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海曼的真实身份是个艰难的任务。这位作者从不在人前露脸, 也没有固定的笔名和身份,只是因为行文风格非常特别,每次发表新的作品都会被人迅速识别出来。“至少确定了这是一位贵族,或许还是一位小姐。”路加坐在书桌前, 享受着兰斯揉|捏肩膀的服务。兰斯问道:“殿下为什么觉得海曼是一位女性?”“写小说令贵族蒙羞, 但写诗不是。贵族以写诗为荣, 献诗于国王以求得一官半职——除非那是一位女性。”路加思索道, “所以她才要以假身份示人。”圣国不允许女性担任有关王权和宗教相关的职位,未出嫁的小姐写些浪漫抒情诗彰显柔情倒还好, 若是胆敢写严肃的叙事史诗, 那便要大事不妙了。没人愿意娶一个被人嘲笑为“假小子”的贵族小姐。如果海曼真是一位女性, 那么她一定会和想当教皇的阿芙拉成为知己朋友。路加怀着欣赏想。她们都是有勇气逆时代洪流而行的人。欣赏归欣赏——路加找到她的第一个命令, 一定是停止更新那本该死的《媚上的男仆》。“阿芙拉去了哪里?我今天早晨没见到她。”“阿芙拉小姐和夏洛特小姐去了约克子爵的封地,治疗子爵双腿残疾的母亲, 殿下。”路加满意地点头。自从阿芙拉在角斗场上展露风头之后, 无数邀请信寄到了王子府邸, 恳求她为他们治愈顽疾。路加帮她推掉了绝大部分的邀请, 经过筛选之后,阿芙拉选择了一部分人前往救治,其中既有贵族也有平民, 她从未有一次失手。从贵族的茶话会间路加偶尔听闻,那些获得新生的病人甚至会私下赞颂她为“圣女”。“圣女”,不错的称号。路加想,由圣女来担任教皇就非常顺理成章了。这就更需要一位能说会道的诗人, 来为她做宣传了。“把海曼的诗歌誊抄一份给我。”路加对兰斯道。文字版本的长诗在当日傍晚就送到了他眼前。每个人的字迹都是不同的。兰斯的字迹出乎意料的隽秀, 细看每一个字母的形状与字母的间隔都精确, 如同现代打印出来的一般。路加猜测他是和某位女性学习的写字, 或许是那位兰斯提到过的修女嬷嬷。他仔细阅读了这些长诗,海曼的行文风格的确很特别,而且这种风格他有些眼熟。——莫名像是,他穿越前阅读的那份羊皮卷上的行文风格。路加心脏漏跳一拍。巧合吧。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的喉咙开始变得干渴。算起来,又是七日之期了。既然猎物就在眼前,路加不想让自己忍耐太久,以免最后变成理智全无的野兽。他淡然地阅读着羊皮纸,嗓音与平日无异:“去取你的血来。”身后没有动静。路加愠怒地回头:“我说过,要‘提前’将血液抽|送到器皿里,在需要的时候呈送给我。看起来你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兰斯静静望着他。殿下语气凶得像一只准备扑咬鸽子的猫,脸颊却浮起浅粉色,眼睛瞪着他,明亮得像火焰与星辰。“殿下,天气渐热,血液过早离体可能会影响质量。阿芙拉小姐今早就离开了,我没有找到机会请她帮助我抽取血液。”兰斯诚恳道,“很抱歉,殿下。”有理有据的辩驳。“那么她什么时候回来?”路加不希望自己失去理智,不希望自己又做出些丑事——毕竟对于魅魔来说,亲|吻可比血液美味得多了。“我不知道,殿下。”兰斯垂眼道,“不过阿芙拉小姐临走前说,她今天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他隐瞒了十分钟前听到小姐们的马车抵达王子府邸的事。那时殿下大概在认真读诗,并未注意到细微的声响。“你去她那里取器材。”路加尽量耐心,“我帮你抽取。”时间还有很多,他用不着着急。那些器材是类似于现代针筒的抽血器具,使用后只会留一个难以察觉的小圆点,血液也不会四处飞溅,弄脏他的地毯。这无疑是比粗暴地割一刀更隐蔽而且更文明的进食方式。兰斯还欲再说什么,忽然耳尖一动。门外好像来了什么人。于是他道了句“是,殿下”,便转身向外走去。“等等,”路加叫住了他,“贝洛克还在府上,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们有任何眼神交流。如果看到他就避开。”“快去快回。”他催促道。兰斯推门出去。他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巡视,下楼梯时捕捉到了少女的裙摆在视线尽头一闪而逝。他瞬间判断出来人并没有危险,而且也没听到泄露殿下秘密的谈话部分。没必要再追,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做。兰斯守在殿下卧室外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算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故意放重脚步,抬步往回走。他已经发誓守护殿下,不会再离开殿下半步,更何况是这种特殊时期。“东西呢?”殿下果然不满于他的两手空空。兰斯平静地说:“贝洛克·莫尔少爷正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很抱歉,殿下。”路加只能退而求其次。他拿起桌角的高脚杯:“把血盛到……”话音戛然而止。一股芬芳的气味扑鼻而来,只见兰斯正将染了血的剑插回剑鞘中,血液从他手腕的剑伤溢出,流满了整只手,滴滴答答地落下。每一滴浪费在地板上的血液,都像是敲在路加心头。他强装镇定地抓住高脚杯,挤开椅子走了过去,想要用高脚杯接住血液。兰斯自然而然地去接杯子,然而杯子在交接时出了意外,再加上路加手抖,“嚓”地一声摔碎在地板上。满地碎玻璃碴和点滴鲜血之上,路加抬眸睨了兰斯一眼,眸中紫意升腾。“你今天的失误似乎有些多,兰斯。”“非常抱歉,殿下。”兰斯微笑道,“我下次一定多加注意。”路加轻哼一声,动作不紧不慢地牵起他流满鲜血的手,面露出挑剔之色。只不过嘴|唇在因渴|望而轻轻颤抖。“真不优雅。”他嫌弃地说。然后吮住了那处剑伤。为了迎接魅魔化,他特地换了一件宽松的露背长睡袍。很快恶魔尾从袍下探出,蝠翼也舒展开来。路加啜饮着血液,双眸逐渐露出了痴迷的紫色。兰斯注视着这双略显朦胧的眼睛。恶魔的瞳色是血红的,而魅魔化之后的殿下瞳色只是加深,变成更艳丽的紫。现在它们专注地望着手腕的血液如同望着情人,兰斯甚至为此嫉妒起自己的血液。他引着殿下来到桌边,将殿下抱到桌上。殿下抱着他的手腕,却忽然疼得“嘶”了一声。少年眼中漫起水雾,舌|尖像被烫了似的吐出了一小截,上面有一块小小的烧伤。他吐着舌头,眼中带着怒意,神情像是在可怜巴巴的控诉,为什么好端端的食物突然反咬了他一口。兰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未加处理的圣力流窜在剑伤上,皮肤光滑平整——他无意识地治愈了自己。……是因为他在嫉妒自己的伤口吗?正想着,兰斯的手忽然轻轻一颤。湿|热的舌|尖触在他手指上,一点点舔掉指缝间残留的血迹。殿下神色认真得可爱。兰斯的手止不住地微颤。他无法感受到痛觉,其它触觉也微乎其微,而现在,视觉和心灵的冲击连接了他的肢体神经,那触觉似乎舒服得过分。他意识到什么,默念起了经书。等到最后一丝血腥也被卷入口中之后,路加才松开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抖什么,我又不会吃掉你。”他掀起眼皮道。他一直留存着几分理智,舔血这种事虽然和舔盘子一样不太光彩,但并不过分亲密……吧?主要还是诱惑太大。诱惑太大——兰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此时殿下唇|瓣染着艳丽的血迹,舌|尖探出来一点点勾掉,尖牙若隐若现。他不由想,如果此时亲|吻殿下的唇,谎称“为殿下清洁”……会怎么样。大概需要默念更长时间的经书吧。“抱歉,殿下。”他垂下眼眸,“那是本能反应,我没有办法忍住。”说罢兰斯便背过身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像是急于藏起什么一样。不过路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血液只能果腹,味道比亲|吻差远了。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诉他,兰斯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佳肴等着他挖掘。“对了,恭喜你学会了对自己使用治愈术。”路加坐在书桌上,“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在我用餐的时候使用。”“是,殿下。”兰斯神思不属地捡起碎玻璃,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出了一道细口。他告诉自己应该治愈这道伤势,然而,像之前一样的奇迹却没有发生。他还是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他能做到的,仍然只是有关殿下的欲|望罢了。魅魔化的一晚平安过去,次日,路加正式投入了“抓捕”海曼的计划中。他吩咐了安其罗去寻人,并打算从妹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新的医务室里,路加坐在旁边望着阿芙拉研究器皿里的液体,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又换过来。扬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什么事?”阿芙拉心里好笑,“说吧,我不会嘲笑哥哥的。”路加斟酌着道:“听说,那本海曼的禁忌之恋的小说有了新内容。”“我这里正好有最新版本,比原来的要甜宠得多。”阿芙拉笑着说,“我借给哥哥吧。”路加噎住。他本来想打听些别的消息,没想到阿芙拉就这么直接塞了一整本书给他。……封皮包的还是他上次用过的《日月经》。路加抱着书,尴尬到脚趾扣地。他找了一个确定无人路过、兰斯也不会从身后突然出现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海曼的小说笔触细腻绵柔,写的比那些恢弘的史诗差多了……路加心中批判,却止不住地觉得剧情酸爽。然后他读到了这样一段新增的情节:[贵族坐在高脚凳上,两脚悬空,攀着黑色的椅腿,如同蜘蛛攀附蛛网,诱捕他的猎物。他扯着男仆的领结,将他扯到极近的位置,鼻梁几乎相撞。“我不许你私下见他,也不许你和他眉来眼去,有任何眼神交流。见到他就避开,听到了吗?”“为什么,少爷?”他们呼吸相闻,贵族的鼻息喷洒在男仆脸上。“因为我会嫉妒。”贵族微笑道。]路加头皮发麻:“……”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书中主仆与他和兰斯的身份地位、性格差距都很大,情节更与他的生活一点都不沾边——但这句台词,明明确确就是他和兰斯昨天下午说过的话!路加立刻去找阿芙拉确证:“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哪里来的?”阿芙拉眼珠转了转:“早上书贩子寄到我这里来的。你知道的——流行小说总是传得很快。”路加盯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了——阿芙拉一定认识“海曼”,而“海曼”就在他的府邸里,还意外听到了他们昨天下午的对话,不自觉地化用进了小说里。他卧室的那一层楼,除非特殊情况,只有府邸邀请的贵族才能走过。“今晚叫上贝洛克·莫尔和绿蒂·夏洛特小姐,一起开炉边读书会吧。”路加微笑着宣布。凭直觉来看,除非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海曼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夜间的读书会上,所有人都到齐,路加坐在了最中心的沙发里,开门见山道:“我想为大家推荐一位诗人,她叫海曼。”“殿下,”夏洛特小姐道,“海曼是一位先生。”路加微笑着审视她的表情,直到她实在忍不住回避他的眼神,才道:“这只是猜测。如果她是小姐的话,无疑会让我更加钦佩。”夏洛特小姐略显讶异地抬眼。她长相没有阿芙拉美丽,却有一双沉静的深蓝色眼睛。或许是声名狼藉的几年影响了她,那双眼睛里总带着忧郁和沉思。“我喜欢她的长诗,无论她是男是女。只是如果她是女性,那么我更佩服她的勇气,并有意为她提供更加光明正大的发表渠道。”夏洛特小姐露出的马脚太多了,这让路加怀疑这些“马脚”是否由这位小姐有意泄露。这是主从双方的一次试探,路加给出了他能提供的优厚条件,让她安下心来。读书会结束的时候,他自然道:“亲爱的夏洛特小姐,请问我有幸邀请您留下来,和我进行一次私下谈话吗?”夏洛特小姐留了下来。“您好,夏洛特小姐,或者说,海曼先生。”路加微笑地看着她,“久仰其名。”“殿下。”夏洛特小姐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路加好整以暇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走到我的视线里来的?”“被流言折磨的那三年,我发现一位小姐的名声可以被轻易别人的故事毁去。”夏洛特直言,“声名虚妄,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殿下对阿芙拉小姐的态度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她不甘心只做一名需要被嫁出去的伯爵小姐,只做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小王子殿下似乎是一位明主。“我保证,”路加郑重道,“待我加冕之后,你的真实姓名和性别可以载入史书中,你笔下的人物文字可以流传千古。”“您需要我做什么?”夏洛特问。路加喜欢她的爽快:“我希望能听到阿芙拉“圣女”的名号在圣国之内流传。夸张一些,神化一些。”他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吹嘘成“神选者”也可以。”却见夏洛特直接从书页的夹缝中取出几页稿纸。“这是我的手稿,有关阿芙拉小姐的长诗,殿下。”她在路加惊讶的眼神中说,“阿芙拉小姐和殿下帮助了我很多,即便不是您的命令,我也想报答您们。”投名状早就准备好了。路加接过稿纸,眼神充满赞赏:“我们会是绝佳的合作者。”他起身离席,步伐稳如一名王者。——然后像个丢三落四的少年般倒退回来。“我不干涉你创作浪漫小说的自由——”路加眼神躲闪道,“不过我和兰斯,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您也看了那部小说?”夏洛特略显尴尬。她此时也不再像才华横溢的诗人,而是一个马甲黑历史被揭发的少女。“我从前写的时候只是出于爱好,并不知道殿下的事,后来见到您们的相处,情不自禁就……”她微红着脸蛋小声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去您的卧室探讨‘海曼’的事,没想到温士顿先生也在那里。”于是她听到了半句如同调|情般的对话,赶紧窘迫地跑开。路加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没有听到有关血液和魅魔的话题,否则她的表情不会是这样。“你误会了。”路加再次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亲密关系,那句话的本意并非‘嫉妒’,咳。”他有些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那么晚安。”他最后说。“祝殿下好梦。”她也道。夏洛特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会客厅的门被敲了两下,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走了进来。“夏洛特小姐,晚安。”兰斯笑容礼貌,“我想询问您一些有关《媚上的男仆》的问题。”夏洛特:“……”小王子口中那位“绝对没有亲密关系”的兰斯竟然是她的忠实读者,看起来还对故事情节非常感兴趣。如果他没代入过那位“男仆”,夏洛特都不信。“请说。”夏洛特憋住心声,矜持道。兰斯满眼都是认真的求知欲。“请问,故事里贵族和男仆接|吻,每次‘烛火熄灭’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这种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位小姐吗?而且拉灯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兰斯见她表情异常,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没有关系。”夏洛特说。她震惊地发现,兰斯竟毫无取笑或揶揄她的意思,那个问题完全是认真的。兰斯诚恳道:“夏洛特小姐,您非常博学多才。我从书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作为感谢,我可以为您做一件不伤害殿下利益的事。”“不必了,举手之劳。”夏洛特连忙道。兰斯微笑告退:“希望我没打扰到您。我还需要去服侍殿下,晚安。”直到他离开,夏洛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不是为兰斯的风度翩翩而折服,而是为兰斯和小王子的甜美爱情而折服。她没见过兰斯时所创作的那位“男仆”:彬彬有礼、温柔多情、腹黑、霸道,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个充满魅力的渣男。而这一对现实主仆中的“男仆”,却意外的很单纯?“空无一物的白纸逐渐染上了主人的色彩,直到那色彩生长得太过秾丽,颠覆了曾经执笔的主人,将他席卷淹没……”夏洛特职业病发作,一边悠悠念着,一边向自己的客卧走去。与此同时,主卧里,路加推门发现兰斯竟没有在房间里等待他,不由心中埋怨了几声。他踢掉鞋子,和衣仰倒在大床上,打开了夏洛特递给他的长诗稿纸。在接触到那些字迹的一瞬间,路加猛地呆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字迹。而纸稿上的字迹——夏洛特的字迹——和他在现代读过的羊皮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夏洛特行文风格中的熟悉感有了解答。——因为路加在现代读过的、有关这段历史的羊皮卷,就出自夏洛特之手。一股未知的恐惧袭击了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