凤还在酒庄内。他纵然可以一剑杀了此人,他也不怕莘老恼火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何等惩罚。他怕的是……他连吕小凤也保不住。这一刻,什么理义天道,家国社稷,都成了狗屁。就算要他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大宋江山在下一秒就分崩离析,也不及吕小凤一人来得珍贵。一旦想通了这点,杨客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吕小凤的住所走了去。所以,他也没有机会听到接下来的交谈。“你的打算是什么?让她知道真相后,再让客行带她走,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王希泽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难道莘老不这么想?”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样风险太大了。看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仍是没听进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杨家和吕家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要他二人如何?”王希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莘老可曾记得,吕小凤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老人眯起了那只完整的眼睛,“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希吟家破人亡之时,也正是这年纪。那你可知,我们每晚一日将那些牛鬼蛇神从朝廷上驱出去,天下还会多出多少个吕小凤和杨客行?”“……”“况且,她若知道她全家的死是我们所设计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从客行写信同意解除婚约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有缘无份。”“莘老难道不该先问问杨客行的意思?”“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王希泽向来敬重这个老人,但今日却打心底生出了一丝厌恶,“那就是杨客行需要考虑的事了,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小凤,起来。”杨客行摇醒了榻上的少女,将手里的猫儿递到了对方的怀中。“呀!”摸到熟悉的小家伙,吕小凤兴奋地叫了一声。猫儿虽不能以声相应,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把衣服穿上,我们现在要离开。”杨客行一边帮她收拾着细软,一边冲她道。“离开?我们要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待了。”听到这话,抱着猫咪的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不好了,杨客行那小子,那小子带着吕小凤跑了!”传来这个消息的,竟是张昌邦。他狼狈地冲进了地窖之中,脸上有一道被剑鞘抽出的十分明显的印子。张昌邦觉得,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他今日来此本是为了和莘老商讨方过的科举,他们需要趁机在朝廷里拉拢或安插更多的“自己人”。张昌邦不想让郑居中抢了先,才瞒着他们偷偷前来,却不料人刚到门前,就遇上了杨客行。他见杨客行正拉着吕小凤往外走,刚多嘴问上一句,就被迎面抽了一剑,直接将他给抽翻在地。等张昌邦哼哼唧唧爬起身来,杨客行已经带着吕小凤出了酒庄,他看势头不对,赶紧来通知莘老。“你说什么?!”这一次,向来处变不惊的老者也禁不住晃了晃身子。他方才还同王希泽夸下海口,说杨客行会识得大体,却不料下一刻对方就狠打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