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川眼角抽了一下,又去看温信阳,就见温信阳也死死皱着眉,双拳紧握在侧,像是十分担心。别人不知,刘庆川却是知道这封家小子身份的。早年混迹市井,是个打架斗殴出了名的混混,家中爹娘死得早,堂兄弟雇他做保镖,窑子、赌坊里都干过,是个心狠手辣的。十六岁时有幸入了岳城第一拳师的眼,拜入门下,算是正经的练家子,这要真下了狠手,一拳打死也是可能的。可就见台上,池云非半点不慌,脚在台上小跳了两下,还没落地,年轻男子已经微微弯腰闪电般冲了上去,直拳狠击面门。众人发出哗然,只觉这‘一局定胜负’怕是要换成‘一招定胜负’了,也不知小少爷会掉几颗门牙。连温信阳也不由往前走了一步,瞳孔迎着光瞬间紧缩。可下一秒,池云非突然矮身避过,一把抓住那只还没收回的手臂,脚下一个旋转,将人往肩上一扛飞速抡了半圈轰然将人砸在了地上。这一摔又狠又准,冷静非常,池云非拍了拍衣摆直起身来,往后错了两步,笑容微敛,眼里闪着戏谑,终于一前一后拉开了手势。封姓男子在地面上懵了片刻,目光挪移到池云非的手势上,见他以掌慢慢握拳,下颚轻点,是个招摇放肆的模样,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众人一头问号,哗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反应好快……”“他那手势好奇怪啊……”温信阳只觉这一刻脑子轰然炸响,心跳加快,浑身血液在四肢百骸里胡乱冲撞。满腔热血和亢奋竟被池云非简单一招就给引了出来,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好!”那头池云非却并未分心,盯着姓封的爬起来,对方扭了扭手臂,低声道:“倒是我小瞧您了。给您道个歉。”池云非没答话,男人一个错步上前,双拳几乎成了残影,从下往上直捣池云非下颚。这一拳要是中了,依池少爷细皮嫩肉的模样,估计下颚骨都得碎了。可池云非显然早就有所预料,他迎头而上,偏头、矮身,右拳从对方臂下绕过,有样学样,直捣男人下颚。男人冲力在前很难收住,整个人瞬间上半身往后仰了快九十度,抬手猛抓住池云非手臂,正要将人拉下来,池云非全是一脚横扫他下盘,将人摔了个四仰八叉,随即一个贴地反绞,一手掐了男人脖颈,一手将对方手臂一拉一扯,几乎将人手腕扭断。这种贴地打法众人并不陌生,是刚从西洋那边流传过来没多久的自由搏击,和传统格斗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众人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池云非的手。那双小手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掐人却是力道很大,直教男人满脸涨红,眼睛几乎凸出来了。但池云非比人个头矮、力道不够的劣势依然存在,男人发狠一挣立刻脱出钳制,随即一拳揍偏了池少爷的头,当场池少爷的鼻血就流出来了。温信阳瞳孔一缩,只觉心头狠狠被捅了一刀似的,登时一股邪火冲上头顶,不由自主就往前冲了几步,却见池云非抬手比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手背随意一擦鼻血——那个喜欢耍赖,喜欢哼哼唧唧,仿佛一点苦都受不得的娇气少爷,此刻却是吭也没吭一声,嘴角甚至勾起了笑容。男人一脚当胸踹开池云非,还没翻身站起,就被池云非矮身抱住了腰,男人怒吼一声,完全不知这是什么娘们儿打法,一手肘狠狠撞在池云非背上,那一下就听一声闷响,那背部肯定要乌青一片了,池云非却是没有松手,直将人几步顶到擂台边缘的绳索上,在对方重心不稳时从背上直接将人扛了起来。那小小的身子里很难想象藏着这般巨力,台下众人早已是目瞪口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狠狠将人倒栽摔在地上,然后从背后跨-骑上去,反绞对方双腿,笑骂:“服不服!”男人只觉自己腿部关节被扭得要断了,一手狠狠按在地面,手背暴起青筋,骂道:“这是什么招!”池云非呸掉一口血沫,悠然道:“老汉推车。”“……”众人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么个少爷青天白日地竟当众开黄腔,愣了几秒后登时爆发出轰然大笑。但这招很好破解,因为池云非在体格上并不足以完全压制对方,男人双手一撑地面将半个身子几乎都立了起来,池云非重心不稳往下滑,不得不松了手,还没起身,被男人一把拽住脚踝,“砰”地一下拉砸在了地上。男人有样学样,可还没扭住池云非脚踝,池云非已抱膝一滚,虽说毫无体面可言,但反应极快,让对方错失了赢面——要知道同样的招数用在个头小小的池少爷身上,那就足够定胜负了。池云非充分发挥了自身优势:小巧、灵活、得手就跑绝不恋战。不知不觉台下人都鼓掌叫好起来,这群兵痞子就服强者,你要是有真本事,人家就愿意服你。一局时间已到,未分出胜负,封家小子却已是大汗淋漓,膝关节剧痛,被砸摔了两次的背也隐隐抽疼。当然池少爷也没好到哪儿去,滚了一身灰,满脸鼻血,背部和胸前都淤血了一大片。刘庆川在下方比了个“平局”的手势。封家小子不甘心地气喘了一会儿,最后低头抱拳,道:“是属下输了。”虽然是平局,但他在这位小少爷手里没沾到半点便宜,那就相当于输了。池云非抱拳一礼:“承让。”这一刻,台下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不少人吹哨以示敬佩,许多人都对池云非刮目相看。温信阳站在擂台一角,眼里隐隐涌动亮光,直直地盯着池云非,一颗心剧烈鼓动,拉扯着神经亢奋不休。只见池少爷捞起白褂随手擦了把鼻血,露出平坦白皙小腹,小巧圆润的肚脐一闪而逝,打斗中他腰带松了些,裤子松垮挂在腰间,露出一点不明显的人鱼线,这狼狈模样竟比他裹着狐裘,端着茶盏时看着性感多了。温信阳喉咙上下动了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夜种种。那热烈的吐息,撒娇般的鼻音,暧昧的啧啧水声,还有那双手抚摸过自己身体带来的兴奋颤栗——温信阳手臂肌肉刹那绷紧了,几步上前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冷声对台下道:“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台下众人见了池云非那般有技巧有实力的狠劲,哪里还像之前那般跃跃欲试——上台不可怕,输给一个纨绔少爷才可怕。众人都是要面子的,自然心生了犹豫。将军却没放过人群里脸色铁青的封家小子,冷声道:“封影!”封影立时站直了:“到!”“愿赌服输吗?”封影嘴角动了动,最后厉声道:“愿赌服输!”温信阳一扬下颚,眸色冰冷残酷:“去骑兵队,就这么定了。自己去报道。”封影咬住下嘴唇,显然是不想去的,好一会儿才后脚跟一碰,绷紧了肩背自暴自弃似地道:“是!”池云非被温信阳抱在怀里,立刻就没了那股子揍人地狠劲,眼神软了下来,水汪汪地倒映着心上人的面孔,脑袋在温信阳怀里蹭了蹭,撒娇道:“疼……”温信阳心疼又好笑:“活该。”池云非见他笑了,愣了一下,兴奋道:“啊你笑了!再笑一个?”温信阳瞬间敛下嘴角,眼底却带着一点温软笑意,答非所问:“自由搏击是跟谁学的?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池云非还不是“会”而已,技巧可以说是相当醇熟,而且深知自己体能、身高上的劣势,非常善于扬长避短。池云非嗐了一声:“学着玩的,当年陪我爹去外地看过几场比赛,觉得挺有趣就找了个西洋师父学了。”他小小声道:“那个封小哥的师父,岳城第一拳师炳师父还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呢。”温信阳挑了下眉,道:“学得不错,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嗯?”“今天你也就仗着大家不懂这个,才把人玩得团团转。以后大家回过味了,你这招就不管用了。”温信阳道,“自由搏击对人的体能要求太高,你不适合,下回我教你些适合你的。”池云非眨巴一下眼,登时高兴起来:“好呀!”第20章 情敌“嘶……”池云非裸着上身叉开腿坐在椅子上,两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背,呲牙咧嘴可怜巴巴地道,“轻点,轻点,疼……”温信阳拿着药膏小心翼翼给他涂抹,嘴里冷冰冰道:“谁让你去逞能了?”“我那不是帮你吗?”池云非嘟了个嘴道,“这些人不服你是吧?给你找麻烦了?”温信阳挑了下眉没说话,池云非打了个响指:“我猜对了吧?瞧你昨天晚上满桌摆着账本,就知道是有人给你找麻烦了。否则你怎会一个人看这些?军中账务都是谁在做?”温信阳心里好笑,想着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道:“不关你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就关我的事。”池云非还挺有男子汉气概,大大咧咧道,“谁敢欺负我的人,小爷要他好看!”温信阳有些吃惊:“你的人?”“不对吗?”池云非侧头看了他一眼,他逆着光,那尚透着青涩的面孔藏在阴影里反而有股说不出的男子汉气概,显得分外帅气。温信阳心里微微一动,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可能是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要护着他的话,也可能仅仅只是池云非给他的惊喜太多了。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的神色,目光慢条斯理描绘过那卷长的睫毛,带着点红晕的白皙脸颊,因为不服气而撇向一侧的嘴角……处处都透着一种生机勃勃,随性大方又无端可爱的感觉。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温信阳低头收回视线,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完,站起身想了想道:“多谢,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处理的方式就是硬碰硬呗?”池云非哼了一声,转过身要拿衣服,被温信阳按了下手背。“一会儿药该蹭掉了,先这样晾一会儿吧。”天气虽冷,帐篷里却烧着旺火,汗都要被生生憋出来了。池云非转头看他,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气儿比天高,那些个军汉也是,自觉高人一等,拿杆枪了不起了。”他撇了下嘴,道:“咱们正经的军校没几所,来当兵的都是家里穷苦或者一心想当人上人的,这种人最不乐意见着你们这些攀关系走后门儿的。在外人眼里,你是温司令的独子,走路上别人都不敢和你挨近了,小老百姓见着你还得给你竖大拇指,说你打了胜仗,保家卫国……”池云非指了指账外,比了个手势:“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奔着立功拿功勋来的。你这样的来一个,来两个,还有他们什么事儿啊?他们只服强者,走关系的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我说得可对?”温信阳收起药膏,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在另一张椅上坐了,看他:“嗯,池少爷还有什么高见?”“哎,不敢当。”池云非揉了揉肩膀,大大咧咧道,“这种人我赌坊……咳,我见得多了。你有真本事才服你,否则你说得话就当是放屁。现如今也没什么仗可打,边境那头也不归你管,你要想短时间收服他们,不得硬碰硬?打擂台……是个主意,但别人也就算了,我可舍不得你去跟他们车轮战。”池云非唏嘘道:“这么大个军营,这么多人,我听说还有新兵蛋子来吧?你得打到猴年马月去?”温信阳点头:“所以你就替我上了?”“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往你跟前凑。”池云非翻个白眼,浑不在意,“我跟你们想法不一样。深哥,在我这儿,你原本有的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不用跟谁去证明你比谁强,他们就得仰头看你,比什么比?军令如山,不乐意听话的趁早给我滚出去,美得他们。”温信阳被这番粗暴简单的话给逗乐了,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可按你说的,不服我的还是不服我啊?”“不服就不服,你听我的。”池云非拍了下胸脯,“这事之后没人敢找你麻烦了。你得把架子摆出来,要证明自己本事的机会多了去了,他们非得用这种手段——说实在的,这在我看来就是下下策,以后但凡给你找麻烦的,一句话不说踢了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你看谁还敢多说一个字?”温信阳摇摇头,但也知道池云非所言不假。只是打擂台也好,不管不顾也好,都是极端法子,能综合一下自然是更好的。温信阳其实没打算跟所有人打擂台,他本意只是为了在军中选几个平时能蹦跶的刺头,顺便考验一下他们的本事,心里也才有个底。池云非显然是误会了,但这种误会他并不打算纠正。他佯作沉吟,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池云非果然开心起来,嘚瑟道:“是吧?!”温信阳发现自己还挺爱看他这洋洋得意的模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要爆出光来。他眼底带出温软笑意,转开话题:“你的意思我会考虑,下午我派人送你回去……”“不嘛。”一听要回去,池云非立刻又耍赖起来了,“我疼,不能坐马车。”温信阳打量他:“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不想回去?”“……”池云非嘟嘴,手指绕来绕去,“想多陪陪你嘛。”温信阳从容不迫:“撒谎。”池云非:“……”池云非啧了一声,道:“想多陪陪你是真的,但还有……你们这不是进了新人吗?我有个熟人也在。”温信阳没多想:“你想见他?让刘哥去找人来就行。”“别,我就……”池云非挠了下脖子,也懒得找借口了,嗐了一声,“实话说了吧,我跟他关系不怎么样,他从小就喜欢跟我比,什么事都非得压我一头不可。我这不是进温家了嘛,他那小子也摸进军营来了,我就想……”温信阳琢磨出味来了:“你怕他是冲我来的?”池云非脸上有点红,却也大方承认了:“我吃醋!不行吗?”温信阳听得好笑:“我都不认识他,你吃哪门子……咳……”温信阳握拳在唇边挡了下笑意,池云非的直接和坦率总让他有些应付不了。他深吸口气,有些不自然地道:“除了你,我不会再纳别的男人了。”池云非瞅他:“那别的女人呢?”温信阳好笑地看他一眼:“也不会有。我对这些事本就不感兴趣……”池云非一拍手:“好了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娶我也好,收了林氏也好都非你所愿,是吧?”温信阳笑意微敛,嘴角绷成一根僵硬的直线,没答话。池云非哼了一声,道:“我自己去见他就好,你别赶我回去就行。”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温信阳迟疑片刻,没再拒绝,起身往外走:“我让刘哥陪着你,有事找他就行。自己注意安全。”“嗯。”池云非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哪儿有自己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傻了吗我?”他却不知,温信阳出了帐篷后并未马上离开,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刚巧听到他这声自怨自艾,一时心中复杂,不知什么滋味。他以前一直觉得,双方联姻都是有利可图,非要说什么情啊爱的,很是没意思。林子清来时是这样,池云非来时也是这样,林家在封城的前途得靠温家,池家也一样,彼此互惠互利。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然别人也没有对不起他。可如今他却不自觉重新开始审视这样的关系,对林氏,也对池云非——虽说三家都有利益牵扯其中,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林氏会觉得幸福吗?池云非呢?为了利益牺牲个人幸福,真的值得吗?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呢?随即他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魔怔了。都是池云非,天天叨叨叨的,把他也给带歪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如今大势如此,个人幸福在利益、权利以及人生安全的洪涛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几代家族的心血,无数人背后的付出,单能用值不值去衡量吗?如果他真这样想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温信阳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帐篷。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之后,温信阳匆匆吃了点肉汤配馒头,同其他小兵一起在河边冲了个澡,大冷天的一群糙汉子半点不觉冷似的,一个个肌肉鼓起,窄腰翘臀,伸长手臂时肌肉拉起好看的弧度,在月色下简直是一副完美的“男子出浴图”。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其中有一两个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小兵,还被其他糙汉这儿捏捏,那儿揉揉,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荤话,轰然笑声随着河流卷向远方,是远离边境战乱时难得的和平。没人敢和温信阳开玩笑,温信阳听着那些不着调的词儿,转眼看了眼被调-戏的小兵,目光扫过对方的身体,不由和池云非做起了对比——唔,都没有池少爷好看。他冲了澡要上岸,顺手拨开几只咸猪手,护着两个快哭了的小兵离开,嘴里道:“行了,洗完赶紧出来,一会儿感冒。”众人悻悻地“哎”了声,那俩小兵上了岸就匆忙穿了衣服,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将军。”“以后另外换个地方洗吧。”温信阳没再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刚绕过军粮储备点,围栏圈养的几头猪哼哼唧唧抢食,温信阳还没抄近路走过去,就听围栏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能嫁,我为啥不能?”“姓白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是池云非?听另外一个人声音,大概就是池云非所说的“熟人”了。池云非背对围栏,半个身子被堆起来的猪食挡住,插着腰道:“你嫁个屁啊嫁!只有我才是嫁!你他妈只能被纳!你堂堂白家少爷,想当三姨太太?”白家少爷,自然是白煌了。他穿着制式的军服,敞着外套,踩着军靴,手里还抱着喂猪的干草,衣领敞着两颗扣,露出白皙结实的肌肤。他身材倾长,比池云非高小半个头,不服气道:“当就当!怎么的?我白家不比你家差,温家会很乐意多一个合作伙伴的!”“你要不要脸啊!”池云非伸手戳白煌的肩膀,“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管。”白煌抿唇,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心高气傲和说不出的焦虑,两道浓眉皱着,其实是有些玉面公子的模样,这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半点不像样子,仿佛是手拿书卷的文人走错了地方。“你、你以为你嫁给他就很好吗?他都有儿子了!”“关你屁事啊!”“你才是不要脸!”白煌恼怒道,“我明明听说你之前闹死闹活不愿嫁,转头就……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喜欢他!”“赌坊里那个掷骰子的三哥你也喜欢!那你怎么不嫁他?”温信阳眉角跳了一下,眼神微微眯起:什么三哥?“那是两码事!”池云非跳起来捂住白煌的嘴,两人一时贴得很近,“你别胡说!”白煌任由他捂着嘴,也没把人推开,含糊道:“你喜欢的男人多了去了,都要嫁你嫁得过来吗?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跟你说不一样!”池云非恼火道,“你别跟我这儿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白煌嘴唇摩擦过池云非的手心,眼神复杂,直直看着面前人,“你从小就想上前线,想当兵,当年你偷跑去报名,因为个头矮又长得瘦,被刷下来了。你一直不服气呢。”温信阳蹙眉,微微探出头,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池云非捂男人嘴的手背上,不由握紧了拳,有股冲动想去将人拉开。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又知道了?”“温信阳是你的理想。个高体壮,长得硬朗没有脂粉气。没人会说他像个娘们儿,也没人质疑他当兵的资格。他穿着军装往那儿一站就金光闪闪,是你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是吧?”池云非皱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够了啊。”白煌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道:“你疯了吗?就因为他是你想成为的样子,你就嫁给他?你想过以后吗?他也许对男人根本没兴趣,林氏有一个儿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子孙满堂,有你什么事儿了?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什么了?你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池云非狠狠推了白煌一把,怒道:“我说够了!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白煌咬住下唇,恨恨瞪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我进温家不好吗?等以后他们子孙满堂,起码你还有我呢!”池云非一愣。温信阳从围栏后绕了出来,脸色黑沉,声音冰冷道:“还有你什么?”白煌一惊,瞳孔骤缩。温信阳一步步踏过泥水,走到池云非身边,无机质般的眼瞳盯着白煌:“说清楚,还有你是什么意思?”第21章 将军的威胁猪栏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巡逻的小兵说笑着走过,风里飘散开肉汤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这处角落里正发生着什么。温信阳冷冷看着白煌:“新来的?叫什么?哪个队的?”白煌嘴唇往下紧抿,丢了猪草不甘不愿行了个礼,音调平板道:“回禀将军,属下白煌,昨天刚来,现暂时在后勤队……厨房帮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又偷偷瞟了池云非一眼,嚅嗫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申请调往骑兵队……”池云非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骑兵队要求有多高吗?还进骑兵队……想得美啊你!”白煌脸色青红交加,怒道:“关你屁事!”池云非挡在白煌身前,侧身虚虚按了下温信阳的肩,笑道:“他这样的也就能在后厨喂喂猪了,过不了几日觉得太辛苦自己就走了。不用理他。”白煌急道:“谁说我……”池云非看也不看他,抬脚在对方裤腿上踹出个鞋印。白煌:“……”温信阳没说话,目光落在那清晰的鞋印上,又看了眼池云非,眼底涌动着复杂古怪的光,片刻后才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嗯,我就是来……嘲笑他一下。”白煌:“……”温信阳无机质似的深邃眸子盯着白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温家的事,何时用你来安排了?”“……”白煌自知方才失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圆过去,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来,迟疑道,“我……属下失言,请将军恕罪。”温信阳又走近了一步,他身材高大,穿着衬衫,灰色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浑身透着刚从河里出来的刺骨凉气,眉眼压得极低:“军营不是你这种少爷闲得没事寻开心的地方,今晚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白煌一惊,双眸瞪大了:“我……”“谁把你招进来的,我会逐一审查。”温信阳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大,令人不敢呼吸,“白家是吗?我会让人去跟白老爷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极轻地道:“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温家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回去问问你爹,他有几条命敢往我枪口上撞?”白煌也是跟池云非一样混大的,整个岳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除了池云非。如今温信阳浑身带着冷冽气息,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语调压得又低又轻,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令白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之前也见过温信阳一面,在对方刚回国时。岳城的富家子弟当时都跟着父母前去拜会过,彼时他只觉得温信阳是个不好亲近,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却十分冷漠的人,却不知对方性格里还隐藏着如此一面——肃杀、残酷、强势,是温家传承多年,流淌在血脉中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说一不二的狠戾霸气。白煌心下巨震,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不自觉地小瞧了这个看似俊朗儒雅的年轻将军。他可是温家的人,哪怕是不长牙的幼狼,那也是狼。何况对方早已成年多年。这是一只藏住了大尾巴的狡猾的狼。周遭的气氛仿佛陡然凝固了,连风也绕着弯地远离了是非之地。白煌喉咙上下滑动,背后渗出了冷汗。池云非突然在后面拉了温信阳一下,随即轻而易举插-入两人之间,双手按在温信阳肩头,无辜道:“将军,有话好好说。”温信阳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池云非抿了下唇,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委屈巴巴道:“你离他这么近,我是要吃醋的。”温信阳:“……”白煌:“……”凝固的气氛陡然被戳破了一个洞,连温信阳身上沉甸甸的威慑力都“咻咻”地漏了气。温信阳终于往后退开,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抓了池云非的手腕:“回去了。”池云非喜滋滋地:“嗷!”白煌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一松,绷紧的肩背也微微放了下来,就听池云非得意洋洋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白煌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却无意对上了侧过头来的温信阳,温将军神色冷淡,远处的火光浅浅映在他眼底,却像是两簇幽火,令人不寒而栗。“记着我说得话。”温信阳丢下这句,带着池云非快步离开了。白煌闭了下眼低下头,拳头捏紧了,不甘心地道:“是。”一路回了帐篷,温念炀已经被刘庆川送回来了,正被男人带着在屋里玩玩具。见了两人回来,炀炀伸长手臂激动道:“哥!”先叫哥,然后才道:“爹!”池云非跑过去接了孩子,搂在怀里啵了一大口,逗得温念炀咯咯笑起来后对刘哥道:“多谢刘哥,麻烦你了。”“不会,小少爷很可爱。”刘庆川一笑,礼貌问,“找到您朋友了吗?”“找到了。”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椅子上,一边挠小孩儿痒痒一边道,“多亏了你帮忙,否则这么大个军营,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他。”温信阳没说话,坐进椅子里喝了杯冷茶,神色不愉。他将外套丢在床上,衣领敞开露出麦色结实的肌肤,胸口肌肉绷得很紧,衬衫被勒出若隐若现的形状,刘哥很是敏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相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少爷早些休息。”温信阳又一口饮尽一杯冷茶,“咚”地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等一下。”刘庆川立刻停住了。“派人去查这次负责招募新兵的负责人,但凡是塞钱、走后门进来的,统统遣返原籍。查到他受贿的证据拿来给我看。”刘庆川一愣:“……是。”温信阳敏锐地抬头:“怎么?不方便?”“……”刘庆川迟疑地看了眼池云非。温信阳挥手:“说。”刘庆川道:“这事……算是默认的规则了,历来总有些走门道关系的。岳城不常打仗,还算安全,有的进来想混点资历,有的想进来攀关系,还有的单纯是进来领军饷的。”刘庆川迟疑一下,道:“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您要是现在突然要查……”“司令知道这事儿吗?”“这……”两人正说着,那头池云非逗得炀炀不停地笑,晃着小脚踹掉了老虎头的鞋子,衣服也歪了,笑得眼泪横流,直叫:“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