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给他换了伤药,他又捏着鼻子将药汤喝下去,被炀炀塞了两颗话梅驱除苦味。炀炀这几日每天准时来守着他,给他念话本故事,给他讲外面发生的事情,还有封影和熊烈吵架的趣事。池云非听着,见炀炀软乎乎的脸蛋都消瘦了许多,知道小孩儿其实也过得不太好。炀炀这些日子很黏人,片刻离不开大人身边,吃饭睡觉都要人抱着,夜里也常做恶梦。一大一小每天喝一样的汤药,只是炀炀的分量要少上许多,活像一对难兄难弟。他心疼地摸了摸炀炀的脸,道:“多吃些,都瘦了。封城的菜不合胃口?”炀炀摇头又点头,支吾道:“没有家里的好吃。”池云非看着他:“是吃不下罢?”炀炀偷眼看他,抠着手指:“哥你不也是吗?你都瘦了好多。”他伸手去撩池云非的衣摆,露出下面皮包骨头似的身体。肋骨都看得分明。原本金枝玉叶,能吃能喝能斗蛐蛐儿的少爷变成这幅模样,连炀炀也心疼起来:“哥,爹每次提到你总是很难过,他已许久没笑过了。”池云非抿唇,低头不语。“咱们好好治病吧?”炀炀扶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眼巴巴地道,“一定能治好的。哥你没疯,别听外人胡说。”池云非一愣,拽紧了被褥:“你、你听谁说的?”“外头的人……”炀炀很是不服气,切切道,“昨日娘亲带我出门买吃的,我听到街边茶馆里的人都在说。”南北打起来了,近日各种新闻战报不断,电台里也闹哄哄的。茶馆戏班里小道消息最多,池云非如何英雄救英雄的事也被传出了不下十个版本。越是夸张,越是离奇,则被传得越厉害,也有人说,温家请了不少大夫,池云非重伤了脑子,活活疯了。“哥没疯。”炀炀道,“爷爷说过几日就让我们出国,我们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对国外的新鲜好奇战胜了连日来的恐惧,心情也明媚不少,他好奇道:“听说国外到处都是金色头发的人,真的吗?”池云非回过神,摇头:“我也没去过啊。”“那咱们一起去看看!”炀炀又含了颗话梅,酸得鼻子眼睛皱在一处,可爱极了,“国外是哪里啊?在什么地方?”池云非便找人去拿了世界地图来,同炀炀一起认地图和国家。到了下午,办完事的温司令寻来了。他也怕刺激到池云非,便只站在门外说话,让下人转交了平安符。“你娘特地求来的,你一个,信阳一个。”温司令声音威严,却不掩关怀,“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先去日本,不行再去美国。国内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养好了身体再回来,你爹娘也已经答应了。”温司令顿了顿,道:“要给他们挂个电话吗?他们很担心你。”池云非捏着那平安符,手指从精致的绣纹上一点点摸过,眼底透着湿润,哑声道:“我娘,我娘她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温司令想说没事,可都是一家人,如此瞒着有什么意义呢?他便叹气道:“听说你的事后晕了两回,哭晕了一回,你大哥得了信第一时间往封城赶。最近路上到处都在调兵,乱得很,他走不快,估摸这两日就该到了。”池云非心头发闷嘴里发苦,便捡了颗话梅含在嘴里。他道:“……我爹呢?”“你爹没说什么,但也病了一回,银行那边请假好几日不去了。”温司令道,“但没什么大碍,我派了最好的大夫守着他们,放宽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好了,他们才能安心啊。”池云非点点头,意识到门外的司令看不见,哑声道:“好。谢谢爹。”“该我谢你。”温司令叹息道,“这回若不是你,信阳和炀炀都危险了。你要早些好起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爹娘,也为了信阳。你们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呢。”池云非将平安符握进手心,放在鼻下轻轻嗅着,有一股淡淡的属于寺庙的香火味。他闭上眼,轻声道:“好。”第75章 赢啦从这天开始,每天入夜后院子里不亮灯,屋里不点灯,温信阳像话本里神秘的侠客,会披着夜色来陪池云非一整夜。两人坐在床边闲聊,相拥安睡,偶尔炀炀也要来插一脚,三人便睡成一个川字,在这安逸的宅院内生生过得像是相依为命。又过几日,池家大哥到了,看见池云非的第一眼就落了泪。兄弟俩默默对视,不言不语,许久后池大哥唠叨了不少池云非小时候顽劣的事迹,又伤感道:“你自小仗着长得好看,总让爹娘偏心于你。可如今爹娘只会更偏心你了。”池云非想笑,最终却是哭了出来。能哭出来便好,也是情绪宣泄的一种,池大哥抱着弟弟,像儿时般轻声哄了许久。连守在门外的温将军也不禁有些吃醋了。池大哥带来了一堆药品和衣物,还有池云非爱吃的小零食,箫棠、余大头也托他带来了不少话本、偏方药膏和银票,生怕池少爷在外头缺钱花了似的。箫棠本是想跟来的,但想到池云非和池家大哥都不在,现下又乱,他得帮兄弟守着池家老两口,于是便和余大头一起搬进了池家住,陪着池家老爷和太太说话解闷儿。据说白煌也常去探望。温信阳则说到做到,池大哥来的第一天,他就亲自去负荆请罪,光着身子背着荆条,不等单腿下跪就被池大哥惊恐万分地扶住了。池云茂无奈道:“都是一家人,何苦如此?什么恩啊仇的,算得那般分明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温信阳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你,也会因为别的,有些事躲不过去。”池云茂倒是旁观者清,“就算云非好好在温府待着,宁婉香想方设法要拐走炀炀,他也总会追上去的。他本就是那般性子。”“爹娘也没有半分怨你的意思。”池云茂劝慰道,“当初答应联姻,就不能只看到温家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风险和危险也是一样的。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只要以后你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温信阳心头动容,低头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多了哥哥的陪伴,云非白日的精神好了不少。温信阳夜里教炀炀背地名,白日池云非和炀炀就复习,对照地图一一辨认。温信阳还讲了不少他留学时的往事,炀炀听得兴致勃勃,池云非有时听到一半睡着了,半夜醒来,会发现自己被温信阳搂在怀里,很是安心。如此过了快小半月,出国的事定了下来。他们得先去回龙城,只有回龙城有不多的国际航班,但因为国内不太平,近日就快停飞了。幸而他们拿到了最后一班的机票。收拾行李临走那天,池大哥不舍地道:“好好照顾身体,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写信,知道吗?”“知道。”池云非戴着大大的斗笠,斗笠上挂着纱,清瘦的身子裹在华贵的衣衫里,像是风一吹就要飘走了。温信阳怕刺激他,和刘庆川都各自戴了面具,林子清抱着儿子分外不舍,但心里明白此去对炀炀也有好处,一来放松散心,二来开开眼界,多学些新东西。她翻来覆去叮嘱许久,最后又站在车边同池云非说话。“等你们走了,我就要回岳城了。以后府里我会照顾,池家那边我也会帮忙照看,你放心。”池云非点点头,神情复杂,觉得这些事于林子清一个女子而言其实并不公平。他轻声道:“若你不想留在温家,我会帮你同将军说说,还你自由身。炀炀你随时都能来看,年节时也能和你一起过,我不会拘着他。”林子清一愣,转头看向在前头和温司令说话的温信阳,神情有些感慨:“我很羡慕你和将军。一辈子能遇见这样一个生死与共的人,足够了。若我家当初不贪心……”她回过神,自嘲一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林家没落了,我总得帮娘和大哥想想法子,若我离开温家,林家就彻底完了,若我待在林家,又有炀炀在,司令和将军看在炀炀的面儿上,也总会帮扶一把的。”池云非沉默,以前他不屑一顾,如今却是明白,于家族而言,个人的得失和幸福并不重要,林子清虽为女子,却也不愿放弃家族责任,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家族兴荣。这是她的尊严和骄傲,也是她个人的选择,池云非没有资格置喙什么。“知道了。”池云非在纱帘后对女人点头,感激道,“那家里就拜托你了。”三个月后。池云非于月前从医院转进了一家私人疗养院中。这家疗养院刚新建不久,位置靠近京都,偏僻幽静,占地面积就日本而言不算小,院里聘请了不少国外的专家。这里房间不多,只有一座三层主楼后设两座两层小偏楼,整体设计得很有江户时代的风格。院中设计为池泉园辅以筑山庭,围墙下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样式不一的石灯笼,内院还搭了一个小小的土地神神龛,石面上覆盖着浓浓的苔藓,十分有韵味。楼内墙面两侧挂着浮世绘,深色木质地板透着自然的木头清香。入春了,前几日才淅淅沥沥下过春雨,空气里渗透进点点绿植混合泥土的清香,不大的房间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窗下挂着风铃,角落摆着矮柜,上方摆着一些书和一只小巧的唱片机。池云非靠坐在床头,看着被风拉来扯去的风铃发呆。“咚——”庭院里竹制的惊鹿发出轻盈响声,纸门被拉开,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站在门外礼貌的用英语道:“先生,该吃药了,我可以进来吗?”池云非虽听不懂鸟语,但这句话这些日子已听习惯了,闻言点点头,并不作声。女人躬身一礼,转头推着小车进门,将药盒一一放下,又帮池云非倒好温水,拿起挂在床边的笔记本,记下用药时间和用量。女人盘着发髻,和服领口拉出好看的弧度,露出雪白脖颈。她眉眼清秀,化着淡妆,衣袖用襷扎起来于背后结成十字,露出一截白皙手臂。看着池云非吃下药,她将药盒收好,推着小车离开,从头至尾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这家疗养院哪里都好,就是太安静了。入住得人也不多,外头的鸟雀虫鸣都比这屋里热闹。池云非全脸的纱布早已摘除,只于左脸还敷着特质的药膏。那药膏闻起来苦苦的,贴在脸上却很凉爽,有镇痛的功效。三个月前他们抵达日本,很快定下了首次手术的时间,池云非一个月内动了两次手术,温信阳也做了一次大手术,眼下二人都恢复得不错,温信阳的腿还好,但池云非的脸完全恢复如初却是不可能的。眼下的医疗条件,远没有达到那样高超的水平。刚做完手术的当月,池云非整张脸都肿着,尤其眼睛,几乎睁不开。从第二个月开始才慢慢好了一些,脸上的颜色却总显得奇奇怪怪。怕刺激他,疗养院房间里没有放置镜子。至如今,他脸上的伤势已不成大碍,重点只在于他的心理问题:疗养院的医生解释,他对于当日的情景十分抵触,以至于生理性排斥和那日有关的所有人和事。包括但不仅限于地窖、狭小的空间、火、铁钳、金属尖锐物品还有相关的人。郑罗、温信阳、刘庆川自然会被排斥在外,能接受炀炀已是奇迹了。而炀炀其实也有差不多的问题,只是孩子年纪小,那日大部分时间又都紧紧闭着眼,所以要稍微好上一些,但也落下了一些隐患。譬如他会对某些特定的声音有警觉性,容易被吓到,对陌生人的排斥感也更强。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池云非听出是炀炀的,便合上手里的书等着小孩儿进门。很快纸门被哗啦拉开,炀炀人未至声先道:“哥!你猜我在厨房看见了什么!”池云非露出一点笑容,原先粉嫩软糯的面容因为清瘦显出了立体的轮廓,十分清隽温润,只那双猫儿眼依然如初,带着点点光晕,好看极了。“看见什么了?”池云非伸手接住扑进怀里的小人儿,“让我猜猜……炸糕?油酥鸡?”“啊!”炀炀顿时噘嘴,“你怎么知道?!”池云非笑道:“昨天我就听护士说了。”炀炀好奇:“你听护士说的?你听得懂?”池云非又嘚瑟又乐不可支:“别的听不懂,食物的单词几乎都听得懂了。团子,你知道怎么说吗?”“当锅!”炀炀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发音不太准但学舌很快,“对吧!”“鸡蛋呢?”“他妈!”池云非哈哈大笑:“不是他妈!是他妈锅!”两个发音一塌糊涂的人抱在一起嘎嘎乐,炀炀坐进床里盘着腿道:“果妹那塞一!”池云非刮他鼻子,抱着他晃来晃去:“大丈夫!”又补充道,“炀炀卡哇伊!”两人正闹腾,纸门再次被拉开,高大的男人拄着拐杖进来。他戴了半截面具,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衬衣领口系到最上面一颗,就算瘸着腿背脊依然笔直,肩宽腰窄,看起来十分清冷禁-欲。炀炀兴奋地喊:“哦多桑!”池云非噗嗤乐了:“好好叫人!什么哦多桑,我还哦少桑呢!”炀炀蹬着腿改口:“爹!”进来的人正是温信阳,国内不太平他们身份敏感,对外便换了名字:温信阳名晖深,干脆改成了池云深,池云非则用了字,叫做池天宝,炀炀则叫池炀。一家子改了池姓,池云非也算是享受了一回“夫权”。“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今天感觉怎么样?”温信阳带着炀炀住在后院的两层偏楼里,平日除了带炀炀出去玩,便是守着媳妇儿。他刚从主治医生那儿过来,又顺手从厨房带了两盒豆沙团子,关上门坐到床边,掐了把儿子的脸,俯身吻了下宝贝媳妇儿的额头。“还好。”池云非已渐渐能接受戴着半截面具的温信阳了,接过豆沙团子打开递给炀炀,问:“大夫怎么说?”“下周试试揭开我的面具。”温信阳道,“只揭右边,看看你能不能接受。”池云非点点头,伸手摸摸温信阳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你再道歉,我就亲你了。”温信阳抓着池云非的手,侧头在对方手心里蹭了蹭,“不是说好了吗?没有谁对谁错。你我之间永远不提这个。”池云非点头,又笑嘻嘻地:“叫我一声听听?”温信阳好笑地看他:“天宝。”“哎!”“都叫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腻呢?”温信阳无奈道,“叫老婆好不好?”“不好!我一个男人叫什么老婆。”池云非不依,“你就是想听我叫你相公,美得你!”温信阳眼底荡着温柔的波浪,他已三个月没碰过池云非了,唯一能做得只是接吻,还不能吻太久,怕媳妇儿情绪波动太大。但他总有些克制不住,握着池云非的手,手指同对方十指相扣,缓慢摩挲,指缝里酥酥麻麻,带来别样的暧昧。池云非红了脸,瞪他:“青天白日,将军想干嘛?”炀炀坐到一边吃团子看童话书去了,温信阳凑近,贴在媳妇儿耳边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池云非:“……”池云非发现,对外显得禁-欲如茉莉花一般纯洁的温将军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茉莉花一般的将军啊!怎的就突然变味儿了?池云非捏着对方衣襟,眼底带笑,悄咪咪在温将军鼻尖上亲了一下,声若蚊蝇:“相公。”温信阳浑身绷紧,心跳如擂鼓,一手捏了池云非脖颈,滑进衣领里,侧头在对方嘴角亲了一下。有孩子在,二人不敢做得太过,点到即止,却更撩拨得心里痒痒。“咳。”温将军眼里如同烧起一捧烈火,冲儿子无情道,“炀炀,厨房里有炸糕,是我特意请来中国师傅做的,你要去看看吗?”炀炀登时喊道:“原来是爹准备的!我要去!”喊着,小孩儿便跳下椅子,蹬蹬往外跑,温将军叮嘱道:“别离灶台太近!别在廊上乱跑!”“哟西——!”小孩儿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远了。池云非红着脸,手还揪着将军衣领,有些紧张道:“深哥好不要脸,居然把炀炀支开,唔……”话音未落,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将军径直吻了下去,舌尖勾缠,吸吮声不绝于耳,两颗心火热滚烫,什么都没做,却又像是已把什么都做尽了。温信阳微微睁眼,舌尖勾着池云非的不放,打量对方神色。从池云非的角度看,男人刚毅的面容带着十足的情-欲,眼底灼亮,侧头垂眸的样子相当煽情。池云非只觉得身体里有一根线猛地被绷紧了,拉扯着,令人焦躁难耐。他却不知自己的模样在温信阳看来,也透着十足的性-感。这一下擦枪走火,两人不知不觉缠在了一处,温信阳伸手握住了池云非脚踝。池云非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下意识要缩腿,温信阳却侧头吻上他雪白细瘦的脚踝,那里还系着一根红绳,衬着男人浅色的薄唇,撩人得很。嘴唇顺着红绳处碾过,又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冰凉的面具贴着肌肤,池云非起了鸡皮疙瘩,支撑不住往后倒进床铺里。“可以吗?”温信阳声音黯哑,竭力控制着,“我可以吗?”三个月了。池云非手指拽紧被褥,又揪紧,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点头。……待炀炀又一惊一乍地回来时,池云非裹在被子里,面颊滚烫,温信阳则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爹!”炀炀拉开门,喊,“我听到广播啦!”温信阳头上顶着毛巾,光着上身出来,小麦色的胸肌线条十分漂亮:“什么?”“我们赢啦!”炀炀手舞足蹈,“赢啦!”第76章 奶油味的吻炀炀听长居日本多年的中国糕点师傅翻译了个大概就跑来吆喝。池云非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翘着,瞪大眼道:“当真?怎么说的?”炀炀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温信阳揉了把儿子的毛脑袋,穿上衬衣外套拿了拐杖出门,道:“我去看看。”出了走廊,到了一楼大厅里,才发现广播前围了不少人。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黄皮肤黑头发的日本人。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师傅也在其中,穿着厨师服,手里捏着帽子,见温信阳来了兴奋道:“池先生,郑家那位在逃的长子被抓住了,签署了协议书,今天早上南北两方正式交接了,回龙城的总统府已被爆破拆除了。”温信阳点点头:“你老家是哪儿的?”“我是南方人。”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小喜欢做菜,后来有机会来这边学习就一直没走。待了十多年啦。”他感慨道:“就我一个人在这边,老婆孩子不能接来,没办法。前几年本想说回家吧,但老家那边情形不太好……”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多说,挠了挠脖子道:“这下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温信阳拄着拐杖,听着广播里英日交替播报的新闻消息,心不在焉道:“回家了打算做什么?”“想去沿海看看。”师傅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再将手艺传给我儿子。国内太平了,咱们不用受洋人欺负了,往后啊租界要是能一一收回来就更好了。”“会的。”温信阳点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不用看任何外人的脸色,不用仰人鼻息。”师傅一愣,只觉得温信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信又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感,仿佛胜券在握般。他心里动容,不禁期待起美好的未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总有那么一天。”他又突然想起什么,道:“池先生的弟弟还好吗?那位叫……天宝先生?我听护士说,他的病不太好治?”在他乡遇到同胞,大师傅显得很是关切:“我不是医生,没法帮你弟弟治病,但生活上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谢谢。”温信阳提起媳妇儿,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点浅笑,“他很爱吃炸糕,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师傅点头,热情地挽起袖子,“一定让他宾至如归!”没过两天,温信阳辗转收到了温家的来信,南北已和平统一,几乎没造成太大伤亡,郑家后裔逃往海外,郑其鸿及其太太病死在半路上,郑其鸿长子——郑长远被逮捕,以叛国罪收监关押。郑罗生母,那个俄国女人见事情败露,卷款逃回俄国,被内阁下达了跨国逮捕令,同俄国的扯皮局面才刚刚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切,都同他们无关了。温家交出了金蛟营的兵权,金蛟营、北镇军均被打散投入南北联合部队,军部洗牌重组,温耀光担任联合部队总司令,南北下设八个军区,建立两所专业军校,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部科研部门。温信阳读完长长的信,又从下面取出一封短信,是池家老两口给池云非的信。池云非嘟嘴道:“为什么我的信这么短?看不起我吗?!”温信阳失笑,靠在床头陪他一起看:“经此一役,岳城的富户也几乎被洗牌了,白家、柳家、洪家没落,依附他们的家族也元气大伤。余家倒是抢到了机会,你大哥辞了银行的工作,下海经商也正是时候。还有箫棠……”温信阳意外道:“他和那位余少爷合作,开起了酒楼,余家大少爷亲自掌勺,据说推出的菜品反响很不错。白煌和白老爷子则收购了金福班,老爷子还在家里开设了私人棋馆,生意也挺不错。”池云非看得津津有味,短短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思念道:“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他们。”温信阳搂过他的肩膀:“我也想他们。但咱们得先治好病,不要让他们担心。”池云非捏紧了信纸,这些正面的积极消息,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耐心、鼓励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炀炀被中国大师傅使劲了浑身解数渐渐喂胖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本软乎乎的圆脸,手背、胳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抱着都沉了许多。池云非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恶梦的频率少了许多,没事就跟着大师傅学日语,奈何那位师傅虽然在日本待了多年,却仍是一口乡音不改,十分误人子弟。池云非跟着他学,口音愈发奇怪,nl不分,试着和本地人练习口语,却常因发音错误造成尴尬的哭笑不得的误会。炀炀敞开了疯玩许久,周围的景点基本都去过了,开始变得百无聊赖。温信阳便为他请来了一位私人教师,教他学小提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顺便陶冶情操。这样一来,每当儿子上课的时候,温信阳便获得了和媳妇儿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一箭双雕。这一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得像一汪无波无浪的碧蓝海面。明日池云非便要尝试挑战看着温信阳摘掉整个面具,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他很久没见到温信阳的模样了。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我见你第一面时就喜欢你了。”池云非窝在自家将军怀里,头枕在对方肩膀上,房间里放着唱片,舒缓的音乐让人心情很放松,“我当时就想,哇,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知道。”温信阳打趣,“你见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多了去了,白煌已经说过了。”池云非抬起脸,他左脸贴着纱布,隐约从缝隙边缘透出一点狰狞疤痕,其他地方则已恢复如初。在疗养院养了这么久,也不怎么见太阳,他肤色变得愈发白皙软嫩,眉眼清透细腻,抬眼看人的样子十分可爱,可爱之中又透着他特有的漂亮。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感,无人能模仿和代替,使他变得更加夺目。“是啊。”池云非不仅不羞恼反而嘚瑟道,“我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你不喜欢?”温信阳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声音低沉:“喜欢。我现在甚至庆幸自己长得是你喜欢的类型,否则咱们不就错过了?”“那也不至于。”池云非攀着温信阳脖子,凑过去加深这个吻,在喘息里喃喃道,“就算第一眼不喜欢,第二眼不喜欢,等咱们成婚了,还是会慢慢喜欢上你的。你不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吗?”温信阳闻言心头一软,搂着人不舍得放开:“嗯,兜兜转转,总会喜欢的。”只要你是池云非,我是温信阳。总会喜欢的。池云非心满意足:“除了喜欢呢?”温信阳咬他鼻尖,手在被窝下探进池云非的衣服里,装傻充愣:“还有什么?”池云非按住他的手瞪他:“嗯?”温信阳不答话,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池云非忍笑,却佯作严肃道:“我数到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咯。一、二……”温信阳将人压进床铺,含住那调皮捣蛋的舌尖:“……我爱你。”池云非高呼道:“哎!小心你的腿……唔……我也爱你。”窗下风铃晃动,叮铃铃的脆响仿佛是风在偷笑。翌日,在诊疗房中,四面的白墙都镶有软枕,以防病人做出过激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池云非坐在轮椅里,温信阳守在他旁边,除开医生的办公桌,旁边还放着个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些急救用的药品和镇定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医生是个英国人,秃成了地中海,稀疏的浅色头发聊胜于无地遮在额前,甚至还用梳子仔细地梳理成了偏分。他打着黑色领结,三件套西装外套着雪白医生外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推开几张卡片。“告诉我,看到这些你能想到什么?”他说,温信阳负责翻译。池云非有些紧张地握住温信阳的手,探头去看:卡片里有小动物,有花草,有房子,有男人和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儿。医生给他指哪个,他就说哪个,如此来回几遍后,医生点点头冲温信阳说了几句什么。温信阳神情松快了些,握紧了池云非的手:“他说你现在的情绪比较积极了,不像刚来的时候很压抑。”池云非也松了口气,手心里甚至出了层细汗。医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了很长一段话。温信阳面色古怪,冲池云非翻译道:“大夫让你不用紧张,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能接受,就一定会好起来。他说正常人其实也有很多心理问题,这对于每个医生来说都极具挑战,因为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看透人心。他还说……”温信阳停顿了一下,道:“他说他们那儿有句俗话,上帝不会给你迈不过去的坎儿。”池云非愣了一下,悄声道:“他信上帝啊?明明是个医生还信这个?”温信阳失笑:“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种信仰,一种理念。”池云非道:“那你告诉他,我不信这个。管我迈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坎儿都跟上帝没关系,只跟我自己有关系。伤害一旦造成无论给它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它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于人生价值而言,毫无意义。”温信阳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云非的手心,眼里盛满了欣赏:“好巧,我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