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居然也是橘子味的清新剂。“小老板?还有小老板的小朋友,”有个年轻男人在车里喊。“上车啦。”许之枔把他往旁边一推,摇摇晃晃走到车窗前,往前猛地一扑。付罗迦几近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几乎把上半身全部扎进了车里——应该是要去够什么东西——中途他还想起来自己把腰露在外边了,把衣摆往下扯了扯。他怀疑这才是许之枔摄入的酒精真正起效力的时候。许之枔重新站直的时候手里多了瓶蜂蜜柚子茶。他喝得有点急,有亮晶晶的液滴连续不断地沿着下巴喉结淌下来。“看什么。”许之枔合上盖子,朝他皱眉。“上车呀。”他默认许之枔会去坐副驾驶,就开了后座车门。然而许之枔又以一个绝对反常的速度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在后座上端端正正坐好。付罗迦带上了车门。年轻男人是之前在日料店里见过的那个,转过头朝他笑了笑,看起来还记得他。“是付罗迦小朋友对吧。你家在哪儿啊?”付罗迦还在琢磨“小朋友”这个称呼的时候许之枔就代他答了。年轻男人“嗯”了声,把音乐声调大了后就没再说话了。许之枔在音乐声中面对着前排座椅愣了会儿,突然一个猛转头看向付罗迦。付罗迦觉得自己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困了?”“坐直。”许之枔神情严肃。“……”许之枔往他腿上一拍:“听到没有。”他照做了。许之枔点点头。然后他就朝他倒了下来。付罗迦下意识伸手去扶他,被不耐烦地打开了。于是许之枔如愿以偿地把头枕到了他腿上。他的手放在哪里顿时就成了个问题。许之枔倒是贴心地想到了这一点,摸到他的手拽过来搭在了自己脖子上。付罗迦根本不敢放松。“我骗你的。”许之枔睁开了朝上的那只眼睛。“……啊?”他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手一抖。“我在家里。没来就是因为——我爸妈回家了。他们一直在外地,行程不定——回来一次,就,很难得。”许之枔的咬字也变得跟他的动作一样铿锵了。“我们去云台山玩了一天。看了日出。”付罗迦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接触到许之枔的这些信息。他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许之枔通过各种他不知道的渠道了解自己——而他从来不敢做出任何去了解许之枔的尝试。许之枔是个很危险的水域。而他是个缺乏冒险精神的观览者。而现在大家都是安全的,他也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嗯……”他呼吸微微发颤,“我知道了。你睡吧。”“那你不要躲了好不好。”许之枔眼睛一眨不眨。“我们在一起吧。明天也算数,后天也算数,大后天——”付罗迦看了眼后视镜。年轻男人跟着音乐节奏轻轻晃着头。“你睡吧。”他挡住许之枔的眼睛。从车窗外射进来的光打在了他手背上。许之枔往前蹭了蹭,把额头贴到他掌心上,然后叹了口气。“我没办法了。”付罗迦呼吸一窒。“到啦。”年轻男人轻声提醒。许之枔默默坐起身,没再抬眼看他。他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那个,我……”许之枔还是没抬头。付罗迦抿了抿唇。“我们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可以吗?”“哪样?”许之枔偏头。“就……”付罗迦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碰许之枔的手背。许之枔立刻把他手指捏住,“就只是这样?你忘了在酒吧里——”付罗迦移开眼,“……我可能该回去了。”“一分钟。你可以计时。”“?”“我帮你复习一下。”付罗迦被一把搡到了车门上,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同时又感觉到自己额前的头发被人搙住往后一扯。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许之枔极快地贴了过来。酒吧里那一整套的加速加力版。他来不及思考声音对前排司机的不良影响,只确认了一遍车窗上确实贴了遮光膜。许之枔停得也十分干脆生猛,以至于付罗迦不得不拿出纸来擦下巴。“一分钟。”许之枔唇角亮晶晶的。“林哥看到没关系。他知道。”付罗迦揉着被扯痛的头皮下了车,看到小区大门时突然想到了仪容问题。他对着前置相机看了一秒。眼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然后百度“如何消红消肿”。去超市买了冰水。先漱口,用漱口剩下的的冰水从大门口开始敷,一直敷到了防盗门门口,但效果仍旧有限。他犹豫再三,戴上了口罩。……幸好之前就有个发烧的报备。……他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打开了微信,终于开始看由周临涯李淑仪两个人轰炸出的99+条消息——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他以为她们是问自己为什么临阵脱逃,还没想好说辞去解释。一点开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李淑仪发了无数串感叹号,最下边的几句大意是“明天别一个人上学,会被堵”。周临涯的则是老生常谈:“请明确你对孟悦的态度”“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他居然还在满屏疑问句里看到了一个陈述词:“渣男”。他感到十分茫然。第38章 第 38 章他给李淑仪回了个“?”。李淑仪立刻发了张照片。他点开,照片好像是站在远处偷拍的,挨在一起的几张人脸全部变成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模糊色团。依稀能看清楚中间是一个女生坐在绿茵坪上,旁边有个男生去扯她胳膊——应该是个搀扶的动作,但女生好像并不乐意,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孟羽安慰孟悦安慰了一个小时,放话说你明天必定迈不进教室。”“……”付罗迦认为前几天晚上自己说的那几句重话——还是跟他平时语气比较相对而言的“重话”——并不会挨到几天之后才起到这样一个激怒的效果。所以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怎么了?”“孟悦特别生气。不过我觉得不是因为你,主要还是你当着这么多人面一点也不给她面子。”“什么不给她面子?”“?????”那边发了一大串问号。他回了一串省略号。“我们在一个频道吗???”李淑仪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输入快了很多。“你不会又什么也不知道吧!?别逗我了,在台下听到报幕后掉头就走的人不是你吗???【笑哭】【笑哭】”付罗迦莫名心虚,“我临时有事……”但他走了跟孟悦有什么关系?“孟悦都上台了!!!然后你就走了!!!”“她为什么要上台?”他皱起眉。“我服气了,你真的是每次都在状况外【微笑】”付罗迦等她继续。“台上主持人说,下面请欣赏balabala什么玩意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英文,然后,表演者:孟悦,付罗迦。哇当时大家那个激动啊,就等着世纪对唱呢,然后孟悦上去等了半天,你一直没上去。”“……但是我的节目是独唱。”“啊对啊,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啊。她就喜欢这么搞嘛【白眼】,特别是在校庆日这种人多的场合。”“她干了什么?”“我估计是找人临时把节目换了吧,想来个神秘嘉宾之类的?你直接不上台真的特别打脸哈哈哈哈哈。”“……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见。”李淑仪发过来比他那串还长的“……”。“对不起啊,虽然觉得你没不是那种乱说的人,但你这也太扯了,我都不太信啊。”他放下手机,单手盖眼深吸了口气。手机还在不断弹出消息,但他没有动弹。孟悦这次找的事对他来说超纲得过于严重了。他很努力地想要思考恰当的应对措施,过了一会儿尴尬地发现他其实是在走神。——他根本不想应对。他其实没有办法,他对事情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但事情要是解决不了肯定全是因为他,还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多麻烦。他有时候不是没有某些危险的想法,但近些天各种无名情绪的汹涌繁杂让他没法腾出心思处理,只能任由它们相互纠缠,最后积淀为——绝望。他越来越熟悉这种感受了。它出现在走廊上,教室里,厕所隔间,家里的床上,那个味道恶劣的化妆间里,舞台底下,还有等许之枔接电话的时候。他在身体开始僵硬的时候决定先睡一觉。他盯着天花板。眼睛开始湿润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数字是1:47。这串数字让他意识到如果不摆脱这个状态他可能会失眠,而明天早上第一节 英语课要考试。到时候叶老师多半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几天她越来越喜欢这么做,自从交上那张最后得了一百二十多分的试卷开始。麻烦是连环的,必须尽早斩断。他决心参考以往的经验,譬如上次。点开通话记录,点击第一栏。他脑子里跳出个词,“以毒攻毒”。拨出后过了大概两三秒后他突然想到了右上角数字的含义,眼皮一跳飞速把电话挂了。他把手机放在枕边翻了个身,再次在心里默念:睡觉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然而梦幻般的,许之枔居然回拨过来了。他呆了呆,把头一点点挪到手机旁边,从被子里把手掏出来点了接听键。“喂?”窗外远处不知哪里的灯在这时亮了。虽然肯定是巧合,但他就是突然有了种真实感。他把嘴凑到话筒边。“……喂。”“你是谁啊?”付罗迦愣了一下。“……付罗迦。”“那我是谁?”他松了口气。“……你怎么还没睡?”“我睡了不就错过你电话了?”那头传出一阵易拉罐的响动。“……你还在喝酒吗?”“雪碧。”“……”“你还没回答呢,快到凌晨两点了,你在给谁打电话啊?”“……给你。”“我是谁?”付罗迦犹豫再三后劝说,“雪碧也少喝点吧”“快说。”“……你是许之枔。”“啊。”许之枔把易拉罐往桌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上掼了一下。“那许之枔是谁?”“行了吧。”听着他说话付罗迦居然开始昏昏沉沉了。“许之枔是……是你。”“那我是付罗迦男朋友,许之枔是吗?”他一下又清醒了。“你……”许之枔立刻端着广播腔彬彬有礼地问:“你好,请问你找付罗迦的男朋友有什么事吗?”付罗迦努力控制自己的气息,准备强行从这个话题跳过去:“今天……不对,昨天晚上的时候,孟悦——”他发现自己的概括能力也出现了问题,莫名升起一种对自己的不耐烦情绪。许之枔好像有所察觉,过了一会儿才放轻声音问,“怎么了?”“我……”他还是放弃了。“我睡不着。我失眠。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别道歉。付罗迦失眠了给自己的男朋友许之枔打电话天经地义。是不是?”他觉得许之枔念出声的两个名字都很陌生,相反“天经地义”这个词居然起到了意外的效果——他在做的是被允许的事,是正常的事。“有个事就是……孟悦她临时改了我的节目。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有人后来才跟我说了。”许之枔没有打断,等他说完才出声:“我知道了。没事的。你别挂,我不出声,你先试试能不能睡着。”“……好。”他又把手机往近处挪了挪。通话已经进行到第十一分钟了。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上搬了下去,在数到许之枔的第七次呼吸的时候就睡着了。闭眼的前一秒那盏灯也灭了。……叶老师在他笔都没合上的时候就有些急切地抽走了他的卷子,通览一遍后嘴角放松了些。“付罗迦把其他人的卷子给我收一下。”然后就拿着他的卷子大步走远了。付罗迦跟英语课代表陈可对视了一眼,陈可皱着眉,但是没什么动作。付罗迦不得已只有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个班的课代表是叶老师没来之前就选出来的,平时只收发一下作业,基本不在课后跟老师联系,但也不是没有存在感。“叶琴太喜欢他了。”陈可没有压低声音,“比不过啊比不过。以后别往我桌子上堆练习册了啊,不该我收了。”周临涯第一个把卷子递了过来。“谁收不是一样?”她朝付罗迦使了个眼色,付罗迦松了口气——早上她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他看了一眼她交上来的,果不其然有半张白卷,暗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不明白在这个班收个作业有什么好计较的——最后交的人真的不多,周临涯的这张都是为了捧场才递过来的。从办公室回来以后他看见李文嘉插着兜在他座位旁边站着,周临涯神情紧张。“……怎么了?有事吗?”来学校的时候坐的是许之枔的后座,安安稳稳。但有些事还是会来。李文嘉看过来。“两个选项。公开认错,把东西还回来;要不然就今天晚饭时候上天台——”“东西?什么东西?”“‘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永恒之心’。”付罗迦很疑惑。“……那是什么?”第39章 第 39 章李文嘉“嗤”了声。“之前送你的东西。现在让你原样还回去。”付罗迦有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只见过那盒子,那盒子当时是摆在自己桌子上。之后他出了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考语文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拿了几本书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上还有没有那个盒子。后来它还出没出现过他也不记得,反正……他看向自己的课桌,现在那上边很规整很干净,除了课本和几支笔并没有其他东西。“……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公开道歉是什么意思?”李淑仪转头问,“发条说说或者朋友圈?”“太扯了吧,他干什么了啊就要你们人家道歉?”李文嘉看也没看周临涯,“不关你事你就别一直在那儿哔哔哔——”“那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狗腿来传话怎么没本事自己方面来说啊!让道歉就道歉,她以为她谁啊?”她的突然暴起甚至付罗迦都侧身躲了一下——反正一有李文嘉的场合周临涯就是容易这样,他还算习惯。“你,”李文嘉抹了把脸,“是不是有病?”周临涯瞪着他,一直到眼睛里开始蓄泪。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李文嘉只说了一句“我不跟神经病说话”就掉头拉过付罗迦往外走。付罗迦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还以为李文嘉刚刚对着周临涯摆出那架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呢。真的很奇怪。“你道不道歉?”李文嘉完全不避开女厕所出来的人流。“……怎么道歉?”如果这么做了以后事情能完全结束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个什么什么之星要想想办法解决。“就是公开道歉。”“所以怎么公开?”广播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就是当面说。选个时间选个地方,你到时候过去跟大家把话说清楚。”他倒是好奇这个“大家”指谁,但没问出来。“……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来。”“你拽什么?道歉总该有诚意吧?”付罗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但没法保证。当下这种局面还是赶快同意比较好——他觉得路过看热闹的已隐隐有合围之势了。“那就这样,其他到时候再说。东西你什么时候能还?”“我——尽快。”李文嘉皱了皱眉。“你又想这么拖着?以前死缠烂打的是你,校庆日放人鸽子的也是你,现在别人的东西你还有脸留着?”付罗迦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人群一起突然发出了嗡嗡声。“……等一下。”有个女生问了句什么,李文嘉好像回了句“少管闲事”。脑子里的嗡鸣声很大,他一句都没听清楚。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晚还是睡得晚了。“我没有……”他只说出这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李文嘉转身回教室了。付罗迦在灯光下用力地眨眨眼。人们突然开始快步走动起来,走廊逐渐被清空。很容易猜得出来应该是上课铃响了,他犹豫了一下,朝跟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长在厕所外的那棵树从操场上看着有点寒碜——应该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它看起来比周围其他树秃了许多,靠近建筑物那一侧的树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油光水滑了。这棵树还会结出一种奇怪的种子,圆而小,通体呈棕红色。这些天里种子应该是成熟了,一直不停地往下落。付罗迦在这里站着,每隔几十秒头顶都会被轻轻砸上那么几下。“你去哪儿了?雍德明刚刚问我了,我说你不舒服去了医务室。总不会现在就要你去道歉吧,课都不让人继续上了?”“没有。我就在医务室。可能久一点才会回来。”——这是半个小时前他跟周临涯在微信上的对话。医务室早上根本没人——连医生也没有。空调很冷。他只在那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杯热水,坐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像服毒一样一口一口往下咽。然后他到羽毛球场坐了会儿。第三节 就有一些班过来上体育课了,他就一路晃荡到了这儿。面对一些奇怪的症状——他之前没想到——其实可以喝喝热水、晒晒太阳。然后就会好了。而不应该像昨晚那样去麻烦别人。他站在树底下开始看他爸发在朋友圈的林果然的表演视频。林果然穿着一身白纱裙在一个很小但仍旧铺了红地毯的舞台上弹奏钢琴,十分投入,像模像样地在琴凳上点头仰头倾斜上身。底下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赞,是他大姑点的。他爸在评论里说,“姐姐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叫“姐姐”。略过李淑仪周临涯的几条生活/情感感悟,翻到许之枔的——那天在车里的时候许之枔自己把他手机拿过去把微信加了回来。发的是照片,应该是好几天前拍的。形体教室木地板上的一道人影。往下翻的时候手一抖把红心戳亮了,他立刻把喜欢取消。又一颗种子掉下来砸到他头上。同时消息框弹出。xzx:没在上课吗?付罗迦不好装作不在。fu.:只是不在教室。xzx:翘课了?fu.:请过假。xzx:还难受吗?付罗迦其实不觉得自己难受过。只是偶尔的不好受而已,远不到“难受”的地步。就像喝冷水牙龈会酸,趴着睡胃部会胀气一样。xzx:那要不要过来找你男朋友?xzx:中午可以一起早点溜。请你喝开心水。fu.:……不是快乐水吗?xzx:指雪碧,与可乐区分一下。fu. :……xzx:他们找过你了?怎么说的?fu. :没多大事。我能处理。许之枔没再问什么。“孟悦最近又来找郑骏宇了。杜燃说他们很可能要复合。”“不是很好吗。”“你下次告诉她你已经在谈恋爱了更好。”“……”“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站在教学楼那边的树底下是吗?”“那好,先站那儿别动,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种子又一次落在地上,被一只脚碾碎了。……周临涯抽了节晚自习,通过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了解到了付罗迦视角的“校庆日事件”——不知道谁命名的——的来龙去脉。“虽然你这版听着最扯,但是看在你是同桌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说你是个渣吗?”李淑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而只有我们知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批。”“我觉得你不用去道歉。郑骏宇跟孟羽加起来也不算什么,你可以去找许之枔——”“人家就是郑骏宇那边的啦!”“不好意思我忘了。就算是那边的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跟着郑骏宇掺合吧?郑骏宇又不是他谁。你就不一样了,你跟他玩得还可以吧?反正他对你挺好的,你找他肯定没错。”“……”付罗迦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盒子的事。“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桌子上那个盒子?”“你真的要还?孟悦好low,送出来的礼物还要收回去。”周临涯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传着看过一遍就放回来了,之后盒子一直没人动。你没来的那几天应该一直都在那儿。好像就是……月考之后就不见了。”“月考的时候有人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儿吗?”“我走的之前没人收。来考试的人肯定会收吧。可能收到了你桌膛里?”哪怕已经找过几遍,听了这句话他又在自己桌膛里扒拉了几下。当然一无所获。“坐在你位置上考试的人是谁啊?要不然问问他?”他回忆片刻。当时在他座位上考的……应该是赵敏吧?第40章 第 40 章“我直接去问她?”“那不然呢,你还能找出个间接问法?”周临涯又翻出一个大白眼。付罗迦有点不能理解:“可是怎么问呢?这不是在怀疑别人……乱拿东西吗?”“其实是有那么点……”她挠挠头,“但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办?我还是觉得干脆你就不还了,什么东西啊天天把人呼来唤去的——不过你居然知道在你座位上考的是谁?”“……是赵敏。”“哎是她啊,那你就直接问啊,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你加她微信问?”李淑仪插了句:“别想了,人家智能机都没有,还微信。”——这倒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没智能机在一中真的算很特立独行的事。“你抽个空去七班找她吧。又不是很远。”周临涯打了个哈欠。“羡慕你,连着翘一上午的课都没人说。我在这儿坐得都要困死了。”付罗迦勉强笑笑。……上午的时候许之枔拉着他溜出学校看了场电影。翘课去干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的——毕竟还在上课期间。在教室里发呆虽然也说不上“在学习”,但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他察觉到他的底线正在被拉低。还没开始心虚就被许之枔扯到影院的海报墙底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点感兴趣的电影”。县城这家影院的前身是一个上了年头的剧场,五颜六色的鲜艳海报根本遮挡不住墙壁上斑驳的蚀痕。付罗迦一直盯着那些脏兮兮的地方看,在许之枔再次问起的时候随口说:“都还可以。”售票厅像模像样地铺着厚重的地毯,许之枔在上面蹦了一下,转头朝他笑起来。虽然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爆米花?”许之枔指了指甜香味道的来源。付罗迦想到捧着个东西的话手就有地方放了,点点头。许之枔买了一个型号最大的桶。付罗迦接过来,冒出来的爆米花小山峰掉了三四颗下去。“……对不起,最近有点……呃,手抖。”“说多少次别道歉了。”语气有些微不耐。付罗迦紧张起来,但许之枔转头去找影厅了。等他们挨着坐下来以后付罗迦又去看许之枔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淡风轻。付罗迦忐忑地得出了“许之枔没有生气”的结论。电影看得出来选得挺随意的,一个国产喜剧。片头出来的时候付罗迦诧异地转头看了许之枔一眼——这不太像许之枔的口味。“反正是换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而已。”许之枔这么解释。“我之前没看过排片,是临时突然想来的。就是想让你能更进入角色一点。”“?”付罗迦不明所以。“我要时刻提醒你你在跟我谈恋爱。”许之枔突然把手伸过来。付罗迦往后仰了仰。“爆米花。”“……哦。”付罗迦努力地想沉浸到电影里面去,但因为不时的走神,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叙事体系在他眼里成了超现实主义。——就是看不懂的意思。谁是谁,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上一秒这个人说“我爱你”,下一秒另一个人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跳了下去。他一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情节进了脑子他却解析不出情节的意思,越看越费力。结果就是——一个喜剧片居然把他看得大汗淋漓。许之枔拈起颗爆米花反手塞进他嘴里,完了还在他嘴唇上点了点。估计是感受到了他喷出来的凌乱气息,他转过头。“怎么了?”“没什么。有点……”付罗迦干脆避开屏幕,转头与许之枔对视。“好笑?”大半部电影看下来嘴角一次也没松动过的许之枔此时一下笑出了声。“刚刚主角喜欢的女人死了。”“……”付罗迦重新坐正。“这样啊。”“不想看了?”“……没。”“干点别的?”工作日上午,无论看什么几乎都是包场。所以这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罗迦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爆米花桶搁腿上,手机掏出来开了把游戏。兵线进了塔,他正准备跟上,手机被人抽走了。付罗迦茫然地看向许之枔。许之枔凑了过来,伸手扮住他稍远一侧的肩膀,强行让他拧过身。付罗迦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爆米花要洒了——”“那怎么办?”许之枔停了下来。付罗迦往两边看了看,找了个大一点的座位空隙把桶夹住。“应该没问题了。”“来?”“……来。”他倾过身,把手指慢慢埋进许之枔脑后的头发里。……付罗迦怕麻烦。每件小事到他那里都可能变质成麻烦。堆到他面前的事可以大致分为几种;完全上不了心的,可以无限拖延;会一直惦记的,虽然最后不一定会去完成;还有就是会像甩掉烫手山芋那样速度解决的。不知道为什么,“找赵敏”莫名其妙成了第三种事。他在第三次假装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赵敏。赵敏朝他笑了一下,“你也来找叶老师吗?”“不是……”付罗迦顿了顿,“你现在要找她?”“嗯。不过说起来临时的那张卷子你做没做啊?”“做了。”赵敏眼睛亮了亮,“有道题我觉得有点问题——完型你还有印象吗?”付罗迦还没说什么她就把试卷抖开了,“你看吧,就是这道……”付罗迦低头看了看。这题他有印象,但印象仅限于他也做错了。“我觉得应该就是c啊,标准答案给的a,真的是很奇怪,b都有可能啊,可是a也太离谱了吧——”“我好像也选的是c。”付罗迦只能这么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