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作业抄我的,体操动作也要抄我的么。”朝珣的脑子如同当机一般,脸倒是一下就红了。“我…我…”他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江夕迟看了眼他,说:“回教室吧,快上课了。”朝珣于是放弃再解释些什么,跟在他屁股后面,垂头丧脑地进了教室。好像是有什么地方错了。朝珣是很想给江夕迟一个好印象的。但好像,总是事与愿违。他走在后面,心里不是个滋味,他盯着江夕迟那只垂下来的手,很想尝一尝握上去是什么感觉。他也的确伸出了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天要下雨,豆大的雨点不算温柔地亲吻着云朵,又倏然落下,砸出一个个水印,标记着大地。朝珣看着渐行渐远的江夕迟,又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如果指尖划过空气也能有声响,如果人在难过时老天也会唱歌。唱的大概总是一曲爱而不得。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握住那只手。他站在楼梯拐角,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忽然意识到,自然界的任何两个物体,并不都是相互吸引的。雨下了很久,雷声轰轰。同桌趴在桌子上睡觉,黑板上写满了数学老师的板书,耳朵里是听不懂的解题过程。窗户上的水从上往下流下,一道蜿蜒过的痕迹,朝珣看着那窗户,就着那窗户上蓄的水汽,写了一个。“x=jxc”已知朝珣喜欢江夕迟,求江夕迟会不会喜欢朝珣。身侧的同桌被轰隆一声炸雷惊醒,朝珣仓促地收回手。第8章这场雨下的格外大,天空阴沉得像发了脾气的老人皱起了眉头。湿泞的地面,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背着包踏进雨里。雨雾一层层,江夕迟站在教学楼前面的台阶上面,迟迟没走。朝珣慢吞吞从教室出来,看见了他站在那儿。他好像没带伞。朝珣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那把。不想看见他淋雨。他把自己的伞递过去,“江…江夕迟,给你。”江夕迟回头看了眼他,并没有接过那把伞,“那你呢?”朝珣结结巴巴地把那伞塞到他怀里,小声说了声:“我还有一把。”然后飞奔着跑回教室,教室已经锁门了,他倚在教室门外的墙上喘着气,觉得自己落荒而逃实在有些滑稽。教室的锁结结实实地锁着,当然,即便是没有锁门,他也是没有第二把伞的。风是很凉的,但他却出了浑身的汗。等到整层的人都快要走光,他才慢慢吞吞下了楼。雨势渐小,人几乎快走光了,教学楼门口却还站着一个人,朝珣才走过楼梯拐角,便看见那人回过头来,看着楼梯上的他。朝珣脚步一顿,很想再跑上去,但江夕迟已经看见他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你的伞呢?”朝珣支支吾吾,最后说:“教…教室锁门了。”江夕迟说:“那一起走吧。”朝珣从没想过,有天他能和江夕迟一起回家。他和江夕迟其实是差不多高的,有时他穿的运动鞋底子稍微高一些,甚至能比江夕迟高。江夕迟话很少,他又不是很会说话。沉默了很久。朝珣尝试找着话题:“你作业写完了吗?”江夕迟说:“没有。”朝珣说:“数学好难啊。”江夕迟说:“还好。”朝珣说:“物理老师讲的我一点也听不懂。”江夕迟说:“还好,认真听总会懂的。”朝珣小声嘟囔:“认真听也听不懂。”江夕迟停顿了下:“原来你不是结巴。”朝珣愣了愣,脸一下红了。完了,他这是觉得我话多了吗?怎么办…这时候是不是不说话比较好,但是不说话会不会很尴尬。江夕迟突然问:“你是不是又想抄我作业了?”朝珣的胡思乱想被打乱,他脑子里十分突兀地亮起了一个灯。来了,挽救自己形象的时候来了。要跟他说自己不是只会抄作业的笨蛋。朝珣摇摇头,十分认真说:“不,我要自己做的。”一道十分轻的笑声,朝珣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但他抬头看,江夕迟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朝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琢磨了很久,直到雨逐渐停了,江夕迟把伞收起来,递到他手上,说了声:“谢谢,不顺路,我走了。”朝珣傻愣愣地看着他,朝着和自己不同的方向走去。心里是有些沮丧的。好可惜,想和他说好多好多话。江夕迟左边肩膀湿了大半,朝珣摸了摸自己肩膀,却发现一点没湿。朝珣实在很想再和江夕迟说说话。可江夕迟话很少,他又嘴拙,实在不懂怎么和别人搭讪。后来他在学校小卖铺买到了一种很好吃的糖,橘子味的,想要给江夕迟。担心被江夕迟发现自己心怀不轨,他先把糖分给了班里很多同学。同桌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朝珣都知道分给他糖吃了。朝珣捂着他的嘴巴,耳朵一下就红了。江夕迟接过那糖,说了声:“谢谢。”“不客气。”朝珣心里像吃了蜜,脸上还不能显露出分毫。他浑身上下仅有的那点儿心机,全用在了江夕迟身上。周五体育课上测跑步,朝珣拼尽了浑身力气,跑了个第一。许多人为他鼓掌欢呼,他的眼睛只放在江夕迟身上。江夕迟紧跟在他身后拿了第二,他扶着自己膝盖,弯腰喘着气,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皮肤上也泛了红,看在朝珣眼里,性感的要命。他和朝珣击了下掌,夸了他一句:“厉害。”朝珣头一次觉得他的第一好像也有了些意义。跑步果然让人心率变快,他吞了下口水,看向江夕迟好看的侧脸,数着自己心跳的频率,一下又一下。朝珣看过不少的少女漫画,那时候的少女漫流行冰山王子的套路,常常搭配着灰姑娘或者白雪公主一起食用。朝珣看过很多,但总觉得消化不良。他尝试着从少女漫里找到一种暗恋模板,来形容他和江夕迟,后来他意识到,王子有很多很多个,江夕迟只有一个。朝珣或许有成千上万个,但江夕迟,只有一个。朝珣又一次在日记本上写下他的名字。“江夕迟”他的男孩儿,他的蔓蔓,他的百适可。第9章朝珣的洋娃娃叫蔓蔓,他起初给江夕迟起的名字也叫蔓蔓。但蔓蔓和江夕迟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可以把蔓蔓藏在床底,防止妈妈看到,却不能把江夕迟也藏起来。这丑陋的、贪婪的,企图独占他的心。原来迟钝如他,也会有。他看到有女孩儿借着问物理题凑到他身边,也见过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男孩儿同他勾肩搭背。更多的,班上流言四起,说江夕迟和陈千雨是男才女貌,说他们在一起了。是的。年级第二的陈千雨,和年纪第一的江夕迟。作为校花的陈千雨,和作为校草的江夕迟。聪明和美丽这种东西,向来是造物主的恩赐。人们借着造物主的光,得意洋洋地把同类分成三六九等。他们把陈千雨分为第一等,把朝珣分为最后一等。朝珣不甘落后,他偷用了妈妈的化妆品,将自己的皮肤涂得粉白。他偷喷了妈妈的香水,如同一棵会移动的苦棟,四处开花。他以为没人发现。高中生变得稍稍礼貌了一些,至少从不会当着他的面,嬉笑调侃,骂他是个娘娘腔。然而造物主到底是有所偏爱,他咬着笔一节数学课做不下来一道题,陈千雨又轻轻松松拿了班里第二。又一场考试结束,满是红叉的试卷。朝珣抬头,看着陈千雨朝着江夕迟走来,看着她拿着自己那几乎全对的试卷,向他请教那唯一一个红叉。江夕迟给她讲了一遍,女孩儿笑着离开,还留给他一包糖当做谢礼。朝珣掰断了他的铅笔。朝珣在学校小卖铺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橘子糖,这次谁都没给。是很甜的橘子糖,却硬生生被他尝出了酸涩的味道。他赌着气在教室里做着题,江夕迟去打篮球他也没去。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然而数学题太难了,推演论证,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得不到答案,朝珣心里又急又气,眼泪叭叭的往下掉。他一边哭一边把那草稿纸写得满满的。算不出的数学题,得不到的江夕迟。哭声越来越大,抽泣声在没剩几个人的教室显得格外明显,郝兴臣正睡着觉,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他怎么了。朝珣一边哭一边说:“数学题好难。”郝兴臣很少点评别人,眼下看着自己这奇怪同桌,脑子里却窜出来四个字“这人有病”。从抽屉里掏出耳机,他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不少人朝朝珣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朝珣知道自己狼狈不堪,但他实在控制不住了。江夕迟打完篮球回来了。天气逐渐转冷,他还是穿着那身无袖球衣,头上出了不少汗。回来得比往常好像早了很多。朝珣擦擦眼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相,趴在桌子上装睡。手中的笔忽然被抽走了。朝珣浑身僵了僵,他稍稍睁了下眼,便看见江夕迟站在自己前面,手里捏着那只笔,额头上还带着汗,定定地看着他,声音有些低沉。“哭了?”朝珣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么丑样子,反正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不然江夕迟也不会看着他的脸,十分认真地说:“真丑。”朝珣鼻子一酸,哭得更凶了。心里涌上来一股子莫名的委屈,他张了张嘴,是努力想说几句狠话的。“关你…关你什么…”江夕迟将他桌子上试卷拿起来,“这道题不会吗?”朝珣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还有哪里不会?”朝珣垂下头,有些沮丧,破罐子破摔般说了句。“都…都不会。”努力来努力去,他也不过是从只会抄作业的笨蛋,变成了纯粹的笨蛋罢了。江夕迟皱了皱眉,“不会不知道问问别人么,哭什么。”干嘛这么凶。朝珣不明白自己没招他惹他,怎么他就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看了他一眼,用手腕擦了擦眼睛,又伸出手把自己的试卷从他手里拿过来,哽咽道:“知道了。”“会问别人的。”话音刚落,手中的试卷又被拿走。江夕迟似乎不是很高兴,脸色阴沉,试卷抖得哗哗响。“不用了,我教你。”江夕迟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朝珣再如何迟钝,也能感觉到他生气了。他见过认真做题的江夕迟,见过球场上飞奔的江夕迟,却没见过生气的江夕迟。黑色中性笔在草稿纸划过,整整齐齐的演算公式,江夕迟将那张卷子,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朝珣能看到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到他胳膊上打篮球留下的淤青。他忍不住戳了一下。江夕迟用那黑色中性笔在他头上狠狠敲一下。会疼的那种。“认真听。”“笨。”朝珣知道自己笨,也知道疼,于是学着点点头,装作自己懂了,像从前一样。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江夕迟像是料到他会这样,自己给他讲一下遍,回过头来又让他再讲一遍。“这道题,你讲一遍给我听听。”“……”支支吾吾,含含糊糊。朝珣听到江夕迟轻轻叹了口气。大概自己让他失望了吧,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对他不抱有希望。放学铃响,笼子里鸟呼啦啦飞向外面的天空,教室里最终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连打扫卫生的同学都走了。“懂了么?”朝珣用力点了点头。江夕紧皱的眉头松开,而后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朝珣愣了愣,脸一下就红了,江夕迟似乎还嫌不够,收拾好东西背在身上,末了,不轻不重地朝他说了句。“记得来看我打球。”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第10章朝珣呆呆地看着江夕迟离开的背影。“记得来看我打球…”这句话,是从江夕迟嘴里说出来的。像自行车上的链条生了锈,摆钟摆了最后一下没人给上发条。朝珣背着他的书包回了家,机械地打开门,机械地瘫在床上。停滞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冰凉的水碰上脸颊,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从脸到脖子。睫毛上沾着水珠,颤了颤又滴到脸颊,最后流到下巴上。江夕迟说要叫他去看他打球。江夕迟知道自己经常去看他打球吗?还是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江夕迟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朝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江夕迟,球场上那一个耀眼的身影,灌篮时利索干净的动作,传球时臂手臂鼓起的肌肉,奔跑时微微粗重的喘息。朝珣梦-遗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半夜慌慌张张起来洗内裤的高中生,第二天顶着父母戏谑的眼神,以及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去了学校。时间过的煎熬,江夕迟认真背书,他困得要命,头止不住地往下点,最后被语文老师拎出去罚站了。朝珣勉强睁开两只眼,看着语文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念,读着读着,心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后门的小窗恰好能看到江夕迟,他起先还是看着书的,后来就开始通过那个小窗户偷看里面的江夕迟了。他其实不想总看他,但他控制不住。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出来,又好好教训了他一番。“清醒了吗?”朝珣点点头。“下次还困吗?”朝珣摇摇头。语文老师放他进去了。郝兴臣见他进来,掀了掀眼皮,“你昨晚没睡觉吗,今天比我还困。”朝珣偷瞄了眼江夕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睡了,没睡好,做…做噩梦了…”郝兴臣看了他一眼,“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干什么坏事儿。”朝珣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猛地一下站起身,“我…我去厕所!”郝兴臣被他吓得愣了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头来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江夕迟,却见对方冷冷地看他一眼。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又趴下睡觉了。小便池站在最边上一个,朝珣松了口气,才解开裤子,便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四班那个很娘的那个…”“听说他还用化妆品…”“你闻到了吗?”“当然,大男人喷什么香水…”朝珣洗了手,装作没有听到,挤出一个笑:“借过一下。”厕所周遭的墙皮有些脱落了,一摸一手的灰,教室外面的走廊,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打闹,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的校服穿在身上,抵不过窗外吹进来的风。江夕迟习惯在午间打球,那是高中生难得的闲暇时间。“夕迟,打球去!”班上几个喜欢打篮球的男孩抱着球在门口挥着手,江夕迟点点头,临走时扭头看了朝珣一眼。朝珣于是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儿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朝珣习惯在角落里,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看他的男孩儿在人群中闪耀。午间的太阳熏得人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球场上的高中生,头发也如同会发光一样,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江夕迟的头发很黑,朝珣喜欢看他奔跑时头顶上翘起的那两撮头发。操场人不算少,别的班出来运动的男生,你侬我侬却仍保持着距离的小情侣。手都不太敢牵的年纪。“哇哦!”江夕迟抬手,十分漂亮的弧度,篮球入框,有女孩儿在一旁冒着星星眼,大部分都很害羞,有少数胆子大的的女孩,扯着嗓子喊:“江夕迟,我爱你!”朝珣在心里也同样这么说了一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女孩子后面还是很显眼,于是他含着胸,像驼背一样,尽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那么强。他看见江夕迟昂起头看向篮板时侧面露出的下颌线,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白色球鞋。心心念念,江夕迟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江夕迟朝着欢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朝珣朦胧间感觉他好像看了过来,然而江夕迟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投入到球场上去,仿佛刚才那一瞥是他的错觉。快结束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便要上课,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放上一包纸巾,在他的校服上,在他的书包上,在一切有他痕迹的东西上,然后悄悄回教室。像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样,再悄悄离去。只是如今他手抄在口袋,将那包纸巾攥到发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江夕迟大概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江夕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第11章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珣低下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星星闪耀的时候,尘埃正准备离场,因为尘埃知道,舞台上不需要一颗尘埃。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教学楼的后面,一大片的阴影,从光明处走向阴暗,他周身冻的有些发颤。手里的纸巾终是没有拿出来,足够多的人为他欢呼,他显得可有可无。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说话,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是有秩序的,很多的圆圈堆在一起,线团一样,就渐渐理不清头绪了。江夕迟没一会儿也回来了,踩着铃声,堪堪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因为成绩好,老师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似乎很热,边走边拿了瓶水往嘴里灌,朝珣偷偷看他,却撞上对方同样看着自己的眼。冷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愣了愣,紧接着低下了头,一下午的时间,江夕迟都是那个表情。郝兴臣似乎是睡神附体,明明过了最热的天气,他还是整天睡不醒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每次都能捞一个倒数第二的名次。倒数第一不必多说,自然是朝珣了。朝珣习惯了为身边的倒数第二打掩护,每次老师过来,他就轻轻戳他一下。他自己是没什么小动作的,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抬头看着老师,就是低头写着作业,反倒是像极了学习很好的孩子,但他初中的知识学得七零八落,到了高中又适应不了老师的节奏,再加上又是个不善言辞,每每只会敷衍着点头说自己懂了,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他这个倒数第一,拿的也不算委屈。过了这么些天,班上早就形成了小团体,男生的,女生的。朝珣既不在男生的小团体里面,也不在女生的小团体里面。班上学习好的大概嫌他蠢笨,学习差的又嘲笑他装模作样假认真。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理得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朝珣先是坐着发了会儿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上面的切水果游戏。他手机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没有朋友聊天,偶尔晚上在家无聊的时候,他会用它打发时间。玩着玩着,忽然手机上方跳出来一个通知,一声响,吓了朝珣一跳。他愣了愣,退出了那个切水果的游戏,点开了那个很少点击的企鹅图标。他的qq是那种系统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朝”,很少用,因为没有人聊天。只是现在这个账号,突然跳出来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一个默认的头像,昵称是“江”。他的目光在那个“江”字上停留了很久,心忽然提了起来。兴许是他对这些与那个人有关的字也变得敏感起来,又或许他在内心期待着什么,他最后咽了下唾沫,点了同意。手机放在枕边,屋里黑着灯,加上好友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又听到一声响。他猛地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便见那个qq头像在通知栏跳跃。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在吗”,“你好”。而是一句:“我今天球打得不好吗?”朝珣看见这几个字,一下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坐起身,有些紧张,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点了发送。朝:江夕迟?江:嗯。朝:你怎么…加我了?江:我全班同学都加了。朝珣提上去的心又落下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移动,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朝:哦,这样啊……手指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空空的资料页,只有等级那一行里一个星星。朝:你才只有一个星星啊他还有两个月亮呢,江夕迟居然只有一个星星。江夕迟很快回了信息。江:不常登。朝珣停顿了会儿,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在手机键盘上打着。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江:你还没回答我。朝:什么?江:我最近球打得很差吗?朝珣愣了愣。朝:没有,打的很好……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江:那为什么你今天走那么早,昨天也没有来。朝珣愣了。没想到江夕迟加了自己,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他在键盘上输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点击发送。要怎么回答呢。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江夕迟发来了一句。江:胆小鬼。朝珣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深处。第12章是的,朝珣的确是胆小鬼。很多时候,他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天气越来越冷了,朝珣里面添了连帽的卫衣,看上去有些臃肿,像胖了十几斤,他又脱下来,换上一件粉色的贴身衬衣,外面又套了校服。他现在稍稍是瘦了一些的,开始吃百适可的时候,它的副作用太强,恶心、头晕、想吐,那段时间他在家,整日整日的哭,人变得很肿。吃药的确让他的情绪好了很多,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与之而来的,是看着镜子中浮肿的自己,涌上来的深深的自卑与无力。那个温温和和的心理医生说很多人是没有勇气来看病的,说朝珣很勇敢,说朝珣还有接下来的美好的一生。朝珣换完衣服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小麦色的皮肤,没有江夕迟那么白,剃掉的胡子又长出来,隐隐冒出了胡茬,高中的班上许多人长了像他一样的胡子,这叫他心里稍稍平衡了许多。只是,从前的自己太令人讨厌,江夕迟估计也不会喜欢,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将胡子打理的很干净。崭新的,如获新生的。他想拥有这样的高中。虽然未能如愿。踩着铃声跑进教室,外面风刮的很大,朝珣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学习。今天似乎的确穿的少了,那股子跑上来的热度散了之后,他打了个喷嚏。江夕迟仍然来的很早,想起昨晚江夕迟说的话,朝珣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篮球打的很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去或是早走,就觉得自己打的不好呢。他偷偷看了眼江夕迟,想和他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身旁的郝兴臣懒洋洋地说了句:“别看了,下课了。”他猛地一下回过头,郝兴臣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掀了掀眼皮:“你也…稍微控制一下。”意识到郝兴臣指的是什么,朝珣猛地一下低下了头。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一上午没有朝江夕迟那看一眼,然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观察江夕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要戒掉实在很难。到了中午,江夕迟又去打篮球了,朝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去了。篮球场是室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而且还阴天,江夕迟似乎约好了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打场比赛,因此这天来的人特别多。朝珣也是到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今天是一场小比赛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还好他个子高些,站在后面也能看到。“四班那个人好帅啊?”“对啊对啊,但是他好冷漠,你知道吗?咱班的那个袁小菲给他写过情书,但是好像被他说哭了。”“啊…小菲被他说哭了,真的假的?”“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唉…看来长得好看没用,人不怎么样。”朝珣眼睛看着球场上那个飞奔的背影,耳朵里听着他们对江夕迟议论纷纷,忍不住反驳道:“不是的,他人很好的。”前面那两个女生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朝珣,“你谁啊,干嘛偷听我们说话?”朝珣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谁叫你们背后讲别人坏话。”两个女生不乐意了,气势汹汹:“谁说别人坏话了?”朝珣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认识他,就不要乱说,江…江夕迟他人很好的。”两个女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我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他什么人吗?”朝珣愣了愣,支支吾吾:“我…我是他…”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女生闻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哎呀,那是谁摔了?”朝珣也顺着望过去,眼神一下睁大了。初中1000米跑步的第一名,不是注水的。朝珣一下子蹿了过去,甚至球场上的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十分利落地抱起了江夕迟,抬脚就往医务室跑。“哎…你谁啊你…”“那是谁啊?”“我去,那个男的是把江夕迟抱起来了吗?”“我的妈呀,公主抱…快快快,拍下来!”朝珣没有想过,他这么一抱,或许成为江夕迟高中生涯中最耻辱的一刻。才出了球场没几步,朝珣听见怀里的江夕迟动了两下,紧接着,颇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放我下来。”朝珣愣了愣,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江夕迟僵着一张脸,“你放我下来,我就撑得住。”“可是…”江夕迟瞪他一眼。朝珣犹犹豫豫把他放了下来,江夕迟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朝珣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心。一路上,江夕迟也没有和他说话,班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追了过来,看了看江夕迟,问他怎么样了,江夕迟摆摆手,又指指朝珣说:“你们走吧,他留下陪我去医务室。”语气是有些生气的。朝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他只是悻悻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渗血的膝盖,觉得那血好像是从自己膝盖里流出来的一样。第13章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这时候的医务室安静得很,医生给江夕迟的膝盖消毒,袜子褪下来,朝珣看见他的脚腕肿了很大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