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当即拿起他的巨阙剑飞奔而去, 大概过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尹傲雪就被展昭押入了开封府公堂。尹傲雪被打得发髻凌乱,有一边脸明显地红肿变高。她跪在公堂中央, 边流泪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情况基本如熊泰招供的那样,尹傲雪受了道士的蛊惑, 因过分痴情于展昭, 才会中了道士的游说,进而被引入歧途, 狠下心对苏园下手。只不过这歧途被引入得有点深,尹傲雪至今没醒悟自己被道士骗了。“自古成王败寇, 我无话可说。”尹傲雪红着眼睛看向苏园, 泪珠儿一颗颗从她脸颊划过。她哭得狼狈, 眼睛却不眨一下,满脸透着倔强。“算你运气好,我倒霉斗不过你, 输了就是输了 , 便该受死。”早知她当初就该亲自动手, 不该犹犹豫豫,信了熊泰的主意,雇人去做此事。她本以为这事万无一失了, 却想不到熊泰找了两个不中用的江湖骗子,功夫还不如他们尹家的家仆高。不过终究还是苏园的运气太好了,忽然冒出个什么青衣人, 用弩射死了熊泰, 不然以熊泰的武功, 解决她绰绰有余。本来万无一失的事, 却不知为何这般横生枝节。可笑的是刚才展昭突然现身找她的时候, 她还以为熊泰把事儿办成了,道士的话应验了,她的良缘来了!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展昭提剑直冲她而来,满眼里都是对她的杀气和厌恶,一句多言的话都没有,毫不犹豫地出手擒她。尹傲雪从没见展昭对她出招这么狠过,原来以前的比试展昭都在让着她,有顾及到她的面子。她却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每次就差一点就能赢过他,只要自己武功再练得厉害一点,就有机会可以赢过他,嫁给他了。尹傲雪哭得泪如雨下,回忆展昭曾对她的种种谦让,开心地想笑,那时候多好啊,她为什么不知足。若是还能回到从前的时光该多好。她赌输了,输得彻底,她不可能再得到展昭的正眼相看了。包拯敲了惊堂木,斥尹傲雪至今执迷不悟,“竟拿成王败寇之说,掩饰你阴毒害人之举,何等蠢恶。”“我若不为此一搏,便注定此生再无良缘。与其浑浑噩噩孤独终老一辈子,我自要选择为自己的后半生赌一把。这种输赢,是必须要赌的,成为王,败为寇。”尹傲雪坚持自己的想法。“一个臭道士蛊惑之言,你便轻信?早知这般好用,我当初便该请一位道士与你算命,告知你就是只臭虫,该早点去死,免得祸害于世。”白玉堂讥诮道。展昭冷笑,接话道:“别夸她了,臭虫可没她这般恶毒。”此时的展昭对尹傲雪厌恶到达了极致。尹傲雪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展昭见了肯定会厌恶,可当她真听到展昭出此等恶言讥讽她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绞痛,流泪痛哭。可这是她赌输了的结果,她必须要承受,谁叫她是败者,她输得一败涂地。“你竟真以为与你说那些话的道士,会是什么道法高超的真人?能助你改命,让你觅得良缘?”公孙策见尹傲雪虽然伤心至极,却仍然执迷不悟,练练无奈地摇头,叹她蠢毒的同时又不禁替她可惜。这姑娘从前也是行侠仗义之士,若非这次走入歧途,将来说不定会有好的造化,成为一位有名的武林侠女。“真正的修道者,无不向善,历劫度人。老子《道德经》中有言:‘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这道教教祖之言与那唆使你害人的道士所言完全相悖,难不成你要说是道教教祖错了?你信的那位让你为非作歹害人性命的道士,才是对的?非正经修道者,便是假道士,江湖骗子,其话又岂能轻信?”尹傲雪愣了又愣,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好像是被那名道士给偏了。“可他为何要骗我?他没贪我钱,他指点我之后,一文钱都不收,人就走了。”“世上有个词叫‘利用’,还有个词叫‘借刀杀人’。”白玉堂忍不住再度讥讽,轻蔑地瞥一眼尹傲雪,“果然人要多读书。”“不读书的也没她这么蠢。”王朝学着展昭之前的句式,跟着补刀道。尹傲雪万般后悔的伏地痛哭,是啊,她怎么这么蠢,怎么就轻信了那道士的话。她是因为信了那道士的胡言,才把这一辈彻底毁了!她好后悔好后悔……但再后悔也没用,好好的二八年华的漂亮姑娘,有着一身的高强武艺,有着武林人羡慕的家世,却要就此认罪伏诛,受斩刑。“唉,明明放下执念,她会有更好的选择,凭她的天赋、样貌和家世,如何会愁再觅良缘?却偏偏要不惜任何代价一条路走到黑。”王朝感慨这人真不能犯蠢,就算犯蠢,那也不能动恶念,心存害人之心,否则报应早晚会还到自己身上。“上次在沙柳坡,她认错那般诚恳,我还以为事情就结束了。”苏园也觉得尹傲雪就在一念之差。张龙想不明白:“我以前在江湖上听说过一些她行侠仗义的事,感觉人不笨啊,怎么就一名陌生道士对她胡言乱语地说两句话,她就全信了?”“开封府这些年处置过不少江湖骗子的案子,很多骗子的作案手法都十分拙劣,话说得一个比一个胡扯,偏偏就是有人因此上当受骗,且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利用人贪心侥幸的心思。人越是心急求于什么,就越容易被骗上套。显然尹傲雪一事,是有人了解到她对展护卫的痴情,便利用她这份儿心思,给她作套。”公孙策出门来叫苏园,顺耳听到他们的议论,便也跟着感慨了两句。王朝等人纷纷附和,直叹还是公孙先生看得明白。“公孙先生这会找苏姑娘干什么?”马汉瞧见俩人离开了,好奇地问。“还想吃蝎肉馄饨?”王朝顺口就猜测了一句。马汉、张龙和赵虎三人同时看向王朝,齐声问他什么蝎肉馄饨。王朝一愣,马上就要跑,被马汉三人立刻围追堵住了。“好嘛,我就说昨晚上,苏姑娘让人送了四碗馄饨过来,你为何突然大方不吃,还把你那份儿让给了我们,原来那是蝎肉馄饨?”“可我们问你是什么馅的时候,你怎么说是海参馄饨?”“打他!”三人伸手便对王朝噼里啪啦一顿乱打。王朝抱着头,大叫一声“包大人”,马汉等三人立刻停手,站得笔直。王朝便趁此时机一蹿,冲出三人的包围圈,成功溜了。马汉等三人立刻去追。……苏园跟着公孙策到了书房,就见桌案上正铺着那名瘦脸道士的画像。尹傲雪刚才在招供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就是这名道士在黄雀楼偶遇她,神叨叨地点拨了她的姻缘,蛊惑她按照他指引的阵法去杀人。“他与尹傲雪提姻缘的时候,说你是‘煞’,这说法与忘川道长当年对你的批命有相合之处。所以这第一种可能是,这道士与忘川道长有关,他受其唆使去找了尹傲雪,设套算计你。第二种可能是,这道士与忘川道长没关系,受雇于苏进敬,是苏进敬故意安排他去接近尹傲雪。第三种可能是,他与忘川道长和苏进敬都没关系,是另外受雇于其他人对付你。”公孙策觉得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小,但也不能排除,便说全面些。就目前所得到的线索来看,证据更多指向的嫌疑人是苏进敬。苏园的事本是属于苏进敬的家事,以忘川道长的身份,直接出手对付苏园的可能性不高,他最多就是动一动嘴,批命算卦。苏进敬有钱有人,自然会自己解决。苏园听完公孙策的话后,有点不太明白地望着他:“师父突然特意再跟我说一遍这些,是何缘故?”公孙策笑了一声,“你今日与白护卫偷偷商量什么呢?可是做了什么计划,与忘川道长有关?”苏园在心里小小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事竟被公孙策察觉到了,不愧是老谋深算的人物。“就是闲聊呀,没说什么。”苏园对公孙策嘿嘿一笑,不打算认。公孙策见苏园这反应,就晓得他猜对了,这俩人肯定有事。“为师并非是顽固不化之人,但尹傲雪一事当引以为戒,切不可因一时心急,误入歧途,走上不归之路。你二人行事当有分寸,可知晓?”公孙策点拨苏园道。“师父放心,定有分寸。”苏园向公孙策保证。他们还不至于傻到,去干害人性命的事。公孙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苏园,见她还是没有坦白的意思,叹了口气,“罢了,有分寸就好,那我也就不多问了。”这孩子既然不肯说,那就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招数。估计她是怕说出来,他知情了若隐瞒,会连累他在包大人跟前不好交代。其实他哪儿怕这些?别瞧他平日里斯斯文文,骨子里其实是有血性的,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跟在清贫的包大人身边做事了。但是孩子的好心意总要心领着,不能让他们为难。“那你去吧。”公孙策打发走了苏园。公孙策看一眼桌上的道士画像,正要卷起来 ,忽听有人敲响东窗。公孙策把窗户一打开,就看到一张黑脸,可把他吓了一跳。这会儿黄昏刚过,天有点黑了,没黑得彻底。包大人选择这时机在窗外那么一站,那脸和夜色半融不融的样子,可比鬼还会吓人。“大人怎么在这?从您那边过来的话,似乎不需要路过这扇窗?”以公孙策的机智,自然察觉出了问题。“先生的徒弟心有猫腻,本府监察一二,理所应当。”包拯轻咳一声,对自己听墙根的行为做了冠冕堂皇的解释。公孙策愣了下,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奇问包拯什么猫腻。“你心里有数。”包拯同公孙策一样,也看见了苏园和白玉堂在说悄悄话。他们二人选择在那个时机商议事情,他也猜测到了很可能跟忘川道长有关。本来他见公孙策找了苏园,以为他们师徒之间能坦白,却没想到他白做了一次听墙根的‘贼’,什么都没听到。“俩孩子有分寸,没事。”公孙策道。包拯瞥眼公孙策:“难有说服力,都没问清楚是什么事,又怎知没事?”公孙策但笑不语。反正如果包大人想问那就随他问去,估计结果一样,也是问不出来。“即便不问这个,那你也该问一问,何时能让咱们吃上喜酒?”包拯发出这一问时,睛里的好奇比之前更甚。他不是苏园的师父,这种问题他来问不合适。包拯怪公孙策这个做师父的居然不够关心徒弟,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总该关心问一问,给她点建议。从上次他跟包拯提及了苏园的终身大事后,公孙策就发现包拯格外关心苏园的亲事问题。但公孙策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包拯这方面的关心还在持续,丝毫不减。其实他也有几分想问,但是俩年轻人还不知进展到了什么地步,若贸然挑明了,令他们反倒不好意思,再不来往了,岂不成了大损失。公孙策劝包拯莫急,再等等。“这种事还是要多给他们年轻人时间,若真为良缘,自有我们吃喜酒的一天。不过包大人既然如此期盼,该当这个时候就开始攒钱了,等人家成婚的时候,正好能送上一份大礼。”毕竟包大人为官清贫,身上的钱财有限,早做打算很有必要。他这个做师父的,可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徒弟在收贺礼这方面吃了亏。多一两银子,他的宝贝徒弟就能多吃两顿肉呢。包拯无奈笑,直叹公孙策好算计,不过这贺礼他定然会送一份儿大的,亏不了苏园。包拯归家后,就马上招来管家,嘱咐他以后府里的支出要更俭省些,他要给苏园攒嫁妆。苏园既然在开封府长大,自然算开封府的女儿,那他作为开封府府尹,何止要出贺礼,定要出嫁妆!管家一直都很喜欢苏园,很高兴自家老爷为苏园谋算将来,但此刻他却有点犯难:“大人,咱们府里本来就已经够俭省了,再省的话,小的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省了。”“今秋的新衣便不用做了,旧衣还没破,穿旧的就行。夜里若无别事,房中只留一盏灯即可,灯油钱能省则省。”包拯举例道。管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包拯厨房那边是否也要省一省,比如缩减肉菜,尽量吃素。“饿着肚子怎叫大家干活,这倒不必。”管家所说的厨房,并非是开封府专管官差们用饭的厨房,而是包家这边的小厨房,管的是包家家眷和仆人的用饭。包拯虽不常回来吃饭,但受了苏园影响之后,深知吃好饭才能干好活的道理。这省钱要在自己身上省,岂能在家仆们的嘴里省。管家听了包拯的话后,心里颇感熨帖。跟对了主人就是好,晓得心疼他们这些下人!……苏园在晌午的时候,终于和苏方明见了面。苏方明打量了一番苏园后,叹道:“你没事就好。”“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你父亲撕破了脸?昨夜娄掌柜说你在家抽不开身,是不是你父亲为难你了?”“我动了他书房里的小厮,他难免会有怒气,没什么要紧的,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进心里。”苏方明解释道。站在一旁的娄掌柜听了这话,心疼自家大爷把大事说小,忍不住道:“哪里是没什么要紧?苏老爷撤走了大爷手里管的所有生意。”苏园惊讶地看向苏方明。苏方明用眼神警告娄掌柜,摆摆手打发走了他,然后淡笑请苏园喝茶。“这点事比起你危及性命的遭遇,算得了什么。再说苏家有这么多生意,他年纪大了根本忙不过来,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要我帮忙,归还我管的那些铺子。我趁此机会能休息几天,倒是不错的事情。”苏园见苏方明是真的看得开,就不劝他了,先请苏方明辨认了青衣人和瘦脸道士的画像。苏方明看过之后立刻摇头,“这俩人面生,我都不认识。”苏园又将账册拿给苏方明辨认。苏方明翻阅了一番后,对苏园道:“这三本账册的记账习惯和苏家的差不多,五、六、七指得是月份,记账的方法皆是左金右银。纱花之类的首饰归类于银,珍珠宝石珊瑚等归类为金,再有这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皆为苏家首饰铺的特色。这三本应该是苏家的账册错不了。”苏方明随即拿算盘算了下三本账册记录的流水总数,告诉苏园在京城之内,只有三家苏记首饰铺符合这账面的情况。“涉及数额比较大,唯有御街、东大街和西大街三处最大的首饰铺可以达到。”苏方明丝毫不藏私,声音平静地如实告知苏园所有情况。苏园听了这些之后,照道理说,她该为线索有了进展而感到开心或者轻松,但面对这样的苏方明她心情反倒有几分沉重。苏进敬毕竟是养大苏方明的人,是他生命的来源。父爱如山,本该赋予苏方明爱和安全感的人。让一个人去否定自己的来源,揭发抚养他长大的亲生父亲,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纵然苏方明修道多年,清心寡欲了些,但他终究是凡人不是神,有血肉,有感知,他不可能做到毫无感觉。否则的话,他当初也不会为了保护苏进敬,来跟她谈判谈条件。这种自割伤口,剜掉腐肉的痛,他在自己承受。如今他面上越显得平静冷淡,反倒越让人为他担心。“对了,我至今都没看到进财回府。”苏方明又提供了一个线索。苏方明饮了一口茶后,没听到苏园回应自己。他就抬眸忘了一眼苏园,这才发现苏园在一直看着自己。苏方明便问苏园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苏园点头,表示她的确是有疑问。苏园凝看苏方明,郑重问他:“你还好吗?”“不好。”苏方明声音淡淡的,他垂下眼眸,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现,“但我承诺过给你的话,我便一定会做到,这点你放心。”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他说过,如果苏进敬做了违法之事,他会帮苏园把苏进敬送开封府大牢,那么他就会尽他所能去协助苏园查案。“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忙,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无用。但你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想吃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让我听你说话或跟你说说话,陪你去什么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苏园道。苏方明握紧手里的茶杯,看向苏园:“那如果我说,若在少了一位亲人之后,我还想贪心再得到一位亲人呢?”“那你应该早就应得到了。”苏园笑了下,对苏方明清脆地喊了一声,“大哥。”苏方明迟滞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惊讶地抬首,与苏园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苏方明“嗯”了一声。他紧握茶杯的手松开了,终于有所放松了。……一炷香后,苏园、白玉堂和展昭分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去查抄御街和东、西大街的三家苏记首饰铺,最后查得御街的苏记首饰铺刚好缺失了五、六、七三本账册。未免有人事后狡辩,再出纰漏,苏园特意先问过了首饰铺的伙计,上个月几样贵重首饰的售卖数量情况。像这种铺子,伙计若卖出特别贵重的首饰,都会得到额外的赏钱,诸如青梅玉荷簪、燕求桃步摇这些金玉首饰,伙计们心中自有计数。苏园在问过之后,比对七月账册上的账目数量,刚好一致。如此就可以非常确准了,青衣人身上的三本账册就出自苏记在御街的首饰铺。据首饰铺掌柜交代,这三本账册他于昨日交给苏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进财。展昭拿出瘦脸道士的画像,问首饰铺掌柜是否认识他。掌柜的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苏园、白玉堂和展昭三人便直奔苏府,问苏进敬讨要小厮进财,顺便请苏进敬配合开封府的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就凭三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账册,你们便要怪到我们苏家头上?”苏进敬立刻表示不服,他眼睛看着展昭,质问的对象也是展昭。苏进敬往日一见到苏园,总要有所针对他,今日他却仿若看不见苏园一样。苏园便有几分好奇了,故意问苏进敬:“苏老爷这是做贼心虚,不敢看我了吗?”李氏这时在王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眼睛红肿,看起来狠哭过一通。苏园扫一眼就发现,李氏的左脸看起来跟右脸不同,略高了点。因为有水粉遮掩的缘故,肤色才看起来比较正常,没有红肿之态。“我是懒得看你,哪次见面你不是把我气得半死!你既然不愿认回苏家,那我只能当做没你这个女儿!”“认我事小。”苏园嗤笑一声,“苏老爷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京城富贵圈里响当当的人物,还打自己女人呐?”李氏一听苏园的话,忙低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左脸。苏进敬看一眼李氏,气恼地冲苏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开封府官差办案就这么凭自己瞎猜胡诌?所以瞧见了三本账册,就往我头上赖?”苏进敬随即解释李氏脸肿的缘故:“昨儿是我大儿子不孝,惹恼了我,父教子总不为过吧?谁知他娘亲舍不得他受苦,突然上来挡了一下,这才打错了人。”“那我也没胡说八道呀,”苏园无辜道,“确实是苏老爷打了夫人,苏老爷自己刚才也承认了,那我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么?”“你——”苏进敬一股气憋着撒不出来,只得使劲儿地瞪着苏园。展昭这时才将三本账册与苏记御街首饰铺的核对结果告知苏进敬,因有伙计和掌柜的多方证词,苏进敬对此根本无法狡辩。“苏老爷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撒谎说这三本账册与你们苏家无关?”展昭追问。苏进敬愣了下,讨来那三本账册再看了一遍。“才刚没看清,如今细瞧才想起来,这是有点像我们苏记首饰铺的记账习惯。诸位官爷可能不清楚,我们苏家家大业大,每到月末我要查看的账本有几百数之多,哪可能每一本都记得清楚。再者说,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是每月都看账。进财会在月末的时候,替我抽查账目,随便选几家铺子近三月的账送来给我瞧。这三本账我还没瞧过,便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听了苏进敬的解释之后,与苏园和白玉堂交流了一下眼神。白玉堂表现得比较直白,直接冷冷翻了个白眼,他不说话不是他脾气好,恰恰是因为他脾气不好在自控,若开口吭声,只怕会忍不住当场手刃了苏进敬。苏园料到了苏进敬不可能会主动认罪,就点头示意了下,请展昭继续问。展昭:“那苏老爷如何解释,青衣人的身上会有你家铺子的账册?小厮进财如今人又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昨日出门去取账册之后,人就没回来。那个什么青衣人会不会打劫了进财,偷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和账本?”苏进敬反问展昭。展昭无疑地回看苏进敬,觉得自己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还不如白玉堂能控制住脾气了。“劫财可以勉强解释得通,拿账本作甚?”“首饰铺上的账记载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那贼人说不定看账之后,还打算劫首饰铺。”苏进敬说罢,不忘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我的个人猜测。进财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本账目为何会出现在鄢陵县的什么青衣人身上,我真不清楚。这破案的事是你们开封府的职责,我只能再三向你们表明,我很无辜。我昨日就在五桃别苑求个安静,喝喝茶茶,静静心而已。”“有证人证明,苏老爷近来频繁现身过黄雀楼,且每次去的时候,苏老爷的贴身小厮进财都不贴身了。倒不知苏老爷这么巧去黄雀楼,是听评书呢,还是观察打听尹傲雪的情况,打算设套令尹傲雪杀我呢?”苏园毫不避讳道,“种种迹象表明,苏老爷你的嫌疑很大啊。”“我不过是去黄雀楼听评书罢了,多少客人和我一样也在那听!什么尹傲雪,我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在这诬陷我!展大人,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属下。她若再这般,休怪我不客气!去告你们开封府官差狗仗人势,胡乱诬陷他人。”苏进敬骤然恼怒道。“苏姑娘如今是开封府的司法参军,专管议法断刑,并不算展某属下。”展昭表示他管不了。苏进敬愣了下,他昨日在京外,没能及时了解到京城内的消息。回来之后又因为书房小厮的事,与苏方明好一顿争吵理论,以至于夜里都没睡好,今早也没精神出门。所以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苏园居然被封官了?她是女子,又没有经过科考,若为官,只可能是陛下御封。苏进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园。苏园弯起两边的嘴角,歪头对他苏进敬一笑,当然她这个笑容很具有挑衅意义。苏进敬差点被苏园这个举动给气断气了。一旁的李氏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用手掩嘴,眼睛在看向苏园的时候蓄着泪。苏园察觉到李氏的异常,转眸看向她。李氏便立刻垂下头,一张脸谁都看不见了。“苏老爷以后对我说话可要小心了,记得用敬词,称大人,若不然一不小心被治了不敬之罪,多不冤枉啊。”苏园嚣张地叹道,完全不避嫌地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是她最后半句那‘不冤枉’三个字,令苏进敬继差点气断气后,又差点气吐血了。当下案子的关键在进财和瘦脸道士身上。三本账册已然被苏进敬解释为不知情,全都推脱在了进财身上。只有找到这二人,才有可能将苏进敬跟案子直接联系一起,去论苏进敬是否为主谋。现在瘦脸道士和进财都不知所踪。青衣人虽被怀疑是进财易容了,但只要没有尸体来证实,一切都属于推测和猜测。展昭命衙役们拿着瘦脸道士的画像全府询问,排查一下是否有人认识。苏园也故意问了苏进敬,认不认识瘦脸道士。苏进敬对画像反应平淡,“不认识。”“那苏老爷真该认识认识他,这人的想法跟苏老爷说不定会不谋而合。”瘦脸道士欲让苏园死在阵法里,而苏进敬也一样不想苏园活,且两者让苏园死的目的都是为了‘除煞’。尽管苏进敬口上不曾承认过他想苏园死,但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所以苏园这一句话,讥讽地很到位。苏进敬虽然被苏园几度气得半死,但理智尚存,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表态了。再问话苏进敬已毫无意义,苏园三人就去搜查了进财的房间。苏园根据衣柜里进财的衣袍肥瘦长短,以及鞋子的尺寸,努力回忆当时她所见的青衣人的身材情况。“身材很相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就此看来,进财易容青衣人的可能性更高了。“进财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还有人与他同行。他会用弩,这点不可能瞒得住身边所有人。”苏园对展昭道。展昭应承,表示它会让人调查和进财熟悉的人,但就怕这些人因为都是苏家人,嘴严不肯透露。架子床挂着白帐幔,白玉堂此事站在帐幔旁,不知在看什么。苏园凑过来瞧,就见那白帐幔上有四处距离较近的类圆形脏污,“看起来像是手脏了,抓在上面,四个手指留下地印记。”苏园说着,就用手指比量了一下。白玉堂当即脚踩在床榻上,手扶着挂帐幔的床柱,探看架子床的床顶,随即跳了下来。“有发现?”苏园忙问。“嗯。”白玉堂命人搬桌子来,让苏园和展昭站在桌子上去看床顶,更直观一些。二人便站上去瞧。床顶因为不方便清扫,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上面曾存放过物品,有物品挪走之后留下的痕迹。尘痕迹有两处,一处是长方形,另一处则比较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弩的形状。“长方形的应该是箭筒。”白玉堂就此推测道。“那这算不算进财易容成青衣人的证据?”苏园发问一句之后,就从桌上往下跳。白玉堂下意识想伸手,转即见她安稳落地,便又收了回去。展昭沉吟了片刻,回答苏园的问题:“应该算。”“那现在抓苏进敬吗?”苏园又问。展昭再度沉吟了片刻,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就看向白玉堂。本以为若是白玉堂的话,他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抓,却没想到白玉堂答了一声:“不抓。”“与其留给他狡辩的余地,不如拿到铁证,再行抓人。”苏家在京结识了不少权贵,证据不足,抓人回去,只会增加开封府的麻烦,令开封府还要分散精力去应对那些非议和说情的人。倒不如暂且把这份儿证据守着,专注精力去寻找铁证,而后将人一举拿下。“行啊你,思虑周全,如今格局大了!”展昭感慨不已,称赞白玉堂更成熟冷静了。白玉堂飞一记眼刀给展昭,显然有不满的意思。展昭纳闷地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自己说得真是好话啊!进财的房间作为证据进行了查封,并有开封府的衙役专门负责看守。派人看守房间的主意是苏园出的,她站在门外,特意跟展昭解释:“省得回头被人毁了证据,苏进敬又抵赖。”展昭点点头,赞同苏园所言,特意留了四个人,前后把守。……接连两日,苏府安静无事,进财彻底失踪了,无人知其去向。苏进敬居然还安排了进财的父母特意跑来开封府报官,恳请开封府官差尽早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苏园就问进财的父母:“他会弩么?”进财父母摇头。夫妻俩和进财一样,都是苏府的家仆。只不过他们夫妻是在陈留帮衬着东家管桩子田地,进财则一直跟在苏进敬身边受重用。“俺们没听进财提过他会弩,应该不会。这孩子自小就腿脚利索,跑得快,便得了东家的喜欢。东家说是做生意有时候决断就在一瞬间,有个跑得快的小厮最重要。”“是跑得快。”苏园觉得自己在体能上很厉害了,当时她一路追着青衣人竟没追上,差点让他成功骑马逃了。这又有一点可以侧面证实进财易容成了青衣人。苏园觉得自己倒要感谢苏进敬,这波主动送证据的操作。“苏姑娘,八王府有人来报案,说府中接连两日失窃贵重之物。”小吏忙跑来告知。苏园嘴角一挑,看向那边正摆弄玉扇的白玉堂。终于来了!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有公务在外不在,这案子自然落在了周老判官和苏园这位司法参军身上了。周老判官是能犯懒则犯懒,借口苏园已经是‘大人’了,让她自己独挡一面去,他就不去了。“那哪儿行啊?”苏园不赞同。周老判官捂住头,冷吸一口气,“哎呦,头好疼。”“您这样要是被包大人看见了——”“哎呦,哎呦不行了,听不得一声吵,回见!”周老判官对苏园摆摆手。苏园只得跟白玉堂上门八王府。八贤王人不在府中,报案的是王妃郑氏。郑氏一见就苏园十分欢喜,很高兴来办差的居然是前几天皇帝御封的女官。“丢的是我儿书房里的名家字画,一天丢一副。”郑氏把具体情况跟苏园讲明,都是前一晚还在,第二天再看画就不在了。苏园点点头,像模像样地查问一番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白色马尾毛,给郑氏看。“这似乎是拂尘上的毛,不知这书房里可摆放了拂尘?”“房里没有拂尘,这府里有拂尘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郑氏惊讶,随即表情流露出愤怒,“来人,去请忘川道长过来!”