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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爷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1 / 1)

近两年,边关的一些百姓还会偷渡去北边,只为了日子过得更好。反观南边,以郑总统为首的权贵一方牢牢把持本就不多的资源,百姓日子不算差,但比起北边蒸蒸日上、共同致富的局面就差太远了。统一是迟早的,只是温司令也好,很多热爱这片土地的人也好,都不愿为此流太多的血。伤亡越惨重,越是令人痛惜。明明都是同袍手足,何苦互相为难。温司令早年也打仗,军功赫赫,现在跟人说这些都会被观念不同的人所笑话。你手上的人命还少吗?临老临老了,握着最锋利的刀却说不想打仗,恶心谁呢?年纪大了,就开始娘们儿唧唧的,妇人之仁了吗?那倒不如早点退位,让贤算了。许多人说温司令老糊涂了。温司令便不再多谈,也就偶尔跟几个老友喝酒时唏嘘几声,不再解释什么。而他现在也确实在逐渐放权给温信阳,第一个考验,就是让他解决内讧的问题。首先被开刀的,就是岳城的城防大营。温信阳早知其中纠葛复杂,非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他要保住家族威名,又不能同各种势力的人完全撕破脸——至少在完全掌握金蛟营,建立起新的精锐部队前不能。没有百分百压制其他势力之前,他不敢拿温家、拿金蛟营去赌。他为此妥协了很多。纳了封城林家的小姐为妾,答应了同池家的联姻,接手城防营第一天就开始不动声色调查各处势力,突然清扫锣鼓街后巷大烟室和赌坊也是为此——大烟室的利润太大,不择手段的人太多,危害国之根本,岳城、封城、高浒城许多达官贵人都牵涉其中,他必须斩草除根。大烟室从古就被列为禁品,他师出有名,又仗着自己刚留洋回来假意对其中利益纠葛不懂,清扫得突然又快速,打了对方个手足无措,再要让人去说情就很好打发了。毕竟是温家大少爷第一次出手,新官上任三把火,难不成要让人空手而归?这面上也太不好看了啊?于是各家讨论来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权当大烟室是送给温家大少爷的见面礼。而这一次清扫,也让他暗中查出了许多和城防有关的漏洞。赌坊、大烟室、窑子等灰色交易本来就归城防下辖的警察局管,这些灰色交易进行得如火如荼,岂不正好反应了城防之中的种种问题?于是他顺藤摸瓜,不动声色地将岳城内部警察局查了个遍——如今警察局的人数不多,区域的小所人就更少了,加一个开门的总共也就三个人,全所配枪也就一把。除了城防、警察局,最大的实权官就属监狱狱长了。岳城第一监狱的狱长黑白通吃,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但同时也是温司令亲手提拔的学生,待温信阳当亲侄,自然是忠心维护,说一不二。也亏了他的人脉,温信阳初来乍到也能在暗地里将各种人脉关系查个一清二楚。尤其狱长手眼通天,抓人的文书常由他自个儿说了算,抓进来后再找点由头放出去的也不少,因此由他抓人暗地里审问非常方便。池云非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原来你有……这么好的帮手,嗐,那我还瞎搞什么。”他看了眼桌上的名册,一时觉得有些臊得慌。温信阳反手握住他的手,摇头:“这是两码事,你的情我领。谢谢。”池云非又开心起来,抿了下嘴角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登时呲牙咧嘴。温信阳无奈地看他一眼,继续道:“营里有几个老人,是来协助我的,这些人都靠得住,外面有狱长等人帮忙,前期调查差不多了。我突然要去营里住几天,就是为了解决这事。”他们查出来城防粮草和军饷有巨大亏空,但那群自以为手眼通天的人早就找好了替罪羊,因此不深入排查更多证据,是不能将后面真正的黑手给揪出来的。因此温信阳只装作焦头烂额的模样,打擂台发泄怒气,还报了许多账簿在营里彻夜地看——其实都是装样子。“我们本打算等对方卸下防备心,再一举攻破。”温信阳道,“届时就算有再多利益链牵扯其中,亏空军粮这不是小罪,而且有明文条例,哪怕总统找来,也不过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你突然来了……”温信阳说起这事,也觉得挺有趣的,嘴角带了笑,道:“你一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一副要为我做主的样子,先是揪出白煌,再揪出柳家的小子,还扬言要找招募官的麻烦,后面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池云非一上场就打着“抓狐狸精”的旗号,加上他自小到大惹麻烦的本事,反而令幕后的人们战战兢兢,生怕被他挖出更不得了的事情。温信阳发现了新的突破口,于是干脆放弃了之前的计划,顺着池云非的路子往前走,先找招募官假意问清事情来龙去脉,果不其然招募官自发领了这口锅,将一切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让温信阳*本没有继续查下去的理由。温信阳假意愤怒,罢了他的职送去保卫科转第一监狱,又泄愤般罢免了招募处几个小喽啰,那群人自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怕池云非咬着不松口,便派了人去把之前招募官受贿的证据给带走销毁,另外增加了其他的证据——是招募官欠债、好赌等人品败坏的证据,务必要完全落实他的贪腐罪名。白煌还没回过神:“那为什么他们要自相残杀?”“这也是布好的局。”温信阳早在池云非说桌上有东西之后就翻看过了,立刻就明白了那群人的目的,“哪怕没有人及时赶来,其中一个也活不了。他们就是打算落下把柄,这样人赃俱获,而且还是个死无对证,更能坐实招募官的罪名,我要查下去的线索也就全断了。”外人并不知道原本有受贿的证据,因为证据已经被活着的刺客带走了,留下的是新添加的证据,如此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偷偷前来想销毁指证招募官的证据,为其翻案,结果事情没做成还死了,岂非更证明那招募官有鬼?池云非佩服道:“亏他们想得出来。”于是这才有了两刺客大白天来换证据,居然还轻而易举调离了护卫,又落下个死人的原因。想来如果不是池云非突然示警,原本应该是一人杀掉另一人后,再叫回调离的护卫,伪装成护卫发现有刺客然后击毙的假象。但这也就证明了,温信阳身边的护卫里有内-鬼。所以当日温信阳才会发那么大的火,不止是为了受伤的池云非和白煌,也是因为护卫队的做法让他非常愤怒和失望,之后他彻底清洗重组了护卫队。“这事我还得谢谢你。”温信阳对池云非道,“若不是你突然示警,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我也不会趁机抓住了这个机会,将计就计,还发现了护卫队里有问题。”白煌来的时候其实是来告辞的,也是赶巧了。但正因白煌被伤,温信阳发现他穿了金丝软甲后,立刻调离了当值的大夫,换成了自己人,对外宣布白煌离世的消息,更派人紧赶慢赶提前带走了白家爹娘,以免露馅。“这事里牵扯的利益太多了,白家也一定牵连其中,否则不可能那么巧刚好白家的车来营外接白煌,他们一定是知道今日要出事,想先带白煌离开是非之地。所以我要先将他们隔离开,不能互通消息。”温信阳道,“白煌的身份很重要,他们互相勾连做出这种事,却害死了白家的少爷,你猜消息传出后会如何?”池云非眼睛都亮了,崇拜地看着温信阳,一拍大腿:“狗咬狗一嘴毛啊!”温信阳:“……”白煌:“……”池云非赞叹连连:“这招妙啊!借刀杀人!让他们窝里反啊!”首先白家爹娘被隔离了,并不知道真相,当真以为自己孩儿死了,能不和其他势力翻脸吗?温信阳只要从中挑拨,就能化繁为简,让他们自己露馅儿。第32章 算后账至于白老爷子,是目前白家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白老爷子一生对权利金钱不为所动,做得只是自己喜欢的事,同温司令关系不错,在老一辈的商户里也有着鼎好的名声和信誉,放权给长子不问世事后,白家却渐渐同其势力勾连在一起,除了大烟室没沾染之外,其他乌七八糟的事多有涉及。白老爷子一开始也动过气,可孩子长大了,他也老了,整个白家除了他这孙儿还尊敬他,其余人只拿话哄他,骗他,长子也总说:“爹,世道不一样了。”是,世道不一样了。白老爷子感慨,从来不变的只有人心而已。从古至今,人心对权利、金钱、名望的贪婪和追求,永远不变而已。白煌的爹娘被找借口带走时,白老爷子便觉得这其中事有不对。他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又是看着温信阳长大的,温信阳也信他,便通过他里应外合,将白煌藏了起来。“你们年轻人的事呐,我是管不了了。”白老爷子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这世界总归是你们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只能帮点小忙。”白老爷子听完了整个事情经过,慢悠悠起身道:“都是好孩子,有主意就去做。代我向司令问好。”温信阳站起身,池云非也赶忙站起身,恭敬道:“您慢走。”白煌捂着胸口扶着桌案要起来,白老爷子冲他摆摆手:“好好休息,别仗着年轻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等你老了才知道,比起健康,别的都不值一提。”白煌点头:“知道,爷爷。”待白老爷子走了,温信阳也起身道:“走吧,回家。”“回温府?”池云非道,“你还去营地吗?”“我自己去就行,之后的事你不用管。”池云非跟着往外走,又冲好友摆手:“你好好休息,听老爷子的话,我有空就来看你。”白煌苦笑了一下,瞧着温信阳伸手去牵池云非,两人逆光而走,并肩而行,竟是出乎意料的相配。池云非仰着一点小脸笑得开心,温信阳虽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脸,眼神却很是柔和。白煌暗自压下心头酸涩,默默地挪回床上休息去了。出了府,等车开出好远了,池云非才一拍脑袋:“哎呀!”温信阳抓了他的手腕拉下来,无奈道:“浑身都是伤,还嫌不够?还要自己来一下?”池云非讪讪道:“不是啊,那什么……箫棠还在后门等我呢。”温信阳:“……”而此时的箫棠,躲在树根下揣着手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冷风过境,他打了个喷嚏吸了下鼻子,想:说好的很快回来呢?这都一个时辰啦!温家的车重又接上箫棠,箫棠面对温将军大气不敢出,只拿眼睛瞄池云非,示意——这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抓-奸?箫棠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池云非没领会箫棠的小眼神儿,对温信阳道:“白煌说他想参军,等他好了,你会答应吗?”他现在懂了白煌的意思了,白煌应该是看不下去这些事,同时也是想弥补白家犯下的错。池云非还真有些佩服白煌的骨气,平常人家的少爷要是经历了这种事,估计只会有多远躲多远,可白煌竟还有面对的勇气,甚至想做出更多的改变。不管他是为了白家,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心中正义,都是很难得的事情。温信阳没回答,眉头微微蹙着,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显得很冷硬。他还握着池云非的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对方手背上摩挲,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池云非不敢打扰他,冲箫棠使了个眼色,箫棠立刻配合转开话题道:“对了,大头前些天还在约我们一起出游呢,云非,你去了军营这么些天,可不能把兄弟们给忘了啊。”“好啊,去哪儿?”池云非点头,“大头不是被勒令闭门思过吗?能出门了?”“他姥姥可舍不得。”箫棠想起这事就乐了,“说是闭门思过,关了不到半天就被放出来了,怕把人闷坏了。”“啧啧。”池云非转念一想,他们这几个兄弟就没有谁是不受宠的,混账日子过惯了,再想想军营里腐-败成那样,哪天北镇军打过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时心情复杂,笑容也微微收敛。他让箫棠之后去查富商,余家也是其中之一,但余家算是近几年的后起之秀,没什么背景后台,用北边的话来说他们这算“新贵”,很难融入其他家族的交际圈。若是余老爷竭力想讨好其他家族,恐怕牵扯进此事的可能性只多不少,若没能找到门道,那反倒是好事了。余大头是个好兄弟,人有点傻乎乎的,但对自己很好。大概因为余家是白手起家,余大头幼年也吃过苦,所以没什么娇奢的性子,为人大度好交朋友,比起做生意更喜欢吃,一直想自己开家酒楼,亲自掌勺。算是众多纨绔子弟里的一道清流了。他念书不行,斗蛐蛐儿这事还是不良惯了的池少爷教的,但没啥天赋,总在买蛐蛐儿上被人骗,为此池少爷教训了他不知道多少回。想到此,池云非心情有些复杂,真心不希望余家被牵连进来。余家有今日的好日子不容易。他和箫棠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等到了后巷街口,箫棠下车时才被一路没声儿的温将军给叫住了。“名册的事,谢谢。”箫棠简直受宠若惊,忙整了整衣领,往后抹了把头发,挺起了胸脯:“为将军效劳是我的……”话没说完,又听温将军凉凉道:“念在你辛苦调查的份儿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给云非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掀了你的赌坊。”箫棠:“……”箫棠:“!!!”箫棠顿时震惊脸去看池云非,眼里透出质问——你居然告诉他了?这兄弟没得做了!池云非:“……”我冤枉!温信阳却没给池云非解释的机会,一把关上门,扬了下下颚:“开车。”司机忙不迭发动了车,将震惊脸久久不能回神的箫棠抛在了原地。车内一时寂静无声,只余车轮碾压过石子的咔咔声。池云非浑身绷紧了,脑袋里快速转着念头:“他怎么知道的?他看到了?完蛋了,我走得太急,忘了把东西藏起来!”到温府了温信阳还是一言不发,池云非只得硬着头皮道:“炀……炀炀呢?”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温信阳道:“我让人送回府里了。”“……”池云非一脸严肃道,“我没有挑拨的意思啊,我只是正常怀疑,那什么……林氏来得也太是时候……”“我亲自审过她了,但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温信阳侧头看他,无机质的眼眸盯着池云非,“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池云非吞咽了一下,苦哈哈道,“那什么,你发现了?”“你走的时候没拿外套,”温信阳不辩喜怒地道,“我让人去给你送外套,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他让人先把外套送去白家,自己去审林子清,出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禀报说池云非不在白家,同时拿了个小筐装了一堆东西递到面前,红着脸说是池少爷外套里掉出来的。他起先没当回事,以为是池云非治伤的药,直到他看到了那本画册。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温信阳额角抽-搐,拿着那些药直接找去了医务室。然后被告知,其中只有一瓶是止痛祛瘀的,其他都是……床笫之间使用的药,男女都可使用。而唯一的那瓶止痛药,还不是他给池云非用的那瓶。温信阳只觉眼前一黑,竭力控制面部表情,拿起红招散问大夫:“这瓶是做什么用的?”大夫暧昧一笑,推了推眼镜,道:“这可是最好的药,外面卖得贵着呢。那些南风馆、窑子里都用这个,润滑助兴,还能延长……将军,你是男人,你懂的。”温信阳:“……”温信阳一想到自己亲手给池云非抹了这玩意儿,然后就扔他一个人在屋内,那之后更是遇上了刺客。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是气的气的还是气的,立刻亲自找上了白家,誓要将人逮回来收拾!池云非被拎小鸡似地拎回了温家,温太太想来问个清楚,派来的人却回禀说君竹院大门紧闭,温管家正守在门前,据说是谁也不能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太太抱着孙儿愁道,“子清去了就没回来……将军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回太太,还有池少爷。”“这俩孩子……”温太太抱着炀炀哄了哄,“乖孙不怕,等一会儿见了爹,奶奶亲自帮你问个明白,啊?”炀炀眼睛还红着,看着别提多可怜了,埋在温太太怀里不抬头,手指紧紧揪着奶奶衣领,看样子是吓坏了。君竹院。温信阳屏退下人,关门看着缩在角落的池云非,气笑了:“过来!”池云非坚定摇头:“你就站那儿说……别过来!就站那儿说!我听得见!”温信阳挑起眉,脱了制式外套放在椅子上,又松开衬衣领口,挽起袖子道:“你说你要去取药,说比医务室大夫开得好用,我才让刘哥送你去。结果你拿了一堆什么回来,嗯?”池云非:“……我也是为以后着想。”温信阳盯着他:“那我拿错了药为什么不说?”“……怕你笑话我。”温信阳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他受伤的脸和脚,到底是没舍得真发脾气,道:“过来,把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你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伤?”池云非打量他的神色,小动物似地从角落慢慢挪出去,道:“小伤,我小时候翻墙摔下来,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温信阳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地嘚瑟,简直匪夷所思:“你还挺得意?当时伤哪儿了?”“胳膊。”池云非舔舔嘴皮,使苦肉计道,“右边胳膊,当时摔断啦,现在下雨天还疼呢。”“真的?”温信阳皱眉,拉过池云非的右手卷起袖子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怎不早说?我认识治风湿不错的老大夫,改天让他来给你看看。”池云非美滋滋地点头:“嗯嗯!”第33章 破相也好看温信阳叫人打了热水来,先让池云非洗了个澡,然后帮他上药。屏风后水声哗啦啦,温信阳坐在外头叮嘱:“小心脸上的伤,别沾水。”池云非哼哼唧唧:“你是怕我破相吗?我破相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在外头没回答。池云非登时不干了,从水里哗啦一下出来,在屏风后探头道:“你说呀!”温信阳头也不回,道:“小心感冒。”池云非嘟了个嘴又缩回了浴桶里:“肤浅,怎么能只看脸呢?我哪里不好了?你……”温信阳声音里带了点笑:“你不也是看了我的脸才答应嫁的吗?”池云非:“……”温信阳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屏风,饶有兴味:“是谁跟我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么肤浅?”池云非:“……”池云非揉了下鼻子,嘟哝:“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这么肤浅。”温信阳挑眉:“说不过就耍赖了?”池云非抬手溅起水花,蹙着眉:“可我喜欢你就喜欢了呀,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因为我破相了就不喜欢我了。”温信阳看着屏风,全然没察觉听到这直白的话自己脸上已带出了笑容。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头的逻辑链居然还挺完整,摇了摇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慢慢道:“你破相了也很好看,不用担心。”池云非:“……”池云非在水里呆住了,随即哗啦一声如出水的鱼儿般蹦跶出来,随手披了外衣湿漉漉地就冲出了屏风,水珠在地面蜿蜒出痕迹。他满脸带笑,直接扑在了温信阳背上,兴奋道:“也很好看?那就是说我没破相的话更好看?你喜欢我?”温信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来不及多说,先拿了毛巾将这个大小孩儿给擦干净了,然后拿了干净衣裳扔给他,严厉道:“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一个人去西院住。”池云非忙换上衣服,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跳到床上去仔仔细细擦好了脚。他一脸乖顺模样,满脸期待:“你觉得我好看?那你喜欢我吗?”温信阳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倒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别扭得慌,先给他嘴角上了药,瞧着那一片青紫心里就不舒服,贴上纱布后又抓了他的脚上药。脚上的伤都是被小石子给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擦伤初看没什么,洗干净了才发现竟还挺多。温信阳顿时蹙眉,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喜欢不喜欢”的了,抓着脚踝道:“一会儿去书房罚抄家规五十遍。”“……”池云非顿时哀嚎,“为什么啊?!”“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温信阳面无表情收好药,看了他一眼,“大冬天出门不穿外套,还赤着脚到处跑,还翻墙。你替你爹娘想过吗?要是让你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池云非:“……她早就习惯了啊。”温信阳只做听不到:“既然这么有精力闹腾,就去抄书,明天我会抽背。”池云非:“……”什么鬼啊啊啊!于是池云非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当晚吃过晚饭就去,抄得直打瞌睡,墨水在脸上画出乌黑的道道,贴身小丫鬟想笑不敢笑,拿了毛巾悄悄地帮他擦。而另一头,温司令也听温信阳汇报了事情经过。夜色暗了,静岚院里挑着大灯笼,将院里照得如同白昼。枯山水在灯光阴影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江河,石头的影子拉长投影在墙上,仿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温太太抱着炀炀心疼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炀炀多危险啊!这稍有不慎……”她皱眉道:“云非这回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随意去军营?还带了孩子?”温信阳坐在下方,端茶的手一顿,道:“也是亏了他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便算他将功补过吧,何况有过也是在我,是我允许他们进营的。”温太太有些诧异:“你不是向来不喜他那样的性子吗?怎么现在倒帮他说起话了?”温信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垂眸道:“他还年轻,性子跳脱一些也是正常。”温太太同司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了然的笑意,司令咳嗽一声道:“你和他都有过错,温家向来赏罚分明,不能让人说我偏帮一方。这样吧,云非从即日起禁足十日,你回军营去,没我的允许不能回来。”温信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云非禁足恰好养伤,他回军营也能全心全意查清事情始末,同时云非被禁足,林家就算想来找事也不方便,他在军营也不用担心云非被欺负。当然了,若林家真要来人,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林氏那边有我看着。”温太太仿佛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事。”温信阳点头,放下茶杯恭敬道:“谢过爹、娘。”“炀炀,去你爹那儿。”温太太放下孩子,哄他道,“晚饭的时候不是要找爹吗?你看,爹在那儿呢,快去。”池云非好不容易带得小孩儿活泼多话了不少,被这么一吓,小孩儿又沉默寡言起来,还比以前看着更胆小了些。炀炀揪着温太太的裤脚不放,被温太太轻轻推了好几下,才慢慢往温信阳那儿走。走了几步他就想哭,眼眶、鼻尖红了起来,嘴角一咧,还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温信阳大步走过来抱进了怀里。“是爹不好。”温信阳跟他道歉,“是爹没护好你和池哥,炀炀生爹的气吗?”温念炀抽噎了几下,软软胖胖的小手慢慢抓住了温信阳的衣服,整个人缩进爹的怀里,小声道:“不、不生气。”温信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那炀炀生池哥的气吗?”温念炀摇头:“不!”温信阳抱着孩子起来,亲了下软软的发顶,道:“炀炀真棒。”从前温信阳总不会和孩子相处,见了面也是虎着脸,仿佛是在检阅手下的小兵。炀炀也怕他,总不敢和他靠近了,偶尔被抱起来,小小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看上去无措又慌张,温信阳要是再严肃些,他就能当场给吓哭了。可现在温信阳能自然地抱孩子了,也会哄孩子了,看起来像个做爹的了。温太太心里欣慰啊,笑眯眯地看着父子俩,连带对池云非的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池云非为小孩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说云非胳膊怎么了?”温太太问,“怎么就疼了?”“他说下雨天会疼,以前受过伤。”温信阳抱着炀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牢牢护在孩子背上,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我记得娘以前也疼过,诊治之后好了许多,是请得哪位老先生?”“这事我来安排吧,你不用操心。”温太太点头,“云非那孩子总是闲不住,我听他娘说,小时候比现在顽皮多了,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温太太拿绢帕挡了嘴,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连他爹也没少被他折腾,有一回他爹要带他去别家应酬吃酒,他不想去,他爹让人把他给捆了去,你猜怎么着?”温信阳难得好奇:“怎么的?”“他拿剪刀把他爹的袍褂后面剪了个洞,若不是中途有人提醒,这可就糗大发了。”温太太笑得不行,连温司令也没忍住,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点无奈笑意来,摇头直叹,“这孩子……”“折腾是折腾人了些,男孩子嘛。”温太太倒挺喜欢池云非活泼的性格,冲自家相公道,“深儿小时候就没劲多了,不是关在房里读书,就是跟你去打猎,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平日逗都逗不笑,没意思。”温司令哎了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深儿这是稳重。”“他一个人稳重就好了。”温太太不满,“可别牵连了我的乖孙。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等温信阳回君竹院时,柳家来了人。柳家侄儿章旭之出了那样的糗,柳家少爷本就想来探探口风,如今又出了白煌的事,他便带着礼物趁池云非和温信阳都在的时候登门了。好歹柳家和池家也有半个姻亲关系,柳少爷态度放得很低,正在书房那儿跟池云非赔笑,书桌上摆了不少点心和蛐蛐儿罐子。那模样巴掌大的木罐儿上头有着透气的眼儿,木罐儿颜色不一,有的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拿来把玩也很有一番风趣。蛐蛐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大冬天的,也亏他能找到这么多。池云非却是看也不看那些玩意,捧着茶盏道:“没得说,挖我池爷墙角,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他妈敢?真拿自己当个东西……”话音没落,池云非见温信阳推门而入,那混账语气立马一变,清清脆脆甚是无辜地道:“你不帮我出气,这兄弟就没得做了啊!”柳少爷:“……”柳少爷起身同温信阳行礼,面色讪讪:“将军。”“嗯。”温信阳直接绕过书桌去看池云非抄书,“写了多少?我看看?”池云非悄咪咪在桌下拉将军衣角,眼神示意——这会儿就别提罚抄的事啦!给小爷点面子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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