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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爷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1 / 1)

箫棠从小在赌坊、窑子、大烟室一条街长大,什么人间苦情戏没见识过?立时见鬼说鬼话,眼睛通红,情真意切地哀痛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也没能带走什么东西,只有店里的这些衣服了。请诸位大哥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大哥、我大哥他太难了……”池云非:“……”池云非在心里跟温司令、温太太以及温信阳道了无数个歉,垂下眸子道:“诸位大哥若不信,可去岳城附近看看。温家正派人四处找寻我们的下落。”熊烈这回倒是愣了一下,仔细看他:“抢你做男妾?”“……是。”熊烈拿刀柄抬起池云非下颚,仔细查看:“唔,确实有几分姿色,看着跟个小丫头似的。”池云非:“……”箫棠深知这是池云非的逆鳞,生怕他忍不住就要跟人现场打起来,立刻上前一步侧挡在池云非身前,道:“大哥,您行行好,别为难我兄弟二人行吗?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熊烈没说话,只打量二人,许久后道:“你俩长得不太像。”箫棠:“……同父异母。”熊烈鼻子里发出意义不明地哼笑,猛地挥手:“去个人探清楚情况。”“是!”“至于你俩,”熊烈道,“先跟我们回一趟山寨,等情况探明后再做决断。”箫棠:“……”池云非忍着脾气道:“倘若你不放我们离开怎么办?我们如何能信任你?”“我说话自然算话!”熊烈怒道,“你俩形迹可疑,我得让人去探明了情况才行!不愿意就格杀勿论!自己选!”池云非:“……”操。池云非顶着之前在板车上蹭来得一头干草屑,模样不可谓不狼狈,就这么和箫棠一起被拉去了山寨。那山寨还不小,深藏在密林深处,寨子里男女老少皆有,还有圈养的鸡鸭等,众人刚一进门,便听得犬吠声不止,小孩儿赤着脚冲出来,围着池云非和箫棠好奇打转。还有那调皮的,拿手“啪”一下打在池云非屁股上,也不知是跟哪家大人学的,笑嘻嘻道:“小娘子长得不错呀!”那声音还奶脆奶脆的,说话的调调却已有九成的猥琐样了,听得池云非一脸黑线,心里暗骂:这群崽子比炀炀差远了!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果然是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崽!箫棠挤开那小孩儿,对池云非低声道:“我看那熊烈像是个有仁义的,我在赌坊见过得无赖多了去了,你信我,他应该能说话算话。你先忍忍,等那边的人探到了情况,我们就能走了。”池云非瞪眼:“你出得馊主意,若对方打听到我是温家明媒正娶的呢?”“……应该不会吧?”箫棠迟疑道,“他们怎么可能凑近了打听?那不擎等着被温家抓个现行?你放心,他们顶多在外围看一圈,不敢靠近的。”池云非咬牙:“最好是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啊。”箫棠道,“人一看就是有经验的,我不那样说,他只会更怀疑我们。俗话说得好,最好的谎言就是真假参半啊。”池云非:“……”大冷天的,池云非将几件衣衫一起裹在身上,裤脚随着走动露出一截沾满了污泥的脚踝。为了赶路他两天没洗澡了,本就烦着呢,此刻抬眼瞪向那熊烈的背影,很不能将人扒皮抽筋了泄愤。熊烈将人带到一处柴房前,道:“前几日才刚抓了几个,这又来两个。你们当我熊烈是真傻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都不安好心,当我瞎呢?不过甭管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到了我的地界,那就别想轻易逃出去。”熊烈将池云非和箫棠的包袱抢过来,扔给旁边的小弟,道:“拿去分了。”“哎!”小弟们兴高采烈地跑走了,还有人嚷嚷道:“这么好的料子,可以给我家媳妇儿做一身冬衣了!”“别想都占了去!见者有份!”人群声远了,池云非眼底盛着一点冰冷,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冷漠道:“都是身外物,给谁都行,但熊大哥若是不讲道上规矩,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嚯。”熊烈低头看他两眼,笑道,“这脾气倒是比刚才装乖的时候有意思多了。”他说着让人将柴房门上的锁打开,偏了下头:“自己进去,饭菜晚上会给你们送来的。放心,不会饿着你们。”池云非抿了下唇,同箫棠一起进了柴房,身后的门轰然关上,屋里瞬间黑沉下来。两人站在门前,能嗅到柴房里浓浓的霉味和说不清是什么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说不上恶臭难闻,但也不怎么令人愉快。外头熊烈走了,几个小孩儿扒着旁边的窗户往里看,嘴里道:“敢威胁我们老大!你死定了!”“两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娘!”“恶心!丑八怪!”“给他点好看!”说着熊孩子们便解了裤带,朝窗下尿尿。池云非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急速远离那窗户。箫棠倒是无所谓,从地上捡了石头正要扔出去,就听那黑黢黢的柴房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沉稳,气息低沉,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威慑气质,人未到,就让窗户边的小孩儿们吓破了胆,尖叫着跑了。池云非皱着眉转头,就见那模糊人影在黑暗和光线的交界处停下了,他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牢牢落在自己身上,让人有一种被窥视的紧张感。“谁?”池云非眯了下眼,道,“躲躲藏藏的做什么?”箫棠将手里的石头转了个方向,握在手心里,随时准备砸人。片刻后,那诡异沉默的黑暗里传出令池云非朝思暮想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池云非一愣,随即脸上闪过狂喜,径直扑了过去:“深哥!”温信阳终于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跟着温信阳一起出城的封影,一个则是……刘庆川?温信阳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媳妇儿,脸上浮现的却是怒气:“我在问你话!”“……”池云非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心虚,他本是想偷偷跟着温信阳的,哪里知道会在这里偶遇了?可是不对啊,凭温信阳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被一群山匪给抓来了?难不成其中还有内情?池云非一时想歪了,忙抓着温信阳上下打量:“深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受伤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温信阳压下眼中诸多汹涌情绪,对封影使了个眼色,封影和刘庆川便将箫棠带到一边,为二人创造出单独相处的狭小空间来。温信阳一把将池云非打横抱起,进了柴房深处——这屋子里居然还很大,里面有床铺,有桌子椅子,除了外间捆好的木柴,里面还有一些高高低低的货架,摆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像是劫来的战利品。温信阳将人抵到墙边角落,两人的身形刚好被货架遮挡,温信阳沉着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来的?说!”“……你走了的……几天后。”池云非想动,却被温信阳箍得很紧,只得放弃挣扎,垂眼可怜巴巴道,“我就是担心你……”“我走的时候说过什么?!转头你就不记得了?!”“……你让我乖乖等你回来。”池云非倔强道,“可我没答应啊。”温信阳登时一滞。他回忆了一下,当日临走前的吩咐,包括娘亲说会照看好池云非的时候,这人都没给任何回应。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温信阳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么说,倒是我冤枉你了?”“深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我会说服熊烈,你和箫棠立刻回去。”“……不。”温信阳怒道:“池云非!”“小声点!”池云非一把捂住他的嘴,又讨好地亲了上去,道,“我现在叫天宝,箫棠是我兄弟,叫天棠,记住了吗?可别说漏嘴了。”温信阳偏头躲开池云非的吻,眼眸深处怒火翻涌:“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我亲自送你回去!”“会耽误你的行程!”“你也知道?若是因为你的原因误了大事,记住,这是你的错。”温信阳沉沉地看他,“军令如山,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命令你。你回不回?”池云非一时没了话说,嘴唇紧抿,手指握拳,眼眶慢慢红了。“我没想打扰你,也没想……耽误你的正事。你就当看不见我,我只悄悄跟着你也不行吗?”“……不行。”池云非急促地喘了几下,一把推开温信阳道:“好,我不敢耽误你的大事,若出了问题,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够赔的。我……我会回去。”温信阳看着池云非离开的背影,许久没说话,片刻后一拳砸在斑驳的墙上,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懊恼动摇的神色。第61章 不如我们拜个堂箫棠在出城时就已经听池云非说过一些内情了,他此时看着刘庆川,一脸懵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刘庆川简单清扫了一下柴房里的杂物,弄出一块干净地方来,搬来几个箱子当椅子,示意几人坐,面色阴郁道:“我有我的原因。”箫棠腮帮子动了几下,忍下了满心疑问,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向柴房深处。封影捡了根木柴在地上敲敲打打,斜睨眼打量他:“你们为何又会在这里?池云非又在搞什么?”箫棠道:“你们走你们的,我们走我们的,咱们互不相干。”他又眉头一挑,看向封影:“我认识你吗?你谁?”封影:“……”刘庆川大概猜到了池云非的想法,叹气道:“有机会就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箫棠又怎会不知?但他既然愿意陪着兄弟出来,自然不会站在兄弟的对立面,昂起下巴道,“关你这狗贼屁事?这条路你花钱买的?只许你们能走,我们走不得?”刘庆川被“狗贼”两字戳得额角青筋跳了跳,但到底没说什么,只垂下眸子不再言语。正说着,那头池云非疾步走了出来,箫棠忙跟了过去,看他脸色不好皱眉低问:“吵架了?别啊,你跟将军认个错……”“等熊烈探明情况放了我们,我们就回去。”池云非头也不抬道,“是我莽撞了。”他抿了下唇,深吸口气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不认识他们,免得暴露。”箫棠抬头,扫了眼跟出来的温信阳,男人脸色十分阴沉,视线虽追着池云非转却不上来搭话,整个柴房都陷入了快窒息般的氛围。箫棠动了动喉咙,只得应了声,陪池云非站到对面的角落里,同温信阳三人拉开了距离。刘庆川拿脚踢了封影一下,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封影撇嘴,站起身给池云非和箫棠搬了椅子,让他们坐。池云非有些走神,视线落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箫棠便拉着他坐了,故意清了清嗓子用对面三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回去也好,为了赶路你饭也没好好吃,两天没洗澡了,平日你哪里受得了这个?你看看,浑身都脏了,就是以前你跟我们混在铜锣鼓巷里的时候,也没这么脏过啊!”温信阳坐在木箱上,手指握拳放在膝盖上,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怕外面有人偷听,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借着昏暗的光细细打量池云非。池云非回过神,拉了箫棠一下,微微摇头。这时候他不想卖什么苦肉计,也不想讨得温信阳欢心,他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温信阳都只会生气。他只气自己生得没有熊烈那般高大,哪怕像对面的封影——身材倾长,肌肉结实,骑马射击都是一把好手也行啊。那样他总能帮上自家将军的忙,不至于要被推得远远的。他想同他并肩而战,能护住对方,能让对方放心地依靠自己。越想,池云非心里越是难受,他无意识地揪皱了衣摆,身体里弥漫开一阵阵的酸疼,像是被人掐住了心尖上的一点肉,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见他眼眶通红,箫棠也于心不忍,伸手搭住兄弟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权当安慰。室内一时安静极了,池云非越是不说话,那头温信阳的气压就越沉越冷,害得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封影暗自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缩到墙角去闭眼休息了。等到天完全黑了,外头燃起篝火,摆开了长桌,整个山寨的人都出来吃饭,热闹得不行。女人和小孩儿围着篝火跳舞,男人们嘶哑声音低低唱歌,肉香随着风飘进柴房,池云非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两声,箫棠也频频往外看,低骂道:“那熊烈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人啊?”池云非闭着眼有气无力:“你指望一个山匪会像望悦楼老板那样招待你吗?”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箫棠啧了一声,就听对面角落温信阳沉沉开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他声音不高不低,被外面的喧闹遮掩了大半,但池云非还是听清了,抿了下唇没说话。箫棠皱眉,有些不满:“不都说了赶路……”虽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带错了干粮,水也没带够,而这山间小道里又没地方能吃饭。但此时必然是不可能揭自家短的。温信阳打断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跟来又能做什么?专程来让人操心?”池云非没答话,浑身都微微绷紧了,手指掐进了掌心里。箫棠一开始虽不赞同池云非偷跑,但他现在跟池云非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听温信阳这般说话,内心的不满登时飞速上涨,很是替自家兄弟委屈。“将……”箫棠一顿,改口道,“深哥,他就算冲动了些,可担心你总是没错的吧?他从小就没出过岳城,为了你才跑出来,你……”温信阳几乎是残酷地道:“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有些错永远不能犯,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踏错一步,满盘皆输,而这背后不仅仅关乎你我安危,更关乎其他无辜人的安危。不要认为自己是满怀好意,就做什么都可以。”“你!”箫棠一下站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刘庆川偷偷拉了一下温信阳的胳膊,皱眉低劝道:“池少其实也很清楚这点,他既然答应回去了,您就别再斥责他了。”温信阳嘴角下抿,最终垂下眼眸,将后话吞了回去。若是以前,池云非早该不管不顾地怼回去了,这份委屈,他从来也没受过。可这回,他难得显出了安静,只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箫棠握住池云非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池云非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家等待对方生死未卜的消息。温信阳则不愿让对方涉险,同时他还肩负重任,一丝一毫也不能分心。有些事原本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若池云非能听话待在家,无论温信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什么,他都愿意接受,愿意同温家共同承担那份责任和使命感,那他就不是池云非了。而温信阳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吱呀——柴房门被推开,熊烈带着人端了饭菜来,倒也确实没苛待他们,同外面吃得都是一样的。虽卖相不好看,但味道却十分香浓,惹得箫棠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主动开口道:“好香!熊大哥果然有大义!小弟先谢过了!”他端过属于自己和池云非的那份,池云非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垂眸吃饭,但喉咙里仿佛是堵着什么,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梗了好几次,吃得眼眶发酸,满嘴苦味。熊烈看着他艰难吃饭的模样,嗤笑:“这可怜样,为了逃婚几日没吃饱饭啊?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对面温信阳顿了一下,似无意般瞟了过来。箫棠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编排的故事,一时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抢亲正主”就坐对面呢,简直不能更尴尬。池云非面无表情,很快吃完了饭,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随意抹了下嘴放下筷子,又靠到墙边闭眼休息了。熊烈稀奇道:“之前怼我时的脾气呢?怎么?关了这么一会儿就学乖了?”他走近池云非,蹲下身打量年轻男人白皙无暇的面容,摸了摸下巴道:“喂!反正温家也要没了,之后这边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生灵涂炭谁也捞不着好。我们已经打算搬家了,往北边去,你们无依无靠的,要么跟我们一起走?”箫棠讪讪一笑,婉拒道:“我们要去秦城投奔亲戚的……”“投奔了又如何?世道如此,真打起来了,谁又顾得上管你们?”熊烈啧了一声,仿佛是不满箫棠过于天真,劝道,“你们家不是开铺子的吗?正好了,我们寨子里缺管账的……”他指了指外头,道:“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帮我们管账,做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比你们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箫棠:“……”池云非闭着眼,懒洋洋地开口:“先前还怀疑我们形迹可疑,这会儿又想拉拢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熊烈咧嘴一笑:“你们可以考虑考虑,等探情况的人回来了,若你们当真没撒谎,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若你们撒谎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说着一顿,视线扫过被吃得精光的碗盘,道:“在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们一口汤,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等我的人探明了情况回来揭穿你们,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你们了。”池云非回过味来了,睁开眼看他:“原来是抽一鞭子给颗糖啊?黑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厉害厉害。”箫棠也明白过来了,嗤笑道:“熊大哥好心计,先答应我们会放我们走,然后晾着我们,让我们胡思乱想,忐忑不安,再用这一场‘篝火晚会’让我们动摇。一来想让我们说实话,二来如果真能拉拢我们,你还能白赚两个劳动力。小弟佩服。”池云非看向对面三人,状若不经意道:“看来这里真正关着的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边三个是你们的人吧?就为了观察我们?还是给我们施压?”熊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摇头:“这三个真是抓来的,没骗你们。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从岳城逃出来的,不过嘛……他们是逃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他妈是逃兵。”说着,熊烈眼神阴戾起来,他挨着扫过温信阳三人,道:“从城北大营里逃出来的,说是要打仗了,不想被牵连。妈的,金蛟营要都是这些人,我们还打个屁!难怪内部腐败成那个狗样子,都是这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东西害的!”他说着就愈发咬牙切齿,道:“都该一个个拖出去打死干净!”池云非眯了下眼,问:“那你还给他们饭吃?”“……”熊烈睨他一眼,却不再解释,只站起身道,“你们好好考虑吧。如果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前都算数,过了明早,无论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俩自找的。”池云非冷笑:“若我们没有撒谎,但也不想留下呢?你还放我们走吗?”熊烈唔了一声,反问:“我要是不放呢?”池云非点了点头:“那你会付出代价的。”熊烈哈地笑出了声,伸手捏起池云非下颚,露出一口白牙:“说实在的,我现在知道那姓温的为什么会抢亲了,你还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拜个堂?我要是娶到了温家想抢的人,岂不证明我比他们更厉害?哈哈哈哈——以后山寨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划算吧?”池云非:“……”他要收回觉得这家伙还算聪明的想法。果然是山匪不要脸的作风。咔啦——对面角落里,碗盘碎裂的声音乍响。熊烈不耐地转回头去,就见温信阳正弯腰将碎了的瓷碗捡起来——男人缓慢抬眸,那双眸子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凶狠,仿佛是一头恶兽盯准了猎物,令人不寒而栗。熊烈下意识松了手,眯眼打量对方,对于危机的直觉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时就听温信阳冷淡开口道:“熊哥,上回我跟你谈得事,你考虑得如何?我们等不了太久。”熊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随意一摆手,边往外走边道:“今日晚了,明日再说。明天你们和他俩的事一起谈。”他说着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道:“搞不好,明儿还能顺便拜个堂?不如就拿你们三个混账在老子的婚礼上祭天。”第62章 你最干净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夜深之后,寨子里喧哗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封影在外间和刘庆川轮流守夜,箫棠睡在外间角落里——开玩笑哦,这种时候谁敢和那夫夫二人待在一起?找死么?外间静悄悄的,今夜天光黯淡,乌云罩顶。冷风穿过窗户,卷起灰尘又簌簌落下,箫棠打了个喷嚏,往一堆柴禾后面缩了缩。封影转头看了一眼,嘴里烦躁地“啧”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箫棠身上,见箫棠诧异地看过来,头也不回道:“要是你感冒了,还得让池云非照顾你。岂不是更惹将军担忧?”他小声嘀咕:“就会给人添麻烦。”箫棠内心刚升腾而起的感动瞬间被浇灭了个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裹着封影的外套翻了个身,冲着墙壁眼不见为净。而在柴房深处,池云非睡在狭窄的破旧床铺上,盖着温信阳的大衣,温信阳则睡在地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一手枕了脑袋,在黑夜里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四下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外间封影低声和箫棠拌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云非已迷糊地快睡着了时,温信阳才低低道:“你们到底对熊烈编了个什么理由?”池云非这两天一直待在颠簸的板车上,本就十分疲惫,闻言语带困倦道:“被温家抢婚,逃出来的。”温信阳:“……”果然和他猜得不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无奈道:“你就不怕他们打听到我已经成婚了?”池云非安静了片刻,破罐子破摔地道:“我说得是抢男妾。”温信阳:“……”温信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起来屈起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墙边看他:“……做男妾的委屈你都愿意担,被我说两句就不乐意了?还在生气?”池云非转头看他,黑暗里,只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轮廓。他很想念很想念他的将军,可他这会儿不敢再放肆。“……没生你的气,气也是气我自己。”池云非低声道,“气我自己没本事,没法陪着你,还要让你担心。”温信阳沉默下来,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自家媳妇儿:“对不起,我话说太重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池云非感受到男人的温度,立刻就如倦鸟归巢般缩进了对方怀里,脑袋熟练地找到地方蹭了蹭,说话带了点鼻音,“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只是……”“我知道。”温信阳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别亲!”池云非立刻抬手抱住脑袋,“脏!”温信阳乐了,拉开他的手顺着额头亲到嘴角,声音黯哑:“哪里脏?我家云非最干净了。”池云非眼眶涨涨的,鼻头发酸,又想笑又想哭,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抱着温将军就吻了过去,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不脏就不脏……”这个吻从激烈到温柔,从恨不能将彼此拆吞入腹到贪恋缱绻,待一吻结束,池云非已气喘吁吁,整个人被温信阳压在床铺里,衣服被掀开,裤子半褪,两人已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在一起,仿佛两只天鹅交颈,耳鬓厮磨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池云非抬手捂住了嘴,竭力不发出声音,被温信阳死死抵在身下,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哪怕是池云非向来脸比城墙厚,此时也臊得满身通红,眼底憋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来。他频频朝外间方向看,不断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温信阳则抵在他耳边粗重呼吸,声音里满藏情-欲道:“放心,我不进去。”池云非短促地唔了一声,便被温信阳拉开手,侧头吻住了。……待呼吸渐渐平复,池云非红着脸缩在温信阳怀里,不敢抬头。他刚才没忍住,都低叫出声了,外面一定听到了!池云非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锤了温信阳一下,低声道:“我都说了不要……”温信阳抓住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摩挲,闭着眼勾起一点笑意:“胡说。明明就喜欢得很。”“闭嘴!”池云非轻轻踹了将军一脚。两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小声亲昵几句,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昨日明日都不再存在,只余当下这一刻,只余他二人。池云非抠着温信阳大衣上的一枚纽扣,轻声问:“刘哥怎么和你在一起?”“我出城那日,他跟来了。”温信阳道,“我也猜到他会跟来。”“……你还信任他?”“信任谈不上。”温信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慢声道,“现在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跟你提过吗?我是在私塾里认识他的。”“提过一点。”池云非道。“当年他自称是孤儿,在私塾打工,得空时总在窗外偷听我们上课。”温信阳道,“久而久之我就认识他了,见他好学又认真,于是帮他跟先生说情,替他交了一部分学费,其他的拿他自己的工钱去抵,从此就跟我们一起上课。”池云非沉吟道:“那么小的间谍……真的有可能吗?”“一切皆有可能。”温信阳道,“不如说年纪越小,埋伏时间越长,越不容易被揪出来。当然这也有弊端,小孩子价值观尚不稳定,容易被蛊惑,往往关键时刻反水也是有可能的。但像刘庆川这样的,很少。”池云非点头:“那他怎么说?”“他都交代了。”温信阳道,“他和袁翎都是许总统亲自定的人选,目的是和平统一,尽量不引起内战。他来得比袁翎早,袁翎来了之后,一直是他的下线。我和他相识在年少时,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后来我去国外,彼此间也一直有信件来往,他在我的推荐下进了温府,在我叔叔手下做事,我回来后点了他做警卫员。”温信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怀疑过他。”池云非知道这件事其实对温信阳打击很大,只是温信阳内心非常强大,从不外露脆弱的情绪。池云非很心疼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迟疑问:“你有没有想过说服他投靠我们呢?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温信阳摇头:“他的意志很坚定。我说过了,从小就来做间-谍的人,最大的弊端是会在关键时刻反水,所以年纪小的间-谍其实是很少见的。但一旦被认可,也就代表着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他既然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我也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池云非皱眉点头:“那他跟来的目的是?”“北方内阁左派做法向来很偏激,以前有许总统压着,尚且还好。如今许总统没有那个精力了,左派擅自行动,做出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温信阳凝眉,语气带了些怒意,道,“他们故意引得郑其鸿和那群俄国人接触,让郑其鸿自以为在家门口有了军火渠道,一手推动了郑其鸿和温家的决裂。他们引狼入室,刘庆川和袁翎都不愿看到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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